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树》花见物语

5、宁舟

　　柳以灵吃了一惊，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一直念叨的络腮胡子————的侍卫。柳以灵扭头左看右看，四处寻找着某个伟岸的身影，边哭丧着脸说；“你们又来了啊”
　　寒晗看着他有些发憷的脸，不免笑道；“此番将军有要事相托，本欲亲自前来，但北境战事实在吃紧，特嘱咐我带着小公子亲自前来，望真人莫怪”
　　不怪不怪，没来就好。柳以灵松了口气。这时，方才细细打量起脚边那小小一团。寒晗连忙介绍；“这便是我家小主人，阮宁舟”
　　此刻，阮宁舟还呆呆的仰着头看着柳以灵，灵动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两侧脸颊肉嘟嘟粉嫩嫩，似乎还包着什么东西，嘴角旁还有零星的几点糕点渣。见柳以灵把目光移向他，阮宁舟费力的咽下梗在喉咙的桂花糕，却不慎卡住，顿时剧烈咳起来。
　　“诶小心小心”柳以灵连忙蹲下，轻拍阮宁舟的背。看见这么软糯的一个小孩子在寒风中等了自己大半个时辰，怕走开找不到人，最后还得吃干粮充饥的情景后，愧疚之心顿时铺天盖地地向他席卷而来；“抱歉抱歉，都怪我来太晚了，来，哥哥抱，带你上山吃好吃的”
　　阮宁舟悄悄看了自家侍卫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乐颠颠地扑向了柳以灵的怀抱。
　　“嘶”软乎乎的肉团扑进怀中时，柳以灵感觉自己肋骨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撞了一下，生疼。
　　“啊”察觉到柳以灵的反应，阮宁舟像是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低头，把自己小披风下，随身携带的小佩剑往后面拽了拽。
　　“这，这是我爹爹让我随身携带的宝剑，对，对不起，我把它给忘了”阮宁舟小声道歉，大眼睛顿时湿漉漉的，充满着歉意。
　　“没事没事”柳以灵觉得自己心都快萌化了，他伸手抱起阮宁舟，顺便摸了摸他的头。
　　哇，好软。
　　“阮将军就这样让一个小孩子单独翻山涉水一路找过来？”
　　反正背后说人坏话不怕被听见，柳以灵语气中顿时充满了对某人的深深唾弃。
　　“将军也不放心，所以派属下一路保护小主人”寒晗恭敬回答道。
　　“哦”
　　就派一个人，这爹还是渣。
　　怀中的阮宁舟把脑袋趴在柳以灵的肩上，对沿途的景色充满好奇，偶尔会冒出“咦”“呀”几声可爱语调。
　　柳以灵抱着软乎乎的小团子，非常不想还给某位人渣爹。他想了想，突然凑近寒晗小声八卦；“阮夫人，她是怎样一个人啊？”
　　寒晗想了想，答道；“夫人她是江南人氏，温柔婉约，笑若初梨，眼含秋江，又识大体，待下人如”
　　“好了好了”柳以灵挥手打断他，“我知道了”
　　“还以为孩子不是将军亲生的呢，就大胡子那个臭德行，啧。这下到说得通”柳以灵小声嘀咕。阮宁舟没听清他的话，转头好奇地看着他。
　　“没事没事”柳以灵连忙笑着哄他，然后不知怎的，不由感慨了一句“幸好你随你娘亲”
　　不然今天到的估计是个混世小魔王。
　　还是特别让人头痛那种。
　　柳以灵不由自主地脑补起一个小魔王一个阮宁舟相对站着，互相看着对方的情景，想着想着就乐起来。
　　柳以灵天生是一副清冷，拒人千里之外的容貌，面对陌生人时，他也是以这幅态度自居。实际上再稍微接触接触，柳以灵便端不住架子了，爱笑爱闹，还特别心软，轻易拒绝不了别人的请求。
　　阮宁舟看着眼前的大哥哥，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笑起来，不过————笑起来的大哥哥是真的好好看啊。小宁舟把脸贴过去，欢喜地蹭了蹭他，就像平常在家对自家最喜欢的大狗狗一样，用蹭蹭表示友好。
　　“诶”柳以灵对着突如其来的亲热举动表示受宠若惊，很想把他举高高。
　　跟在两人身后的寒晗无奈摇头；修仙界可真是闲。
　　沿着山七拐八弯，终于是到了居住的山头，柳以灵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打开结界，四处张望；“秀秀？师傅？来客人啦”
　　三秀很快跑出来，看着柳以灵手上比自己还小的阮宁舟，眼光充满好奇。
　　“啊，介绍一下，这是三秀，这是宁舟，还有这个，上次来过的寒侍卫”柳以灵放下阮宁舟，把他们相互介绍给对方。
　　三秀看着寒晗，又看了看柳以灵，不知想到了什么，咯咯咯地笑起来。
　　柳以灵不重不轻地拍了一下三秀的头；“又在想什么呢”
　　阮宁舟看着三秀，非常有礼貌地问好；“三秀姐姐好”
　　三秀惊异的睁大眼睛，笑的更厉害了。
　　柳以灵扶额；“啊，虽然你叫姐姐也没错，但算了算了”
　　反正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都是小孩子。
　　交代两人好好相处后，柳以灵顺手关上结界，然后带着寒侍卫往里走，边走边喊；“师傅，师傅，你在哪儿？快出来——有人找你有事——”
　　“咦？阮大头呢，他怎么没来？”正蹲在紫竹林旁挖井引水的丁若看着自家徒弟身后空荡荡只跟了一人时，颇为惊异。
　　“北境战事胶着，将军脱不开身，只得委托属下前来，拜访真人”寒晗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得了得了，既然上门来了，那我要的东西他可是找到了？”丁若看门见山问道。
　　寒晗从怀中慢慢掏出一个白玉瓶子，谨慎地递给他；“将军让属下在转交此物时，务必提醒真人，此时局势诡谲莫测，而此物来之不易，望真人小心使用”
　　而丁若却迟迟没有开口，只是看着瓶子，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眼中闪着复杂的光。
　　柳以灵从未见过师傅这般神情，因此也不出声打扰，只静静立在一旁。
　　半响，丁若才慢慢开口；“阮大头派你来，是不是为了他孩子的事情”
　　寒晗凝重点头；“将军他，在小主人年满三岁时，便带他去了测灵台”
　　丁若点头，测灵台，在一个人三岁时便能测出该人是否能开灵脉。
　　“结果呢？”丁若淡淡开口。
　　寒晗缓缓点头。
　　“？？？？？？”柳以灵在一旁一头雾水，一般说来这不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吗？怎么寒侍卫一脸的如临大敌？
　　“那阮立择，他是怎么想的”丁若苍老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但对北境将军的称呼，从平时的谑称，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他说”寒晗深吸一口气，“小主人就作为备用人选，在诸事平定之前，不再回家”
　　“等等，老头，寒侍卫，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备用人选？什么不准回家”柳以灵很快听出不对，眼神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
　　丁若转头，深深看他一眼，正欲开口————
　　一阵石破天惊的哭喊传了过来；“哇”
　　阮宁舟的哭声！柳以灵心弦一紧，掉头就往发出哭喊的地方赶去。
　　身后寒晗与丁若相视一眼，默默无言，心中却也各自不是滋味。
　　这头，阮宁舟哭坐在地，不停抹眼泪，而他身旁，有只巨大的灵兽。高至一丈多，通身硬鳞，泛着青铜色的光泽，头顶两角，眼睛炯炯有神，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的阮宁舟。
　　见状，柳以灵松了口气。他走过去，抱起阮宁舟，小声安慰；“不怕不怕啊，宁舟乖，这个是哥哥师傅养的灵兽，不伤人的，你刚刚不还是和人状的她玩得很开心吗”
　　说完，示意旁边的灵兽幻化成人形。
　　三秀摇摇尾巴，啪叽一下变成小姑娘，摔在地上，然后她接着爬起来，围着柳以灵转圈圈。
　　“宁舟说他想上天看看的，我就变成原型了，结果他就哭了”
　　三秀用眼神如此示意道。
　　柳以灵瞬间懂了，他放下阮宁舟，摸摸三秀的头，又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灰：“三秀真棒，但下次要变之前，先好好和别人说清楚，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好吗？”
　　三秀点头，又伸长脖子去看阮宁舟。
　　“宁舟也别哭了”柳以灵转头，找到旁边那个小家伙，“看，是三秀啊，刚刚她只是想带你玩”
　　宁舟抽抽噎噎地抬头。
　　“宁舟少爷”寒晗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语气略微严肃，“忘了将军是怎样教导您的吗”
　　阮宁舟小身躯一抖，马上挺直背脊，像是早已形成某种条件反应。他用力抹干净眼泪，虽然还有点哽咽，但还是努力像个有担当的大人一样对眼前的三秀道歉；“对不起，刚刚因为太突然了，我不应该被吓到，而且太不礼貌了，对不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柳以灵内心一阵无奈，不都还是小孩子吗。
　　寒晗看着一旁的柳以灵，出声提醒；“柳公子，令师请您过去一趟”
　　柳以灵疑惑转身，但看着两个小孩像是没什么大事了，便跟着寒晗一同去了书阁。
　　“怎么突然又到书阁去了？刚刚不还在竹林吗”柳以灵一边走，一边想着。
　　说是书阁，其实也就是个通体用竹子搭建而成的两层小竹屋，下层临着泉水，便引水建了个小池，边上小水车哗啦啦的响，不停转动，池中青莲几朵，散发着清香。
　　柳以灵推门而入。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