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小玫瑰》瞅儿

18、十八朵小玫瑰

　　“怎么了？”黎天迅速捕捉到宋瑰予的表情变化，问道。
　　宋瑰予扭头看他们一眼，然后伸出手将手机调成免提。
　　一道经过处理而富有电子质感的诡异男声传出，反反复复，一直循环一句话：“你好呀。”
　　“你好呀。”
　　“你好呀。”
　　“......”

　　黎天冷眉竖起，伸出手示意宋瑰予把手机递给他。
　　他把手机凑到耳边听了听，除了较为阴森恐怖的电子男音，还有窸窸窣窣的杂音，以及不停止又缥缈的车鸣。
　　周遭的警察们也都听到了这通电话，皆是自觉安静。
　　过了许久，这通电话仍在重复。
　　黎天将它掐断了。
　　“这电话是什么意思？”季石问，“恐吓？
　　“嗯。”黎天轻轻应了声，“凶手的挑衅心理。”
　　“凶手怎么会有宋老师手机号吗？”
　　宋瑰予答不知道。

　　黎天招呼过来一个警察，让他去调查电话号码来源电话亭的监控。

　　“是不是说明夏衍不会是凶手？”
　　“是。”黎天回答道，“但是不排除共犯的可能性。”
　　如此高明的犯案，或是单个精英人才所为，或是多个天才疯子共同所致。
　　稍显沉默的宋瑰予说：“去找夏衍吧，问问精神病院的事情，不要被电话给耽搁了。”
　　“嗯，当务之急。”黎天淡淡说道，似乎有些乏力，连讲话都简略了不少。
　　因为职业因素，宋瑰予只一眼就看出他的疲惫：“黎队，怎么了？”
　　黎天捏捏鼻根，“有些累。”
　　然后，先步走在前面。
　　季石跟上宋瑰予，小声说道：“黎队他老婆难产，生死未卜。但是因为案子，他请不了假，脱不开身......”

　　-
　　宋瑰予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在审问室内和夏衍面对面对质了。
　　夏衍的脸上已经长了些许胡茬儿，也不像刚进来那会儿一样精神了。
　　“夏衍，案发当天，你去精神病院做什么？”黎天开门见山。
　　夏衍抬起眼皮，反问：“哪天？”
　　常见的小伎俩没有生效，宋瑰予不得不佩服夏衍心思缜密。
　　“12月25日凌晨。”
　　夏衍回忆一番才回答：“看一个亲戚。”
　　“亲戚？你的亲戚都在外省，你是糊弄谁呢？”
　　夏衍死鸭子嘴硬：“我的亲戚我比你们了解，有没有人在精神病院我比你们清楚。”
　　胡搅蛮缠，一派歪理。
　　黎天：“你亲戚叫什么？”
　　夏衍竟然真说出一个名字来。
　　那个名字脱口而出，没有任何临时编造的痕迹。
　　“如果警官您不相信，无妨去查一查。”末了，夏衍还补充一句。

　　“好。”黎天浅声应道。
　　“夏衍，你可以出去了。”

　　黎天的话让人猝不及防，却又是情有可原。院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面干涉，要求放人，况且目前所有指向夏衍的证词都被打回。
　　夏衍，是不能再拘留了的。

　　-
　　派人送了夏衍离开，出去调查的人也回来了一部分。
　　法务科的实习生先被派了回来。

　　他们在程骄家中搜查时，找不到任何有用证据。但是却意外在程骄家的废弃空调里找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如果不是空调坏了要拆下来修，这些东西，是没有人会发现的吧？”季石看着面前的相框和一个化妆包，不由得发出感慨。
　　每个相框里有一张照片。十九个相框，寓意着程骄和杜皓宸的十九年友谊。
　　从最开始，二人还是几岁的孩子，到后来，成长为了俊男靓女。
　　季石一眯眼，拿起一个相框，左看右看观察很久，才说：“感觉这张照片怪怪的。”
　　照片下方有日记标注，是三年前。
　　照片里，程骄站在杜皓宸的人型立牌前，伸出手比了一个耶。背景挂起一个横幅——是杜皓宸的讲课宣传。
　　季石用手细细描绘了一下程骄和立牌的相接处：“这个线条，衔接得不是很流畅啊……”

　　季石仍在观察衔接处，而黎天打开化妆包，里面无非是女生常用的化妆用品。
　　突然，他拿起一根口红，旋开——
　　里面的口红早已被折断用完，只剩下一粒粒花种。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这是什么？”季石问道。一粒粒密集种子让他泛起鸡皮疙瘩。
　　“花种。”黎天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和凶手犯案用的玫瑰花是同一品种。”
　　他捻出其中几粒，递给一名实习生，让他去检验。
　　季石啧啧嘴，将目光又重新放回到自己手里的照片上，倏忽之间，将照片递到黎天面前，指着衔接处道：“黎队，你觉不觉得中间被p掉了一个人？”
　　黎天只扫了一眼就说：“不是觉得，是确定。”
　　“虽然衔接处衔接得几乎天衣无缝，但是被虚化掉的背景有一处色彩无法相融。”
　　季石“哦”了一声，摸摸脑袋。
　　“根据照片上的时间，访问一下照相馆，看看能不能找到原图。”黎天走到打印机，将照片彩印出来递给一名实习生。

　　这时，有人领着杜皓宸进来。
　　黎天宋瑰予等人默契相视一会。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刚对杜皓宸起了猜疑之心，他就来了。
　　“抱歉，我冒昧来打扰。”依然是翩翩公子的模样。
　　黎天：“不算打扰。”
　　杜皓宸说：“我今天突然想起，一朵在之前和我说过很诡异的一番话。”
　　“什么？”
　　杜皓宸此次来到，兴致本就不高，此时更加低落：“她说……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我会怎么办？”

　　一片死寂。

　　所有的“如果”，之后接着的可能是一个事实。

　　黎天先反应过来，问：“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记得。”黎天点点头，“我很少回国，上次回国是十月三号，一朵是十月十四号和我讲的这句话。”
　　十月十四号……
　　——“10月13日:如果被拉下了深渊，我也要找个人陪我下黄泉。哈哈”
　　——“10月14日:她可能快死了，你来找我吧”
　　日期和程骄的日记基本吻合。
　　那个“她”，指的是楚一朵吗？可她们不是朋友吗？
　　疑惑纷至沓来。

　　宋瑰予的脑里形成一个想法，她上前拿过黎天手里的照片，展示给杜皓宸：“还记得这次讲课吗？”
　　杜皓宸看了看，立即回答：“记得。一朵和程骄一起来听我的课，我也是在这一天认识一朵的。”
　　那么，被刻意除去的人，就是楚一朵了。

　　“楚一朵和程骄的关系怎么样？”黎天发问。
　　“她们关系很好。”杜皓宸回答，“程骄帮我和一朵牵红线；我给一朵空运了99朵玫瑰，她还给了程骄些许。”
　　玫瑰。
　　到关键点上了。
　　黎天将装有玫瑰花籽的口红给杜皓宸看：“这个，你认识吗？”
　　他记得杜皓宸是插花艺术家。
　　杜皓宸伸出手抓了一把，放到鼻尖嗅了嗅，又用手细细摩挲：“这是我上次从英国寄给程骄的花种。”
　　“是她要求的，还是你主动寄的？”
　　“她说她想种花。”

　　后来，又询问了一些问题。期间，杜皓宸的电话被多次打入，他太忙，最后也只能匆匆离去。
　　“我觉得程骄和楚一朵的关系有些奇怪。”宋瑰予道，“女生之间关系再好，都不应该到分享男友礼物——特别是玫瑰这种有象征性意味的——的地步。”
　　“还记得那天一个女生的供词吗？”黎天说，“她说程骄之前有一个发小男友，两年前移民去了英国。”
　　“不觉得和杜皓宸很吻合吗？”

　　发小。
　　英国。
　　确实吻合。

　　“但是据我们得到的口供及种种，杜皓宸和程骄并没有以恋人的身份交往过。”
　　“我猜测，程骄可能编织了一个男友的谎言，这个谎言，因为楚一朵和杜皓宸的交往而被识破。所以她对楚一朵的情感，偏向于激进负面的。”

　　“日记里的女字旁她，是楚一朵？”
　　“百分之九十。”
　　“男字旁的他呢？”

　　黎天想了想，说：“不能确定。”
　　“不会是杜皓宸。可能是夏衍，可能是商铭，可能是除杜皓宸以外的所有人。”
　　“则，也有可能是凶手。”

　　-
　　电话亭的监控很快就被调了出来。
　　如今，几乎是人手必备一部智能手机，鲜少有人关顾公共电话。
　　今日，全城只有一个人进了电话亭——一个看上去年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
　　“他手上拿着录音机。”季石发现了小男孩手上黑乎乎的物件。

　　这个电话亭旁边的所有监控录像带都被调了出来，没有发现小男孩被人指示的场面。
　　季石说：“那个人找了监控死角，指使了一个小男孩帮他做事，自己不露出一点马脚。太谨慎了。”
　　入行一来，他是第一次看到此类作案手段。
　　宋瑰予：“我想对凶手肖像补充几点。”
　　“说。”

　　“与孩童有相处经历，或者，有和小辈生活过，并且处于一种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相处模式。”
　　不然，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欺骗一个小男孩帮他做坏事。

　　“嗯。”黎天说道。
　　对于女性，未成年人比较容易信服；但是，面对男性，往往是有过多顾虑的。
　　“获取小男孩的个人信息，今晚我们会去了解的。”黎天对宋瑰予说道，“我先派人送你回家。自己最近多注意点。”
　　宋瑰予点点头。

　　黎天把她送到警局门口，却看到了祁骁。依然骚包。
　　黎天哟呵一声，“看来不用另外找人送了。”
　　宋瑰予：“……”
　　祁骁似乎等了很久，一直盯着地面。将头抬起，才看到并列站在警局门口的宋瑰予和黎天。
　　碍眼。
　　祁骁撇撇嘴，走了过去。
　　他已然精神抖擞，衣服换了一套新的，精致又昂贵。和昨天那个上吐下泻的糙boy完全是两个人。
　　“先走了。”宋瑰予对黎天说句。黎天点点头。

　　“今天工作顺利吗？”看见面前的宋瑰予，祁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生硬地找话题。
　　付泽的话还在他脑子里飘啊飘：“要主动！要坚持不懈！不能打闪电战就打攻坚战！”“想和她步入婚姻殿堂吗？想的话就不要放弃，通往天堂的路总是艰难的，毕竟就快要飞天成仙了。”
　　“嗯。”宋瑰予回答。
　　今天确实挺顺利的，很多线索都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吃了吗？”典型的没话找话。
　　宋瑰予翻了一个白眼：“你说呢？”
　　“没吃是吧？”祁骁道，“我就知道，我带你去吃啊！”
　　宋瑰予婉拒：“我回家吃。”
　　哪料祁骁贼咪咪地盯她一眼：“你是在邀请我去你家和你共进中餐吗？”
　　“……”
　　宋瑰予没有搭理他，祁骁也就不皮了，他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开自己的车。”
　　祁骁又把车门合上：“那我开你车，你坐你车。”
　　“……”
　　“钥匙。”祁骁伸出手。宋瑰予便把自己的钥匙递给他。

　　“嗳。”上了车，刚开了一小段距离，就听见祁骁叫自己，宋瑰予应了声。
　　“你……最近不会很危险吧？”
　　话有所指。
　　“季石和你说的？”
　　祁骁点点头。
　　“他那个大嘴巴。”
　　“他现在可是我小弟。”祁骁悠悠说道，语气嘚瑟。
　　宋瑰予险些笑出声。
　　还小弟呢。
　　“别扯那些，你是不是有危险啊？”
　　宋瑰予：“不清楚。”
　　祁骁偏头看她一眼，“没事，不用清楚。”
　　这句话莫名其妙，宋瑰予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祁骁来了句：“你不管你清不清楚清楚，我都会保护你的。”

　　只要我在，你就不会有危险。

　　这句话缥缈又轻易，说出来不过是上下牙相硌的事情罢了，宋瑰予没有当真。
　　此时坐在车里的两人，各怀心思。未料到这句话在不久之后会被践行。

　　祁骁又小心翼翼地问：“你……和黎天关系很好？”
　　宋瑰予看他一眼。
　　祁骁许是觉得这句话说出口有些不好意思，趁着红灯时间未过，立即低下头。
　　“你小弟没告诉你？”
　　“告我什么？”
　　“黎队老婆都生了。”

　　这一回，换祁骁被堵了。
　　吃错醋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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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季石不是祁骁小弟，这逼瞎扯的:-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