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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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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对他投以注目,会夸他的银白头发好看,还会为揭了他的伤疤而感到抱歉……从一开始起,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从来都超出他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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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局势推进至决胜一球的时候,草场上空划过的高呼也跟着此起彼伏。场中的男孩赛至酣畅,大都不知远在围场的铁网之外,有个忠诚的观众正悄悄观战。
他长衣长裤,兜帽也罩在脑袋上,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最大的动作幅度只有目光随着场内足球的行踪上上下下而情不自禁摇头晃脑的动作。
然而就像被人发现了一般,一切都在偶然踢飞的足球砸向男孩左手边的铁网时结束了。
冲击带起的风把男孩的帽子振得向后掀开,他整个人也跟着往后头退了几步。
梦里的世界非黑即白,因而这里的天光比寻常时候看上去都更近乎于死白。那样的光落在他的头顶,反常地照出满头花白。
孩童们的欢呼声不知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但在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兜帽男孩的瞬间,全部都变成了惊恐的呼喊。
“哇……”
成群的小孩子们见了他,纷纷五步一回头,人群分了几丛,无不结伴着一波一波地撤走。
而被派来捡球的孩子,在隔着网把球抱走后,也撂下一句“怪物”便逃走了。
那个还在原地的白发孩子一语不发,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远走的孩童们。
风摇了好久也不肯停下,吹得他的长袖长裤将掀出肌肤的肉色,也唯有此时匆匆从树叶漏下的阳光还愿与他亲近。
可白发的男孩就像害怕这份光芒那般,默默低下头去用手将透风的腕口压紧了。
瞪开眼睛的郁久在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时才松了一口气。
又是那个梦。
他支起身子,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枕头上落了几根自己的银发,他见了,拾起来捏在指尖。
“偏偏因为这种东西……”
他苦笑着,将脆弱的银发攥回掌心。
郁久患有与生俱来的怪病,这病问医无果、无从治疗。阳光的照晒会让他的皮肤会产生灼烧一般的刺痛感,使得他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大胆站在阳光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病的原因,他有一头别于常人的银白头发。
而白发在长泽这片土地上,总会联系到一些鬼神之说。
据说长泽后山里的陵园里,在遥远的战国时代曾有食人肉饮人血的白发夜叉出没。由于那夜叉以食老人尸肉为先,托于老人骨骼成形,化形后便多以一头白发的老翁形象出没。直到后来妖力修长,恶妖食生人、青年人,逐渐也就演变成青年人的皮面,唯有那满头的花白老发不曾改变。
郁久出生就是斑白的头发,没想到越长大,起初的黑发越是脱落稀疏,最终变成一头雪白。长泽至今都将镇压了白发夜叉的宝刀供奉在后山陵园之上的神社里,因而这个白发夜叉的传说即便到了今日,也未曾被遗忘。
于是不知不觉间,与白发夜叉拥有一头反常白发的郁久也被村人当成了不祥的存在。人人惧怕他身上的鬼兆,个个对他避之不及。
按理说郁久早该习惯并且接受这种待遇了,可他却又常会在梦里回忆起那段最不愿回顾的过去。
啊,光是想想就要失眠了啊,他头疼般按摩着太阳穴。
啪。
就在这时,他恍惚听见了什么闷响。那无光的眼底本来如同凝结浑重的灯油,却能在此一瞬被什么点燃出星火。他眼中一亮,抬头,房间却又别无异样。
啪。
又来了。这次他很警觉,在那声音骤起的时候就转到声起的方向去。他迎着声踮着脚,贴到墙面去蹲下,再三确认了是从那家伙的房间传来的以后才起身。
给她安排的不是普通的客房,而是他们自家用的闲置房间,所以她现在就住在郁久房间的隔壁一间。
纸拉门也可以上锁。而且在交给她房门钥匙的时候,连带着抽屉柜的钥匙也都一并交付了,所以该是绝对安全的才是。
就算有什么强盗……难道会破窗而入?!
想到这,他人已经把自己的房门拉开,站在了外头的走廊上了。
“怎么了吗?”他刚起手敲了敲隔壁那家伙的房门,让人不安的响声就又在耳边炸开一次。
“在吗?”仍旧没有回答,唯独那怪响还在断断续续。
他之后又连敲了三下,在无论如何都无人应门后,他终于选择去楼下拿备用钥匙。
再回来时他手里就多了一小串叮当响的东西。
“打扰了,我进来了。”
对着门面无表情地行以低头礼后,他就把钥匙钻入了锁孔。在发现她压根就没有上锁之后,郁久那平静的脸上就出现了些许诧异。
这人也太没有戒备心了吧。
而且在拉开门后,他这样的惊异表情更是出现了长时间的凝固。
他看到那个人穿着短袖睡衣,衣摆长至大腿,两边黑色的头发中垂下了细长的白色耳机线。她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跪在床垫上跟他四目相视着。
“你在干什么……”
“啥……”她两眼无辜地把耳机扯下来。
“你刚才在干什么,我听到你房间里有怪响。”
“是这个吗?”她合十的手掌对拍了一下,郁久的耳边又跟着炸开了那个声响。
不过这次没隔墙,清脆了许多。
“对不起啊……吵到你了吗?我……”
话没说完,她对着空气就又是一个合掌。
“我在打蚊子。”在发现自己又扑了个空的她,这才又尴尬地对着郁久笑笑。
“你等会儿。”他长长吸了口气,正为自己半夜的神经质哭笑不得。
“我给你拿喷雾来。”
“啊,好……哎对了。”
郁久背过身去扶了扶门框刚要走,鹤九就很想说什么似的跳了起来。但她的声音刚出来,本人就又后悔了。
“什么?”
“不,还是算了……没什么。”
然而这话才落下不多时——
咕——
某人的肚子里翻滚而起的抗议就响亮得比本人实诚许多。
听明白的人挡了嘴在那偷偷笑起来。当然他也给对方留了颜面,故意没回头,就跟着轻飘飘问了一句。
“你要吃什么啊。”
“啊?这里不是不提供伙食的吗……”
“所以问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不用了不用了!”
她可能发觉自己红了脸,语无伦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连说不字,完了还掀开薄被就往里头钻,两眼一闭道:“睡过去就好了。”
咕——
然而没出息的肚子更是要拆她的台,叫得更嚣张了。
“我只是正好要出门。”
隔着被子,她还听见郁久说:“我每天晚上都要去散步看看星星的。”
但鹤九还是把被子捂了一脸,一个劲地摇头。
“那……你不说我就随便买咯,巧克力、泡面、面包、饭团……要吃哪种?”
“……”
“啊,还有口味问题,也不晓得你吃不吃得惯,比如饭团有梅子饭团、鱼子饭团、蛋黄酱什么的也有……”
“……”
“不说话就是都想吃?那我都买回来,别浪费就成。我会陪着你看你吃完的。”
见这家伙浑然不动,郁久更加狡猾地眯了眯眼,还朝着屋里故意放大了一点点分贝,又大动干戈地把身子侧出到走廊上,装模作样地要拉上门。
“那我走咯?”
就在门嵌进门框之前。
“等一下!”鹤九掀起上半身的布盖,整个人就竖起来。幸好被二氧化碳闷出红晕的脸在夜晚不那么显眼,不然这时候她根本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决定了吗?”郁久这才心满意足似的缓了缓语调,用一个已经料到结局的从容眼光悠悠看了看她。
“我和你一起去吧……”
“啊?”
他本来波平如镜的瞳光明显被什么撞了一下。
为什么。
直接告诉我想要什么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会想要和我一起去?和我这种人……一起?
少年试图去猜,可是好像并没有思路。虽然现在他正注视着眼前这个她,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看透。
会对他这样的人投以注目、会夸他的银白头发好看、会为揭了他的伤疤而感到抱歉、甚至于在陌生住处不锁房门,对他这样一面之缘的人心无芥蒂……
从一开始起,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从来都超出他的预料。
“行啊。”出于好奇,郁久决定顺着她的意思来。
“那等我一下。”她又缩回去,蹲在行李箱前掀开一叠又一叠的衣服。
“怎么了?”
很快,她就从里头翻出一包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掂在手心里显摆。
“当然是换衣服啊。”又是那个毫无缘由的笑嘻嘻模样,也不知道这回又藏了什么把戏,说着她一个跃步就把拉门封上。
冷不丁被隔在了门外的郁久还懵了半秒,随后才把头一歪,一副茫然样地撂了话也走回去了。
“那我在一楼外头等你。”
他回房间去一把扯了那件连帽外套出来罩在身上,旋即就下了楼去。
那时郁久还不知道,即将要迎来今晚的第二次惊吓。
“你这头发怎么回事。”郁久正用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人“奇装异服”的人。
同为银白的长发华丽丽地披在肩头垂下,掺进了月光一般与她漆黑如夜的双瞳相映成趣。她用食指卷着同样白色的发尾,得意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同款,早就想试试了。”
郁久摇头,几番欲言又止之后仍旧是摇头。
“你知道我们这有个传说吗?”
“什么啊?”
“白发夜叉的传说。”
在郁久简短地讲完白发夜叉的故事后,鹤九许久都没有说话。
“害怕了?”他摆摆手。
“我建议你马上把这个假发摘了,不然小心被当成白发夜叉的同伴咯。”
只见郁久起步往路中央挪了一步,也不知是躲还是示意她跟上来。
但某人轻快的步伐毫不迟疑,飞似的就追上去一步。
“同伴不好吗?”
“哪里好啊?”
“至少不会被恐怖的夜叉吃掉了啊,因为是同伴。”
她说着,人已经跟至与他并肩的地方。两道相离的影子走着走着,竟然就被路灯投影的光晕拉长、拉长,最后温柔地相交在一块儿。
“……”
是说异国人的脑回路比较别致还是怎样,他总是觉得她和那些旁人不同。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他说。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鹤九眯起眼来笑道。
郁久避开目光不再看她。他默默把兜帽拢到头上去,倒也不知要遮些什么,两手也跟着抄进了口袋里去,像是在勉强作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来。
“走吧走吧。”他还低头对着地板吐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两人一路无话,始终并排走着。
长泽的夜似乎比鹤九所经历过的都更寂静,又或者说更冷。街道本就人烟寥寥,在晚间熄了灯后更增清冷。夏天该有的燥热全都消失,匪夷所思的温差与她常识中的夏季概念大相径庭。
“阿嚏——”不知从哪偷溜了风来,逼着她打了个喷嚏,她这才发觉自己两只胳膊像刚浸了凉水。
“……”习惯性察言观色的郁久一下就发现她在偷偷搓自己的手臂,用余光偷瞄着她的样子看上去格外小心翼翼。
“披着吧。”他在内心纠结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把外套脱了下来。
剥离了外套,大夏天他里头藏着的长袖衫愣是把鹤九给看热了。
她讷讷接过衣服,光抱着在那发呆,一转眼就跟他错开了几米。
“你穿好多啊……”
“因为那种病,我不能晒到太阳。”郁久则对她的反应见怪不怪,虽然背对着她,但还是把两个袖管捋到胳膊肘那朝后头晃了几下。“不过晚上好些。”
“那你白天岂不是不能出门……”
“也不是不能,不出门多无聊啊。”他这又转过来,张开五指一本正经地细数道。“帽子、墨镜、长袖长裤,不行再多个口罩。”
也没注意到自己是说到哪个词的时候开始,对方突然变得一动不动,只盯着他看的。
“……”
突然的沉默与措手不及的冷场总能让郁久也跟着禁声,他看着面前这个人黑幽幽的眼,觉得她和那些人其实又都一样:黑幽幽的眼深不见底,让人恐惧去猜测他们的心中所想。
“你是明星吧!”
但那双眼里总是含光的,正如夜幕再厚也包不住凌晨的太阳,从那总能透出破晓的光。
郁久一听,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像是在笑自己愚蠢又拙劣的揣测,又像是在笑她新奇怪诞的想法。
♀
进了店内,鹤丸就跟我分头行动了。
他嘴上说着自己不买,让我随便挑,好了就去门口找他结账。但实际上我看见他等着等着也情不自禁逛起了附近的货架,转眼便拣了一条口香糖在手里把玩。
我为什么会看见?
……
我只不过在鹤丸对面的货架前多游走了一会儿而已,货架上货品稀少,通过缝隙随便瞟瞟就能偷望了。
……
好吧,其实我是好奇这个鹤丸的喜好而已。比如好奇他会偷偷从架子上取什么下来。
但我又多看到了一些别的,或许是不该看的东西。
“是你?”
一位店员接近了鹤丸。不是来搭话导购的,就像认识他。但鹤丸却并没有去认对方,他将帽檐压低了些,摇头。
“你认错人了。”他说。
“怎么可能。”店员不依不饶,甚至要伸手抓他的肩膀。
“只有你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毕竟你是——”
那时店员张口发音的音调与口型,简直就与“怪物”一词一致。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听错,因为很快鹤丸便冲出了店门。灵敏的感应门铃先于我们所有人做出了反应,于是欢送客人退场的旋律就响彻在原本安静的深夜店中。
路灯只能照亮空旷处的小角落,虫蛾围绕着灯泡彷徨,地上投下的黑点也仓皇。
我出来后,一眼就看见鹤丸孤身站在离店门很远的大通路上。路灯留下的冷光铺在他背上,把他照得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格外惨白。
我跳过去后旋即干净利落地拍了一记他的后背,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他居然被吓到了。
这个鹤丸被吓到的样子很可爱,他会哇啊的一声表示惊讶,可哇声音很轻,只有事后表示自己被吓得不轻的声明很响。我偷偷笑他,笑他长了一张鹤丸国永的脸,却仿佛对惊吓特别不擅长。
“喏,手。”在捉到了他垂下的手心后,我这么和他说。
鹤丸起先不明所以,但还是有乖乖将手掌打开。
他的目光原只是低垂着、看着我倒给他的找零一颗颗地掉进他的手心,等最后看到我将刚才他落在便利店的口香糖也给变出来了以后,才噌地抬起来、看向我的眼睛。
看到鹤丸这张脸也会露出呆愣不解的样子,出于想在“鹤丸国永”面前“卖弄”的想法,我可能露出了有点得瑟的表情。
“想要的东西就要坦率地拿到手啊。”我对他说。
在接下我的惊喜口香糖后,他也微妙地笑了。
“这惊喜不错。”
他居然没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口香糖,不过我也没问他刚才在店里为什么撞见店员就突然做出奇怪的反应。
只见他两手交相握住,把我送他的口香糖牢牢包好。
“我本来只是想晚上还是少吃甜为妙。”
这是他对自己刚才为什么拿了口香糖又立刻放回去最终还匆匆逃离便利店的解释。但我想肯定是骗人的。我猜他是出于某种苦衷而不能多说,又或许只是他本人不想多说。
因为我能看见,看见他的表情从略微的苦涩变成了勉强的强笑。
“走咯。”
最后鹤丸先转了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越是往偏离路灯的地方行进,白色的灯光就越是从他的背上剥落下来。那样看起来,他一个人便像一步步地主动向着吞噬过来的黑暗走去一样,太悲壮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很不放心他一个人步入黑暗里去,也快快地跟上去了。
等追到与他并肩的程度,想了想如何搭腔,我决定拿刚才新买的零食做掩护。
“刚刚那个是熟人吗?就是那个店员。”
成功将问题问出来时,我迅速抽出一块饼干递去给他,想给他一个饼干的思考时间。
鹤丸应该是先看见我的饼干的,所以他伸手取下时最先说了谢谢。
我没想到他在吃饼干前就回答了我。
“是同学。以前的同学。”他说。
“不打招呼吗?”
“关系不好,会打架的。”
鹤丸说这些话时语气没什么起伏因而听来不痛不痒。
“而且我要是不快点出来的话,你就要被当成和我一伙的了。”
他的两个指头捏在一起,把我头顶的兜帽往下扯了扯,好盖住我的眼睛。
这算什么话?
我把兜帽扶起来一点。
“我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呀。”我说。
“被当成我一伙的人……会一起被‘退散’的。”
他一手捏着我方才递到他手里的小饼干,另一手也竖起来握成拳头以示威风。
那又怎么样?
我皱皱眉,表示更加不服。
“怕什么。”
我也举起我手里的饼干,与他手里的小饼干做出碰杯一般的动作。
“两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人的吗?”
听到我这话,鹤丸紧握拳头时的严肃样便荡然无存了。他噗哈哈哈地笑起来,嘴里还说着“你果然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啊?”
他笑了好久才收住,被我问了也不好好回答,只是喃喃自语——
“是啊,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啊。”
他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而是仰起脸对着星空远目。
这个鹤丸好奇怪……嘛,不过算了。
见他终于舒眉展眼,我释然地也松口气,自然而然跟随起他的目光往天幕中的漫天星辰望去。
回到旅店后,鹤丸一路把我送到了房间门口。就在我与他道了晚安,准备关门之际。
“对了。”
在门关好之前,他突然伸手把门框按住了。
“你……”鹤丸看看我,随即又把目光沉下。
“要真有什么事就往墙上敲三下,我就在隔壁,立刻就会过来。”
“能有什么事啊。”
我问他,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也没答上来。
“哦……也是。”他挠挠头,才松了手劲放了门。
“早点睡吧。”
“嗯。”
一直等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收进了另一道拉门声中,我这边才彻底推上了门。
这下终于可以拿出来了……
我背倚着屋子的门曲腿坐下,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那支口香糖来:男梅味。
“这就是鹤丸刚才拿的款……”
这光是看名字就让人口舌生津的口味,让我谜之吞咽了一下。
“怎么会有鹤丸喜欢这种口味啊……”
最后,出于对“鹤丸”的好奇,我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拆了一片放进了嘴里。
谁知咀嚼后冲进口腔的是一股比酸甜的暗恋感还要有力的强劲酸涩,酸得我险些一口把口香糖喷出来,这股味还混着些许急支糖浆的中药口感,甚至还有点冲鼻。
“不愧是鹤丸……”我试图组织出一些美好的词汇来赞叹他。
“真是惊人的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