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愿》ego0

33、Chapter 33 方块K

　　小心身边的人，
　　我早提醒过你。

　　电子流过灯管伴随不安宁的噪音，一间房门半开着，走廊的灯光明晃晃地照亮一切，皮鞋踏在地面没有声响，手中紧握经消音处理的手枪，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扶好滑下鼻梁的眼镜，眼前不明确的东西清晰起来。
　　天气还未回温，在5~10摄氏度之间徘徊，呼出的气体会夹杂少许白雾，眼镜男却感到额头微痒，某种咸咸的液体滑过脸庞，从下颚掉落。
　　他从未料想过竟会遇上如此棘手的家伙。
　　一行字仿佛淋上了鲜艳的红染料，一致向下延伸它们弯曲的分支，在惨白的墙壁流动构成诡异的画面：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颜料还没干，明显是不久前写上去的。
　　撬开房门，短时间逃脱，除却墙上的字没留下任何痕迹，说明他擅长逃脱、精通撬锁。
　　还有，在危险情景下的应变能力很强。
　　是个惯犯。
　　眼镜男现在就差一口钢牙安在嘴上等他咬碎。
　　那红色刺目的文字充满嘲讽，挑战他的下限，提醒他所做的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不敢叫警察，也不愿闹出太大动静，自己秘密带领同伙抓捕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不过再怎么说，人贩子和杀人犯根本算不上同一级别。
　　啧，自作自受。
　　“五个人去右边，剩下的人跟我和一起去左边，每个房间都搜查一遍，一旦发现他，第一时间射杀。”眼镜男仔细想想他们有枪，人多，而敌方孤军作战，任他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他正处于劣势的事实，于是重新调整好状态下达命令。
　　如今之计是如何在罪行暴露之前除掉他。
　　“可.....可是，”有人战战兢兢地开口，“他可是杀人犯，我们会被杀掉的”
　　“灰心法律以犯罪情节轻重处刑，贩卖人口轻则十年有期徒刑，重则死刑。你认为我们该判哪种刑事处分？”
　　说话的人不再吭声，答案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选择有时是多余的，更改不了指向属于死亡的最终，唯一的不同在于你需要花多少时间到达路的尽头。

　　没有猜忌，没有怀疑。
　　跟随少年走过曲折的通道，两旁的钢筋混凝土散发森冷的气息肆意侵入身体冻结知觉外部刺激的感官。
　　却无力减缓来自内部的疼痛。
　　小心诊断她这是她儿童时期的某类情感无法得到完全宣泄，残留在身体内，从成长过程中相似情景的刺激积累能量，达到一定程度后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宣泄从而形成症状的产生。
　　什么情感呢？甜心不明白，小心只要求她随便说出闪过脑海的念头，同时不要带上批判性思维否决看似荒唐的思想，想到什么说什么。
　　然而多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昨天甜心告诉小心她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可以陈诉的东西。
　　听完她的讲述，小心转身填写病历，手臂上卷起好几层的衣袖随落笔的动作下滑一点，他瘦小的身躯挡不住她的视线，她只需稍微抬头——虽然这会很疼，就能知道小心在写什么。
　　病人......很强烈，建议.......
　　甜心没看完全部，漏掉了细节性的文字，大致猜出小心写的内容，随后垂下头摆弄自己的双手，手指相碰感受钛合金坚硬冰冷的特性。
　　临走前小心叫她不用担心，这是很多病人都会出现的情况。
　　甜心暗想小心根本不会安慰人，比天真差太远了。
　　拉开书桌的抽屉，几瓶白色的药瓶躺在里面，甜心拧开瓶盖将药倒在手心。
　　——她总是那么没用。
　　“总算到了。”
　　回想顷刻撤销，甜心的意识回到现实，她面前有两个人，开心和那位少年。
　　锈迹斑斑的铁门嵌在灰色墙面内，开心转动门把手，生锈的内部零件开始吃力地运转，紧接一声清脆的咔嚓，开心握住半截门把手不知所措。
　　“糟糕，我们出不去了。”努力尝试接上把手，反复几次不成功，开心回头寻求队友求助。
　　少年首先拼命摇头摆手，用上他所知的所有肢体语言表示自己不行。
　　“不用害怕。”甜心轻握少年的手，太大力会刺激他的伤口，引发疼痛，“我们是来帮你们离开这里的，不会伤害你们。”
　　声音轻柔得似春风吹过耳畔。
　　手倏地抽回，少年的头偏向一侧，有意躲开甜心的目光。
　　很意外，但属情理之中。
　　“让我看看。”开心退往一边，甜心走上前检查铁门，透过锁孔观察内部结构。
　　年久失修导致零件老化生锈，如果反叛在这里也没把握撬开一把锈锁。
　　正思考该如何出去，一梭子弹擦过耳边打中铁门，甜心还没了解发生什么情况，就被无法挣脱的力量强行拉走。
　　完全没有回望一眼的机会，拉住右手的力量变强，移动速度更快，高速移动下只听见子弹嗖嗖掠过身旁。
　　冲到岔路口处立即躲进一条小道，一只手捂住甜心口鼻，甜心喘不上气，整个大脑处于混沌，事态转变太快致使她不能迅速理解眼前的一切。
　　如当初一样。
　　光拉长影子投进小道，不一会儿它们又消失在阴影里。
　　终于能够呼吸恢复知觉，残留在脸上湿滑的液体让甜心一惊，立刻转身检查身边的人。
　　子弹打中腰部左上一点，红色液体不断外涌，浸染上衣大半，甜心慌乱扯下上衣的一部分做绷带止血。
　　手忙脚乱地做完基本处理，汗珠从鼻尖掉落在地。
　　白色布条上红色没有继续扩散，血已止住，开心笑着说没事。
　　痛感越发强烈，甜心紧咬下唇，舌头尝到淡淡的铁锈味。
　　她犯了同样愚蠢至极的错误。

　　一只断手夹在电梯门外，五指张开仿佛阻挡人们进入里面，又像是一个人逃离危险失败后的徒劳挣扎。
　　倒吸一口凉气，枪口指向电梯门，屏幕上变化的数字停下，眼镜男准备随时扣动扳机。
　　电梯门完全打开，断手滚落进电梯，里面的景象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形状不一的血迹遍布电梯每个角落，告知他们这里曾发生激烈的打斗，一具穿制服的尸体背靠墙正面他们，血液从右眼窟窿淌下，模糊半张脸惊恐的模样，它正上方的大字尤为瞩目：
　　挣扎
　　在电梯里设下埋伏，明目张胆地留下尸体和信息，眼镜男脑袋不是一般的疼，天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更疯狂的事。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自己是否该继续希望渺茫的游戏。
　　“冷静点，他是在吓唬我们，想我们叫警察来。”眼镜男不确定的语气听来连自己都难以说服，“里面有明显向外拖拽尸体的痕迹，他一定挪动了尸体。我们走楼梯，就不会担心他设埋伏分开我们，寻找断掉的线索，进而找到他。”
　　人群中出现微小的谈话声，恐惧正与生存的欲望斗争。
　　商量完全部人点头表示赞同，他们更愿意活下去，即使仅有百分之一的概率。
　　每个人备好手枪走上楼梯，一步一步，提心吊胆地缓慢前进。
　　眼镜男轻推开二楼的门，一时突然的惨叫声快刺破耳膜，有道身影从门前跑过，速度太快没法捕捉他的全貌。
　　不知谁喊了句“是那个凶手！别让他跑了！”，其他人即刻追上去，不带丝毫考虑。
　　眼镜男依旧伫立原地，刚才一闪而逝的画面使他短暂失去与现实的联系。
　　那不一定是真的，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几番劝说自己不要害怕，眼睛男进入走廊查看四周，判断刚才大家离开的方向。
　　“救......救命”
　　身后传来呼救声，眼镜男回头看见一位满身鲜血的警员在地上奋力爬行，伸手向他寻求帮助。
　　是在电梯里受伤的人。
　　放下警惕，搀扶他到墙边休息，身体冰冷的触感给眼镜男他是死人的错觉。
　　庆幸他还有呼吸，眼镜男揣测可能是凶手觉察他们的到来，没能成功杀死他。
　　上衣口袋的手机振动，眼睛男转身接电话，眼神渐渐从镇定转变为不可置信。
　　没想到那个孩子没杀掉他们，更意想不到他们可以对一个孩子下手。
　　呼吸急促起来，胸膛里砰砰的心脏声响彻血管。
　　【很担心是什么精神变态者】
　　【小心身边的人】
　　跑过去的身影有一张没皮的脸。
　　不知是谁先开口说那句话。
　　眼镜男恍然明白一切，却来不及，太迟了。
　　枪管顶住后脑勺，体温一下降到冰点。
　　“你知道吗，先生，世界上有两种人最讨厌。”他揭开脸皮，露出真实的面貌。
　　“一种是妓女，一种是赌徒。”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