《半途风华》墨如笙歌

9、血糊重现

　　往事不堪回首！

　　那个时候的苏子清只要是关于萧漓的事，都会格外的在意。记得从皇城刚回委羽的时候，他还偷偷用灵鸽给萧漓传过信，只不过最后变成了杳无音讯罢了。为此，他伤心了好一段时间，现在想来，真是庆幸那封信杳无音讯了。

　　苏子清这辈子做过的事没有最丢人，只有更丢人！从前在萧漓面前丢光了人，此刻尽然还趴在这个看尽自己丑态的人的背上！他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但，有什么办法呢？人被定住了嘛！

　　萧漓背着他走了一路，天黑透的时候二人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前方的村子星星点点的有烛光漏出。

　　"哇！有人！快快！要饿死了！"苏子清脑袋一晃一晃的，活像个不倒翁。他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命令萧漓。

　　这显然是一种极不尊重人的行为，可萧漓还是主动加快了步子。

　　村子在远处看来一片安宁祥和，烛光摇曳。绕过几丛半人高的草，霎时间，从旁边的树林里"哗啦"一下飞出了一群血乌鸦，鸣叫着朝村子飞去。

　　在同一个地方，一次性出现这么一大群"倒霉"的血乌鸦是非常少见的，除非这里有它们享之不竭的食物。苏子清看着血乌鸦飞的方向，心里一惊，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但表面上依然平静，该怎么样怎么样。心里却没羞没躁的想着：反正有这么个天下第一仙君在，妖魔鬼怪有什么好怕的！？

　　萧漓已经把背上的人不动声色的放下，不知何时解了咒。苏子清活动了一下手脚，剜了旁边的人一眼，"定了我这么久，你知不知道一动不动是王八。"

　　"一动不动？"萧漓看了眼旁边的"王八"，"那我耳朵上的牙印哪来的？"

　　苏子清看着不远处的村子，眉头紧蹙，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有古怪。"

　　生硬的把话题岔开，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一遇到这个人还这么丢人？而且，这人怎么还记仇！咬的又没有多重……

　　萧漓见他这样，没打算埋汰他，上前走了一步，和他并立，接上他的话茬道："村子里应该没有活人了。"

　　轻声叹口气，苏子清终于活动好了手脚，拍拍手抬脚朝村子走去，"那就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抓住凶手。"他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打鼓，血糊逃了，沿路一直没有线索，饥饿下屠村的事那东西也不是没干过。重要的是他现在灵力没有恢复，用不了羲皇剑，没有羲皇给他指示，他便什么也做不了。

　　再过两天，两天后灵力恢复，一定给清远一个交代。

　　片刻的功夫，二人就已经站在了村口。远处看来的宁静祥和与近处的乌烟瘴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村子里由里到外冒出来的鬼气简直能把人熏死。

　　苏子清抱着羲皇摇头，"怨气太重。"

　　"是血糊。刚离开。"萧漓的目光紧紧锁住前方喷薄欲出的黑气，手中的紫萦剑发出淡紫色光晕。

　　苏子清灵力尽失，现在的他与常人无异，这么重的恶鬼怨气，只要他一进村子，立刻就会被恶鬼入侵。这边他还在想着如何避免这样的事情，想着要不然现画一张符保命；旁边萧漓将剑换了只手拿，腾出手来牵住了苏子清的手。

　　背完又牵？！苏子清狠狠地甩了两下，没甩开，"放开！我告诉你萧漓，别太过分！小爷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你没灵力，进去后必死无疑。"萧漓一边牵着不安分乱动的苏子清，一边查看周围的情况。慢慢朝村里走。

　　"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任何东西，就想着离这个人远一点。

　　萧漓步子一顿，转头看他，"不关我的事？"

　　苏子清回看他，瞪眼道："关你的事？"

　　萧漓神色骤冷，"关。"

　　"喂……？"人被萧漓牵着继续走，感觉被牵着的手上有一阵一阵的微凉不断的传来，低头看去，是旁边的人在给他输送灵力。

　　这里血糊刚刚来过，像他现在这样的"肉体凡胎"进去一会儿就会被恶鬼们吸干，什么画符根本没有用，想活命，就只有用灵力真气护体。

　　苏子清装模作样的又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任由萧漓牵着走。

　　越往里，黑烟瘴气越浓重，几乎让他看不清去路。只是刚才在外面看这里，还是烛光点点，瞬间就聚集了这么多的怨灵？

　　血乌鸦在瘴气中怪叫着穿梭不停，令人毛骨悚然。

　　"血糊逃了，这些东西飘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收了吧。"苏子清看着萧漓，他现在可没能力收这些。还想着能找出这些东西的出处进而找到血糊，看了眼不远处的一口井，就知道这些东西是被那井送到这里来的。所以，还是收了吧。

　　像这样的事，对于萧漓来说就是弹指一挥间的小意思。紫萦剑出鞘，绕着村子飞了一圈，黑烟瘴气便被一扫而光。

　　"知道小爷我现在拿这些东西没办法，所以招来这么多给我捣乱！趁人之危，真是恶毒！"其实还有一句话苏子清没说出来：哼哼！趁人之危，但没想到小爷我会和天下第一仙君萧涣之在一起吧！哈哈哈！！！

　　恶鬼没了，自然而然也就不需要灵力护体，萧漓不再强行牵他，他也大方的将手从萧漓手里抽出，步伐轻快的朝前走。

　　在他们身后，原来的村庄慢慢变形，房屋缓缓塌陷，瞬间，一大片房屋形成了一片混沌，最后水波般的一动，那村庄消失了。

　　原来是幻象。怪不得从远处看这个地方祥和安宁，近处却恶鬼丛生。

　　这件事，不用想也知道是沿途逃走的血糊或者杜廉干的，也或许是这两个恶魔联手干的。但他更倾向于这两个家伙联手。血糊虽已经化形，可毕竟是鬼类，任何动作在它看来都不如打一架来的痛快；而如果放到人身上，使手段，出点子，才是他们第一性的选择。看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两种手段的结合。

　　身后的萧漓依旧不紧不慢，和他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可是杜廉跑的时候是萧涣之去追的，怎么还能让他逃了？

　　"杜廉跑了？"苏子清突然转身问道。

　　闻言，萧漓停下脚步，抬眼看他，眼神复杂，半晌，他才道："血糊来了，没追上。"

　　苏子清"啊？"一声，吃惊的看着他，"这么厉害？！都能从你手底下逃走？！"
　　尽管血糊厉害，但对于萧漓来说，应该也不难对付，更不用说那个凡人杜廉了。那两个家伙联手都不是萧漓的对手，除非……除非有别的东西助他们逃跑。

　　想到这儿，苏子清回头看了眼已经消失的村庄，突然，他脑子里一闪而过那个"无脸怪"！又马上否定：不不不！不会是它，如果它来了，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如果"梦魇"知道他也在这儿，现在应该早就和他打起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平静？这么想着，苏子清又稍微放了心。

　　萧漓一直朝前走，不理他。

　　苏子清回过神来，在他身后左窜右窜，问着杜廉和血糊是怎么从他手底下逃脱的。

　　皆是不理。

　　"小气！"最后，萧漓还是不理他。说的口干舌燥，朝萧漓翻了无数个白眼后，终于闭嘴。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怎么又开始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东问西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苏子清立刻弹开三尺远，尽量和萧漓保持一条横线走，不再跟在他屁股后面。

　　不过，排排走的时候，他总是时不时扭头看萧漓，一会儿是下巴，一会儿是鼻子，一会儿又是嘴巴……他从来不敢看萧漓的眼睛那块地方，仿佛像是施了咒，只要看一眼萧漓的眼睛，就会迷失在那片星海。还有那点朱砂痣……苏子清长这么大，在他见过的所有人里，谁都没有这样一颗朱砂痣，只有萧漓有。因此，在苏子清很小的时候，心里就对萧漓有一种近乎崇拜的情感。别人没有的，只有萧漓有。

　　只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自己对萧漓的这种近乎崇拜的情感很尴尬，小时候那些童言无忌，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不能再随意的说出口。慢慢的，那种见了萧漓就会不由自主的想靠近的冲动被他生生的遏制，以至于后来见到萧漓就会想躲。

　　家里出事后，他便去了清远拜到了云秋雁门下。也就是说，
　　从十五岁开始，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萧漓。仔细想想，最后一次见萧漓，应该是在十三年前，他十四岁的时候参加仙盟大会那次。

　　那次仙盟大会由委羽主办，很盛大。那天，他和父亲苏一卓在大厅接待客人，家丁来报说飞云灵鹤谷谷主来了。
　　本来应该是苏一卓出面迎接，可苏子清耳朵灵脚也快，没等苏一卓反应，人就已经跑了出去。

　　自上次在皇城一别后，他已经六年没有见过萧漓。这回见面，萧漓长的更高了，足足比他高出了一尺多，长相也有些变化，变得……更俊美了。十八岁的萧漓，褪去了稚嫩，褪去了青涩，浑身洋溢着阳光干净的味道。

　　那年，有沈亦白，有萧漓，有穆凌。

　　一晃已经十二年了，他们已经不再是孩子，不再是少年。不论是沈亦白还是萧漓，亦或是穆凌，各自背负的东西也已经不同，经历了痛苦与生死，所有人都更加明白自己存在这世上的意义。意义的不同，也就注定了，他们，只能是同道殊途。

　　不知为何，苏子清在看着萧漓眼睛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产生出许多想法。

　　眼睛？！完蛋！又看了他的眼睛！

　　他抬手一巴掌拍上额头，头疼似的绕过萧漓，走在了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