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刚好》博宇宇

13、真希望你们永远是兄妹

　　儿时的记忆依旧保存在每个人的心底，不曾被时光磨去光泽，时光飞梭，却显得尤为珍贵，我拼了四年，终于赢来了那个新笔盒，漂亮的蓝色，就像他的笑容，淡淡的，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笔盒，我把它偷偷塞在言诺的书包里，换掉了旧药盒做的笔盒，几次看着言诺高兴地把它握在手里，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后来，偶然间，我发现言诺又换回了旧药盒，那个蓝色的笔盒静静躺在了别人的书包里，装着别人的笔，我依旧每天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好看的侧脸，一肚子的话竟不知该怎么说出第一个字，儿时不就是这样的吗，一个小小的笔盒，无不足道，却在我小小的身体里烙下了什么

　　一场秋雨一场凉，开学一个多月，一直在下雨，势要把学校淹没的趋势，连带着把我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好青年”冲进太平洋里，室外，雾蒙蒙的，能见度极低，只能看见临近的撑伞匆匆跑过的人，我穿着拖鞋往返超市与宿舍，是的，也就是这样的一天，我在货架旁边清点着货物，薯片，瓜子，要不是我还算有对得起老板的职业操守，真想抱着就跑，就算被抓住，可以装疯卖傻，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啥也不知道
　　我清点着，视线却被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人吸引，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湿哒哒的裤脚，一直在滴着水，鞋子看起来也已经湿透了，她站的地方蔓延出一小滩水渍，在跟我隔着一排货架，左右徘徊，身为货员，肯定是要上前弄明白，如果她是故意的，我绝对要温柔的把他请出去，哈哈，我就是这么坏坏
　　我走到她身边，刚巧她回头看见我，显得很惊讶，八成是我的绿色围裙让他一眼就知道我是店员，她连忙低下头，不理我，紧接着朝门口走去，我上前拉住她的帽子，但下一刻，几样不听话的小东西从她的前襟衣服里直直的掉在了地板上，发出一阵哗啦声，刺痛了她的耳，我愣了一下，但显然她更无措，帽檐下，墨色的短发，略微杂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但也能依稀看到，是一张清秀的男孩子的面庞，嘴巴张张合合，是被吓坏了，我发誓，我当时只是想去问他要不要伞，我可以把我的伞借给他，至少他可以不会接着淋雨
　　他僵在原地，一只脚已经跨出了店门，如果说严重了，这是偷盗，但也算未遂吧，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我看到他帽檐下发白的脸，不知所措的双腿，我看着他，喊，抓贼啊，有贼啊老板，贼要跑啦！
　　那男孩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撒腿就跑，等到老板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我弯腰捡起躺在地上的几包饼干，放回原来的位置，老板叹了口气，对我说，小罗啊，多亏你啊
　　我轻笑，默默继续原来的工作
　　那个年纪的人就是这样的对吧，一肚子坏水，真的遇到什么，却又总是做着相反的事

　　你喊出来，就是暗示他快跑吧，言诺说着，端给我一杯热水，挨着我坐下
　　反正又没人看见他的脸，不跑等着被抓吗，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看着窗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真让人闷得慌
　　下雨不好吗，你就可以不用上体育课了
　　是啊，我都一个月没上体育课了......也一个月没看到唐姐姐了呢
　　她暂时回家一段时间......莳萝，你......你——
　　嗯？我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想你的姐姐么？我是说......如果你还能见到她——
　　我轻轻握住言诺的手，手心里是他掌间的温度，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言诺，你有多想家，我就有多想念我的姐姐，因为，我想当面跟她说一声——对不起.....然后我，你，还有姐姐一起快乐的活着，将来我们会有孩子，姐姐也会有孩子，一定不要让她们也像我们一样分开，说到这里，心里已是一把酸楚
　　不知姐姐到时会不会原谅我这个自私的妹妹呢......言诺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说，她当然不会怪你，因为莳萝是世上最好的妹妹啊，最好的女孩儿啊，有谁会舍得怪你

　　外面，坐着那些还在安静读书的人，翻看着厚重的书本

　　再次见面。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了，天也更凉了，唐姐姐穿着白色的羊毛连衣裙，显得特别干净，她牵起我的手，露出两个梨涡，那是我对着镜子挤都挤不出来的东西
　　她笑着说，我和阿言要去拍照，莳萝一起去吧
　　惺惺作态！绝对的惺惺作态，言诺干什么我不跟着！说出来吓死你，我们可是在一张炕上睡了八年！要问也该是我来问你好不好！？心里这样想着，脸上还是一副姐妹淘的样子，稳住，向莳萝，爱情是要自己去抢的！
　　室外昏暗，影楼内却格外明亮，我抬头，看见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几个大灯，倒也明白了
　　摄影师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消瘦男人，他专业的指导着我们怎么做
　　白衣服的小哥，腰再直一点，哎，对对，就是这样，笑一个，手放松，很好，拍了啊
　　那个，就是你，站边儿上那姑娘，坐过去啊，愣着做啥呢
　　然而我没怎么听他说话，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俊男靓女，天作之合，仿佛多一点都是亵渎，我痴痴的望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快包裹了我每根神经，渐渐我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自卑，它不可控，却可以慢慢地摧毁我的每一个细胞
　　那个大叔似乎有点不耐烦，走过来，像拎小鸡子一样拎起我，一把扔在了言诺身边，我踉跄扑在他的怀里，鼻息依旧是那个温热的胸膛，我的脸腾的红起来
　　莳萝，你没事吧......
　　没没事......
　　那姑娘，你动作太僵硬了，伸手搂住那个小哥，伸手啊......估计无法忍耐我的不开窍，他大步流星走过来，再次把我拎起来，直接丢到了一边，一屁股坐下，满脸春风
　　看见没，手要这样，抱住，关键表情，看表情啊，要幸福，温柔，想象你们正在蜜月——
　　我尴尬的再次坐了回去，比起之前稍有进步，但还是僵硬，慌乱间，我的手被轻轻牵起，紧紧握在一起，我诧异地抬起头，他也正好看着我
　　很好，到位啦！
　　相机定格了那个画面，少男少女四目相对，你十八岁，我也十八岁，年少的悸动，留在了那个秋天，那个男孩，穿着白色的外套，黑色修身的长裤，完美的侧颜，眼眸低垂，嘴角浅浅勾起，注视着身旁长长的头发，惊慌仰着头的女孩，她们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像是连环锁，松不掉也解不开
　　离开时，唐姐姐越过我的身边，说，真希望你们永远是兄妹
　　后来的话，她没再说，不过，永远是兄妹是什么意思，是的话，你有机可乘吗，还是，只有这样，以后我们才不会那么难过，不会那么伤，直至骨髓？我已经不想去想那句话了，毕竟，我们现在很平静，平静的活着，如果能一直这样，有何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