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潋滟镌相思》南栀子Ya

1、第一章

　　窗外的满天星依旧开的潋滟。

　　这花本身是素净的，只是前些年司寒觉得单调，便不听劝的执意施法变了这满天星的颜色。原本浅淡的白蓝色花丛中忽然多了大片的红，他还有些得意的看着我，眼中含笑：“你看清，这才好看多了。”

　　我心中无奈，我向来喜欢那些浅淡的东西，不爱艳色。可他一个大男人，却偏偏相反，屋子里的摆设和身上的穿着，都是艳的。也是因此，他才总是看我那心爱的小花儿不顺眼。
　　我说：“你喜欢就好。”是了，他喜欢就好。那个时候我哪里还看得见那窗外的花朵，眼中也只装的下他的影子。他生的极好，夺目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不但不显俗气，反而还有着咄咄逼人的美丽。我光看着他，就满心欢喜。

　　他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变样的满天星。弄得我还以为他突然爱上了之前总是嗤之以鼻的小花儿。可现如今这园子里的满天星 ，怕是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娘娘。”晚雨走到窗子旁，伸出白净又肉乎乎的手关上了窗子，她转过来，神情担忧：“医仙说了，您如今不能吹风的。要不然——”她咬了咬唇，没往下说。

　　我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我的身体还没有大好，有的时候就连静静的坐在那里，都觉得胸膛那里空荡荡的。
　　自然是空荡荡的。原本在那里跳动着的，温热的心脏，已经被人剜走了。

　　“娘娘。”
　　我正如是想着，晚雨的声音再次响起，把我拉回了现实之中。我抬头愣愣的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眶发红。

　　好吧，看来我的遭遇已经是人尽皆了。要不然这丫头也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晚雨沉默了一会儿后，声音颤抖的说：“娘娘。您别难过。”
　　“殿下他，他只是念旧情而已。您才是他的王妃，是他的妻子。”

　　我挥挥手道：“我不难过。”
　　我是真的不难过，自从那日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我困在结界里，挖出我的心之后，我似乎就再也没有所谓的感情了。
　　那些曾经炙热的，期盼的，痛恨的，绝望的。情或是债，似乎都在刹那间一笔勾销了。

　　至于司寒只是念旧情这一说，我却是不赞同的。当然，已经心中毫无波动的我是相当的客观，公正的做出那样的判断的 。

　　那夜我正趴在他的怀里，他忽然之间声音低沉：“阿酒，你心里有我么？”

　　他从来不会说什么情啊爱啊的，纵然我之前千百般的缠着他，对他说爱，他也不见有半分动容。可偏偏又对我万般宠溺，令我打消了那个荒唐的念头。
　　那个，他并不爱我，的念头。

　　可如今想来我还是太天真。他那夜声声问我，问我爱不爱他。我不胜欢喜的对他说了几十句几百句的“心里有你”。
　　可那时我却丝毫不知道，第二天是我死去的日子。

　　第二日他带我去了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真的很美——处处开着鲜红色的桃花，比那声称是帝王啼血的杜鹃还要绮丽。虽说我不爱这种颜色，却也情不自禁的晃了神 。

　　后来，他把我困在了结界里。
　　他走到那颗桃花树下，清澈美丽的玉石之上，躺着一个勾魂绝艳的女子。他轻轻抚摸着那名女子的秀发，转过头来对我说：“阿酒，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救你么？”

　　我心下恍惚，喏喏的说：“你曾说你中意我。”这是真的，当初我被人所害，濒死于战场之上时，是他不顾一切的救了我，带我离开。
　　后来我问起时，他说，他当时一眼就看到了我。我一个人躺在那个角落，他觉得我的眼神很美，他很喜欢。

　　他微微一笑，仿佛从前的那些情谊都是假的，冷血冷情：“阿酒，你是凤凰的后人，是姜氏一族的圣女。”

　　我心里猛然冲上一股凉气，直达心底。凉的浑身发疼。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声音有些破碎到我自己都觉得难以入耳：“你——想要我救她？”

　　他点头，没有一丝犹豫。那双多情的眼睛总算是只有了我的身影。他说：“阿酒，你是凤凰后人，又是圣女。你的仙元都在你的血液之中，没了心脏，你也不会死。”

　　我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算当年在战场上那样凄惨的倒下，也没有半分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觉得那样也许自己还能落得个为了世族牺牲的壮烈美名。可那日听了他的话，竟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阿酒，不会痛的，你信我。”他是这么对我说的，脸上的表情似是怜惜。

　　可我却只觉得好笑。我想，我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信他了。这个人，是四海八荒最大的骗子，骗了我全部的心神，还要掏出我的心脏。

　　我拼命的挣扎，心里仅存的念头竟然是，就算是死，我也不要他拿到我的心脏，去救那个躺在玉石上的女人。

　　可我不过是一个人类，纵然有凤凰的血脉，却也只是人类的身体，哪里打得过堂堂天界的将军。

　　于是我被定在那里，惶恐而又绝望的看着他伸出手，剜出了我的心。
　　我死死的盯住他，我告诉他：“我恨你，你若不杀我，总有一日，我会要你付出代价。”

　　他的表情呆滞了一会儿，随后不在意的笑了笑：“那我等着。”

　　大概我是死在了那个时候吧。
　　我看着坐在我旁边的晚雨，摸了摸她肥嘟嘟的脸蛋：“不用担心我了。我还好，真的。”

　　天地良心，我这说的可是实话。当日我的确是有着滔天的恨意，可是对着心脏的离开，我的所有感情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再无半点儿痕迹。所以我现在很平静，甚至很冷静的明白，我打不过司寒，所以报仇无望。而那日他之所以不断的问我心里有没有他，大概是因为他早就做了打算要把我的心脏换给那个人，他希望那个人爱他。我是在前两天才悠悠的明白过来，但却也没什么复杂的想法，毕竟这一切我早该明白的，只是我傻，那时候还满心满眼的以为他是爱我的，即使我只是一个在神仙眼里微不足道的凡人。

　　只是这天上我也呆腻了，往常眷恋欢欣的奇异美景如今在我眼里没有半分的吸引力。而我名义上的丈夫也正守着他的真爱，所以在整个天界，只有我是多余的。

　　我想我该走了，与其等着被人凄凄惨惨的赶走，还不如干脆利落的放开本就不属于我的位置，省得那些看不起我是凡人的仙子们继续编排我。

　　这过往的种种，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那本是属于他们二人的故事，我只是凑巧却又不得不闯了进来，也就应该顺着天意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