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不辞木》吉利利

11、第十一章 事起

　　第十一章
　　清晨的金色阳光穿过枝叶遮蔽的间隙，像丝线一样垂下来。树木之间起了隐约的水雾，四周都被包裹在朦胧中。
　　凤瓷一边小心地活动着酸痛的胳膊，一边注意着怀里木潜的动静。夜里燃起火堆的地方，此时只剩下灰烬了，朝音从旁边醒来时便觉浑身发凉，坐起来打了个喷嚏。
　　“嘘！”凤瓷将手指放到唇上，小声地说。
　　朝音这才看见，安静地睡在凤瓷怀里的孩童，红色斗篷一直遮到鼻梁，只露出精致的眉眼，在浅色阳光里镀上一层柔光。朝音点点头，示意明白了，轻手轻脚地收拾火堆留下的灰烬。这是她长久以来多次在野外露宿形成的习惯，消除自身的痕迹是摸尸人的必需功课。
　　木潜是在朝音整理随身物品时醒来的，是自然而然地醒过来的，面上没有显出不满的情绪。凤瓷在心里松了口气，木潜的起床气在前几天她可是见识够多了，可不愿意再尝试。
　　菩提秘境还有五天就能出去了，凤瓷和木潜相处也刚好过了五天。经过这五天，凤瓷可算是找到了和木潜和睦相处的法子：不需要讲什么道理，只要表面上是迁就着他的，木潜的脾气就会好很多。

　　第一夜里的事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那时候，木潜不依不饶地说林子里的虫子叫声太大，吵到他睡觉了，着实发了好一通脾气。凤瓷起初一直说些类似于稍微忍一忍的话，劝了好一会都没什么效果，反而让木潜更生气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凤瓷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得打起精神来哄木潜。而得到的却是，木潜绷着脸把头转到一边，连眉毛都像是要立起来了。
　　凤瓷实在无法，看了看一旁熟睡的朝音，泄了一丝凤凰威压出去，虫子的鸣叫声顿时停歇了，四周都寂静下来。
　　“睡吧睡吧，不吵了。”凤瓷说。木潜松了眉眼，靠回凤瓷的身上，重新闭上眼睛。
　　没过一会，凤瓷又被木潜推醒了，迷蒙地睁了眼问：“又怎么了？”
　　木潜顿了一下，才说：“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直到后半夜，凤瓷才终于睡过去了，以后背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两只手都捂在怀中木潜的耳朵上的别扭姿势。
　　在凤瓷为探寻到了哄木潜的最佳方法感到欣慰时，木潜不止发现了让他满意的睡觉姿势，同时对凤瓷的评价高了一些。这凤凰虽然不聪明，但还是很听话的，木潜这样想着。

　　特别提到这一天，自然是因为发生了凤瓷他们没能躲开的意外，以致于带来了后续的诸多麻烦和因果。
　　由于凤瓷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朝音的收获据说也和预计的差不多了，而木潜则仅仅是为了从这秘境里出去的缘故，三人这几天在菩提秘境中算是无所事事，只随便走走，尽量规避开菩提秘境中的其他人。毕竟木潜此时只能化形成的小孩模样，在这秘境之中绝对是一件古怪的事，想要不引起人注意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尽可能地避免和别人接触，以免惹上麻烦。
　　菩提秘境的整片区域内，几乎都是茂密的树林，树林间的树木分布并不均匀，偶尔有一两处平坦的空地，甚至有些十分开阔。正午时分，凤瓷他们远远地避开了一起抢劫和被抢劫的纷争，往一个长着一丛丛高大灌木的方向走了。这些生长得十分茂盛的灌木，比普通人的身高还要高出几分，在其中穿梭时除了满眼的细枝绿叶什么也看不见。
　　要到灌木林的边缘了，凤瓷伸出空闲的手来拨开头顶的枝叶，另一只手抱着木潜，朝音跟在他们身后。
　　“等等。”凤瓷突然停下脚步，轻声说。朝音的反应很快，立即停下了，并开始警戒前方。
　　长得高大旺盛的灌木用密集的枝叶遮蔽在她们身前，灌木外是一片开阔的空地，青草和野花互相依偎，在间或的清风中低语。而在这空地上的人群，彼此之间的氛围却丝毫不见和煦之意。
　　“你们澄空门就穷成这样吗？连一件法器都要抢小姑娘的！”一脸怒意的青年说得正义凛然。他身后护着个年轻女子，红着眼睛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旁边还有好几个助阵的人，看身上的衣着饰品便可知是同一门派的。
　　他们对面的人是凤瓷见过的，虽然不是面对面那样的相识，澄空门蓝俱。面对质问，蓝俱气极反笑，讥讽：“好一个小姑娘！”
　　“自以为自身修为高，便伙同几个人随意抢夺别人的法器，不小心磕到了铁板失了手，便找了同门来帮手。”蓝俱也算是个伶牙俐齿的角色，冷笑一声，说：“呵，贵派怕是要改了名字，占山为王了吧？”
　　“你少血口喷人！”另一边被护在身后的年轻女子——争端的源头激动起来，叫着：“分明是你们抢了我的法器！”
　　“蓝某是不是血口喷人，自有人清楚。”蓝俱不看那女子，只朝着护在女子身前的青年说：“季道友，你说是不是？”
　　朝音在凑到凤瓷耳边耳语道：“那是季连云，下三门中的拜云派这一代最受重视的弟子，天赋和修为都很不错。”
　　“哼，那女的是他师妹？”木潜一直对朝音不满，同她说话时总要先哼一声再说。
　　朝音只当木潜是小孩子，不在意他的态度，答道：“算是师妹吧，是拜云派掌门宠极了的独女，有个好名字，叫云慧。”名字虽好，可惜人不如名。
　　季连云是个明辨是非的人，听蓝俱意有所指，皱了眉看向身后的女子。师妹的脾气他也有所了解，因为从小被宠上了天，养成了跋扈的性子，在门派里便是谁也不敢招惹的。
　　“师兄你不信问问他们？他们也看见了，澄空门的抢了我的法器！”女子情绪激昂，却没注意到她手所指向的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季连云一看那两人神色，便知道恐怕事实和蓝俱所说的相差无几，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就不该答应掌门带着师妹来这秘境，一路上惹事不断，现在又撞到了澄空门身上。
　　但毕竟是掌门的独女，又特意托付了他，季连云如何都得理会，只好拱手道歉：“季某不识真相，倘若有误会，还请蓝道友见谅，只是我家师妹的法器……”
　　“怎么？”蓝俱说，“一句见谅就了事，还要来讨回法器？”
　　蓝俱沉下脸来，问：“季道友是以为我澄空门怕了拜云派，还是以为我蓝俱好说话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