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乱浮生》梵小行

2、第 2 章

　　人间。

　　还在青仑的时候，慕杞最期盼去的地方就是人间。不似仙界这般清苦，缭绕的烟火气，肆意的七情六欲让人喜欢的很，她时常想，若她能长久呆在人间，一定要逛遍人间，吃尽美食，看遍戏文。

　　可是，只一趟。她便毁了自己百年的自由。

　　她胡闹过千万次，单单那次偷偷下山，是她顶认真做的事情。

　　却闯了弥天大祸。

　　如今，她来了这人间，原本的期盼与计划也提不起兴致去做。

　　妖宁洞，在哪呢？

　　她知道，杜蘅肯告诉她，他在妖宁洞，已实属不易。这大概便是他的底线，是啊，像极了掌门该有的作风。想到此处，慕杞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人间晃了多日，她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有些累了，慕杞寻了一个小茶肆，寻思招魂的事情。

　　老板娘很漂亮。双十年华，却多了些妩媚与老成，与相貌很是不符。

　　老板娘亲自招呼，给慕杞上了一壶茶。

　　“我不……我不喝。”慕杞把茶推向一边。

　　这人间，样样吃喝玩乐，都是花钱的，如今，她可是身无分文。

　　“算我请的。”

　　老板娘按下慕杞的手，又忙着招呼别人。

　　正好，她也渴了。

　　慕杞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茶肆。茶肆不大，却干净的很，□□张桌子，坐满了客人。喝茶的都是些斯文人，店里倒也安静。只是这茶，算不得什么好茶，喝起来还没有青仑的水清甜。

　　店里的人都安顿好了。老板娘一屁股坐在慕杞面前。

　　“姑娘要去哪里啊。”

　　去哪啊？这里的人来去匆匆，都有去处和归处，唯独自己像一只孤魂，无处可去。想来也可笑，她待的时间最长的只有青仑和万兽窟。

　　一个不能回，一个不想回。

　　“我只是逛逛，没想好去哪。”

　　“姑娘若是不嫌弃，便住在我这里吧，我不收你钱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慕杞想着，要如何回应。

　　老板娘察觉到慕杞的警惕，笑着倒了杯茶，安抚道，“姑娘莫急，我看姑娘身姿不凡，周身气息又干净清凉，想必是修仙之人。”
　　慕杞一惊。
　　老板压低声音，看着慕杞，“姑娘别怕，我是多年之前受了一位修仙之人的恩惠，所以了解他们身上的气息，我不得报恩，只是希望能帮上你们这种人的小忙，算是偿我心愿。”
　　也好，她也需要一个地方落脚。

　　招魂术，是她还在青仑的时候，在蔽影洞里无意学得的。想不到有一日，她会用的上这些所谓的邪门歪道。
　　只是招魂术，虽然简单易施。但她毕竟没用过，须得万全才好。
　　玄易，再等等我。

　　“姑娘。”
　　慕杞打开门，迎了老板娘进来。

　　茶肆是个两层小楼，二楼是老板娘的住处，两间屋子，慕杞正好住另一间。

　　老板娘打开盒子，拿着衣服朝慕杞比量。
　　“姑娘穿上一定好看。”

　　慕杞低头看着，衣服很是漂亮，跟青仑的衣服不同，艳了许多，花样也繁复很多，只是这料子不似青仑的轻薄。

　　她身上的衣服，已是破烂不堪。怪不得，这几日街上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竟然不曾发觉。以前，她可是顶要好的，衣服脏了半分，她都不愿意，如今……

　　换上衣服，老板娘满眼惊讶。倒不是因为，慕杞有多美，只是这衣服一上身，样式倒是保留下来了，只是这材料变得轻柔，像是素丝，好看的紧。

　　修仙之人就是不一样。

　　“姑娘穿这个很好看。对了，姑娘唤我虞娘就好。”
　　“哦，慕杞。”
　　“这名字真好听。”虞娘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不得平白受人恩惠，这个道理慕杞还是明白的。

　　“虞娘，多谢。这几日要叨扰你了，这些天我必定帮你把茶肆里的污浊之气去除干净，不让邪祟进入，也算是回报。”

　　“姑娘随意。”虞娘笑着回答，如若是寻常之人，定会询问何处污浊，是否有不净之物。这个女人，倒是毫不在意，难道她懂得祛除邪祟？慕杞立马警觉，屏气探寻，可这虞娘并无不妥。

　　虞娘走后，慕杞站定在铜镜面前，打量着自己。样貌倒是没变，只是不像曾经爱笑了。

　　慕杞做了一个梦。

　　她看见在山上的小亭中，薄纱笼罩。一男一女。君子吹箫，女子弹琴。风起，纱扬。她看见了男人的脸，是杜蘅。背对着她的女子，青衣袅袅，像极了她。

　　“师兄”慕杞朝他们跑过去。

　　两个人听到喊声，同时转身，女子是牵衣，不是她。

　　画面互转，眼前的两人已换了婚服。牵衣穿着极美的嫁衣，款款向她走来，“师妹，我要和师兄成婚了。”
　　和杜蘅厮守，是她最爱做的梦。

　　美梦是他，噩梦也是他。

　　她尝到了在万兽窟不曾尝过的痛，像被扼住了呼吸。

　　慕杞惊恐的睁开眼睛，眼里已经浸满了泪，流入耳侧。慕杞捂住心痛的地方，大口的呼吸，肩头轻颤，微微闭上眼，含住要留下的眼泪。

　　已经子时了。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