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火烧身》沉木舟

6、第 6 章

　　周六晚上八点，《月影迷踪》正式上线星海视频网。
　　在这之前星海媒体矩阵已经对《月影迷踪》进行了预热宣传，不过水花不是很大，新人导演加二三线演员，虽然观众眼熟的基本没有，但是因为预告片相当精彩，有不少怀抱期待的观众敲碗等待。

　　-这次的悬疑片预告好像有点厉害，是新人导演，但是之前参与拍摄的片子都挺牛逼的。
　　-演员不认识，不过都长得不错，打戏利落，特别是那个黑衣小哥转过来抬眼的那个眼神，谁懂？！
　　-瑟瑟发抖，只有我注意到编剧的名字吗？丁高阳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编剧好像是出了名的发刀不手软的那个？
　　-……那这剧还能看吗？

　　薄缪缪时刻关注自己第一部独立执导的作品，见评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丁高阳身上，忍不住在三人小群截图艾特他。
　　丁高阳……丁高阳没做反应，可能是在改剧本。
　　薄缪缪又找上陆眠问他怎么看。
　　陆眠：摸鱼偷着看。
　　他等一下还有节目要直播，看个开头就要进直播间了。

　　星海视频网将《月影迷踪》挂在首页，一点进去就能看到。
　　第一集薄缪缪没有一上来就放片头和制作人信息，而是直接进入剧情。
　　月黑风高夜，几个街头混混拎着酒瓶勾肩搭背走在暗巷中，嘻嘻哈哈吹水。其中一个小混混忽然说起自己爷爷辈年轻时的奇遇：去旧火车站搭乘绿皮火车去金矿挖金，结果矿洞坍塌，进入一个神秘的村庄后看到遍地金子。
　　其他几个混混大笑说肯定是假的，要不然他们家早就暴富了，怎么还在街头和他们混。
　　那混混笑着附和，手上的酒瓶砸地，酒液倾倒流一地，路灯灯光倒映在上，恍若溶金。

　　才看完开头，陆眠就收到计尤执的消息，问他看了第一集没有。
　　陆眠：【在看。】
　　计尤执：【陆老师看完了吗？】
　　陆眠：【没有。】
　　回答完，陆眠迅速将进度条拉到后面的演职员表，黑底白字一行制片人姓名——陆眠。
　　终于发现了吗？
　　陆眠：【演得不错，薄导和我夸你了，效果很好。】
　　发完消息，陆眠按了静音进入直播间。

　　作为制片人，陆眠没有时时跟在剧组，但是前期的筹资组建和后期的宣传发行都是由他负责的，拍摄制作薄缪缪拍着胸说他和丁高阳就能干好，连最开始的演员选择都没让陆眠插手。
　　陆眠只推荐了计尤执去试镜，在影片拍摄上，薄缪缪很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选择计尤执算是矮子里拔高个——毕竟他们钱不多，请不起太好的演员。
　　“你那个小朋友有点木讷，不过他的长相提高了我的忍耐阈值，勉强可以接受。”看完第一集的薄缪缪向陆眠汇报说，“平时还算努力，台词进步很快。”
　　丁高阳笑着补充：“还是有天赋的，努力又谦虚，陆眠眼光不错啊。”

　　两人的背景音很杂，应该是拍摄间隙给陆眠发的语音消息。
　　今晚的深夜节搭档听见声音探过来：“陆老师今日又扶贫了？”
　　《明星连连看》不时就会邀请一些二三线艺人，每当这个时候就会被戏称为“扶贫”。
　　陆眠漫没否认。
　　电台节目不能露脸，不可能每期都邀请到一线大咖。二三线艺人上节目，陆眠也没有敷衍过，长年累月下来，他的口碑好是自然而然的。
　　搭档还想说几句，却见陆眠指了指墙上的电子钟。跟着导播去往直播间准备就位。
　　陆眠直到下班也没等到计尤执的新消息。
　　周末也没有。

　　周一下午是星海电台的例行会议，由苏见深主持。
　　“先前Bright Venus毁约，除了电视台那边的，这边是《明星连连看》被开了天窗？”苏见深翻了翻汇报，看向陆眠，“请的是计尤执，宣传新剧《月影迷踪》……”
　　经过一个周末，《月影迷踪》的热度持续发酵，探讨度持续上升。
　　一个导演笑呵呵说：“我周末有看，感觉还不错，陆老师速度很快啊。”
　　苏见深声音冷淡：“假公济私罢了。”

　　整个会议室骤然将视线聚到陆眠身上，苏见深却不管，继续布置：“会议结束后把计尤执那期录音导出来送到宣传部，联系计尤执的经纪公司，还有陆眠——”
　　陆眠停下记录。
　　“晚班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星海电台几个频道的排班表是完全公开的，今天陆眠晚班结束已经是十一点了，众人看向陆眠的目光带上深厚的同情。

　　苏见深的办公室在A座顶层，助理给陆眠做了签到登记，忙不迭地下班了，徒留陆眠一个人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很安静，苏见深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批改文件，一旁的大鱼缸里，一条金龙鱼和一条红龙鱼无所事事地游弋。
　　“下个月台里要开季度招商会，”苏见深抬手扔来一份资料，“你先看一下。”
　　陆眠所负责的节目招商一直很稳定，每季度都是按流程提交资料和星海电台其他节目一起签合作。
　　“给我这个干什么？”陆眠翻完迅速放回桌上。
　　“给你开眼，”苏见深冷笑，“你在AM肯定没见过这个。”
　　出乎预料的，陆眠说：“我还真见过。”
　　他毕业进入AM不久就发生动乱，人心惶惶一团混乱，那个时候他和裴津什么都要管，两人一晚上在办公室批文件坐到天亮都是常事。
　　“裴津居然这么信任你？”苏见深眉心紧拧，嘴角却是勾起，显然是想做冷笑嘲讽表情又突然发现陆眠没有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陆眠懒得解释：“爱信不信。”

　　“算了，说正事。”苏见深把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转过来，上面是《月影迷踪》近期的各项数据：“如果我让《月影迷踪》插入星海一台的黄金剧场，你们的拍摄能赶上吗？”
　　星海一台黄金剧场播出的电视剧是话题热点，捧红无数演员，很多导演借此成名。
　　陆眠冷静拒绝：“黄金剧场是日播剧场，《月影迷踪》只是边拍边播的小短剧，制作周期赶不上。”
　　苏见深无所谓：“那就让薄缪缪加快速度好了。”
　　“不可能。”
　　“《月影迷踪》的数据很好，黄金剧场能让热度更上一层楼，明年参与各大奖项评选会更有底气，”苏见深慢条斯理说，“而且我已经和几个主演的经纪公司约好了，会一同进行投放营销。”
　　陆眠之前就和苏见深达成宣发合作，双方确实有商量过上要上电视台播放。
　　“一开始我们定的是完结后再转入电视台播放，到时候哪个合适就哪个。”
　　陆眠没懂苏见深在发哪方面的神经，累到要死只想回家却还要在大半夜被迫陪神经病老板异想天开简直让人火大：“你不休息剧组还要休息呢！”
　　就算是机器过热也会烧坏。
　　“周播剧场最近没有档期，不然确实很合适，”苏见深充耳不闻继续规划，“不过我还是觉得黄金剧场趁热打铁最好。”
　　陆眠：“……”

　　陆眠是摔门走出苏见深办公室的。
　　临走时，苏见深竟然还有脸跟他说如果《月影迷踪》上了黄金剧场播放效果好，他可以考虑把他调回A座。
　　“我还想活着谢谢！”陆眠翻个白眼，头也不回走进电梯间。

　　电梯关门下落，陆眠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真的很久没这么控制不住脾气了。
　　从AM到星海，他的履历和很多从事多年娱乐影视制作人相比并不逊色，所以在《月影迷踪》立项时，他才会拒绝苏见深联合制作的建议，只单纯合作宣发。
　　事实证明他果然是正确的，不然薄缪缪和苏见深现在已经将影视城夷为平地了。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地下停车场，门打开，陆眠与电梯外的alpha面对面。

　　“陆老师这么晚才下班吗？”唐孟轩很热切，“真是太辛苦了。”
　　“你这是要去录节目？”陆眠随口问道。
　　星海多的是深夜还在录制的节目，日夜往来无数明星。
　　唐孟轩竹筒倒豆子般回答：“还得多亏陆老师的那一期节目，我最近接到了好几个音乐综艺，现在还有一个密室综艺要去客串。”
　　“那挺不错的。”
　　陆眠点点头打声招呼就要走，唐孟轩却掉头跟过来：“陆老师，您去哪里？”

　　“……”陆眠顿了顿，但看对方小跑着控制距离，不知怎的心情又好了，勾着唇回答：“我回家。”
　　唐孟轩立刻道：“那我送您！”
　　“？”陆眠没记错的话，刚才唐孟轩是说他还有通告。
　　唐孟轩解释道：“我是先去看看录播棚，还没正式开始录制呢。”
　　话音才落，几声腹鸣突兀响起。
　　唐孟轩瞬间像条熟透的虾从头红到尾。

　　陆眠轻笑出声：“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星海楼上的咖啡厅二十四小时营业，那边的蛋糕还挺好吃的。”
　　想了想，他又问：“你不戒糖的吧？”
　　“没有没有，没有忌口的，什么都行。”唐孟轩连连点头。

　　深夜咖啡厅的顾客屈指可数，陆眠推门进去，只看到远离吧台的暗处角落围坐在着几个少年，服务生懒洋洋地趴在吧台玩手机，时不时朝那边看一眼。
　　陆眠点了杯燕麦奶，服务生说加热要慢一些，先给他们上了甜品。
　　唐孟轩和陆眠点了同样的布丁蛋糕，吃了一口忙将陆眠那份推到他的正前方：“陆老师你试试这个，好甜的。”

　　陆眠吃的时候，唐孟轩就在一边眼巴巴看着，Omega大都偏爱甜食，他感觉自己没有点错。
　　“是吧是吧？是很甜的。”
　　“是不错。”陆眠晚饭也没怎么吃，这会腹中正空虚，吃一口甜的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唐孟轩坐直身体扫一眼角落，认出那几个少年是正Bright Venus男团。
　　“纪伊！”他想也不想地直接叫出声，“你们怎么在这儿？”

　　几个少年神情尴尬，低声叫了唐孟轩的名字就不动了。
　　因为跨年晚会粉丝大闹星海，Bright Venus经纪人临时毁约，让星海不少节目开了天窗，苏见深干脆内部封杀Bright Venus，让他们少了大半工作。
　　而他们的经纪公司高层过后也反应过来解约了Bright Venus的经纪人，新经纪人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给苏见深道歉，可苏见深派人传话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等他们一到人就不见了。

　　如此反复几次，他们也知道是苏见深在故意折腾他们了。
　　今晚苏见深又说十二点过后有时间，经纪人再次带他们前来，可Bright Venus就来得很不情愿了，经纪人无法只能自己先去见苏见深，让他们在下面等。
　　苏见深的秘书助理在接待完陆眠最后一个访客后就下班了，Bright Venus的经纪人怕是连门都找不到在哪儿。

　　陆眠冷眼看唐孟轩和Bright Venus寒暄，默默吃完布丁蛋糕，招呼唐孟轩走人。
　　Bright Venus的经纪人就在这时到来。
　　是个清秀的男性beta，一张脸还带着稚气，遗憾地说自己没见到人。
　　捧Bright Venus出道的选秀节目是在星海电视台播出的，苏见深花了大力气策划宣传，为的就是和AM同类型的选秀打擂台。没想到一手捧出来的顶流男团反咬了他一口，这让苏见深成了开年笑话。

　　唐孟轩没想那么多，很开心地将陆眠介绍给众人：“陆老师人温柔有和善，他的节目氛围也特别好！”
　　纪伊神色冷淡：“我知道，以前去排名战时去拉票过，陆老师人确实很好。”
　　陆眠有些意外，没想到纪伊还记得。

　　经纪人很尴尬。
　　他接手Bright Venus的时候特意将毁约的节目通告都背了下来，《明星连连看》是唯一的电台节目。在入行时他就听前辈说，这位电台主持性格温和，很照顾别人，如果手上的艺人刚刚出道名气不大，上这位的节目最合适。他还想以后要是带新人，就……
　　现在是真的只能想想了。

　　“幸会。”陆眠伸出手，和他碰了碰指尖。
　　Beta瞬间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