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手札》猫九郄

2、忆

　　我无数次提出离开，无数次遭到拒绝，我甚至已经喜欢这样的模式，看她恼我不解风情拒不放行。
　　但突然的一天，当我再提出时，那个我等待了无数次，使我夜不能寐的答案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
　　“好。”
　　“...什么?”
　　“好，御弟哥哥，我放你走。”
　　我双手竟然开始颤抖，我再次抬头看了她一眼，拜谢放行之恩。转身离开，身后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我闭眼，脑中刚才她投向我的那无奈而又无助的目光。
　　第二日，宫女呈上通关文牒，她拿过，盖下印章，此后，再也没有回过头。
　　那天，她伴我走向外城，一路上，都是沉默相对。我骑上马，回头看向送宾台，没有她的身影。许是不想见我了吧。我想着，驾马向城外走去。
　　“唐玄奘！”忽而声音响起，我回头，她在那精致美丽的送宾台上，面对百官，“你下辈子娶我可好？”
　　风沙漫天，送宾的人们都晃了眼。后来悟空对我说：“师父，若你在旁边，定可以看见那小女子的泪。”我勒马暂止，微微回头，思虑良久，终是什么也没说。
　　我这辈子，一共说过两次谎，一次骗悟空带上金箍，还有一次，骗她说我会归来。第一次我骗得了一个忠了我一生的徒弟，第二次，我骗得了什么呢？当我看到忘川河神遍体鳞伤地靠在河底的一块石头上时，我忽而明白了，我骗得了她一生的等待。
　　河神告诉我：“你以为你有多伟大？普度了众生。你这辈子，都渡不了自己。你又穿上了这身袈裟又如何？你永远放不过自己，哪怕，你心怀宽广，容得下世间苦厄。”
　　这像是一个诅咒，但我知道，不是。他最后的那句话，才是全部的故事：
　　“因为你不愿放过。”
　　她为我重披袈裟，从那时起，这其中的意义就变了。
　　后来她的那位国师对我说：“情这个东西，就是你明知是毒，也不愿解。你可以为了它做任何事，除去一切阻碍，等待又何其简单，心甘情愿，一辈子又如何。”
　　“那他把女儿国变成这样，你会恨他吗？”
　　“会怪他，但不会恨他。”国师一向冷肃的眸光中破碎出星辰，许久，她求我把她送到河神去的地方，她说，她要圆了他一个相守的愿望。
　　我闭了眼，河神真身已逝，唯有一缕魂魄得以保全，还需在瑶池底静养数年才可回复真身，我将这些一一告知，但那国师眼中的幸福却更甚，她说，没关系，他等了我20年，这次换我来等他。唯一的一次，我没有征询佛祖的意见，我答了一句：“好。”
　　后来，我成了佛，在偏殿上看到他们二人，心中倏地一痛。我只道，我圆了他人相守的愿望，却圆不了她的。佛祖说我的心中，始终有一处无法排解，他只得将那处尘念封住，存于我心口一粒朱砂上。我听着，了然地笑，笑着笑着，竟有了想哭的欲念，那年河神的话又摆在了我面前：
　　“你不愿放过自己。”

作者有话说

　　河神和国师的故事是我摄取了西游女儿国这部电影里那两个人物，也是一段虐恋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