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光续》燃烧的蛀牙

27、你还是变了

　　转眼又开学了，九月还是热得让人难受，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地里的土似乎都冒起烟，学校宿舍依旧没有装空调，就剩下头顶的风扇，无力的扇着。
　　风扇下是几个女孩子默默忙着自己的事情，不发一语。有的人追剧，有的人聊着天，有的人看着书，有的人玩着手机，仿佛两个月的暑假都不曾有过一样，几个人就跟昨天还睡在一个宿舍一样。不得不说，学校总是有这样的魔力，让短暂的疏离都没有了痕迹。
　　“周周，你怎么变得这么黑了？”正要去水房的单洁洁突然发现趴在床上玩手机的余周周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
　　大家都纷纷朝余周周看去。
　　“周周，你是去挖煤吗？”高素妮疑惑问。
　　“我就去学车晒的，过段时间应该就白回来了。”余周周微笑道。
　　“拿到本了吗？”
　　“拿到了”说着余周周神秘地从包里掏出了驾驶证，晃了两下，“看，我可是可以持证上路的人！”
　　“甭得意，你看你都变成小黑妞了。”单洁洁刮了一下余周周的鼻子说。
　　“周周，你真厉害，我估计学车得把教练气死。”高素妮说。
　　“其实，教练已经快要被我气死了。”余周周弱弱说。她都不忍心回忆学车的惨痛的记忆。
　　“明天就是新生报到的日子了，我们马上要有学弟学妹了，哈哈。”单洁洁高兴着。
　　“那以后走在路上不是有人可以叫我们学姐？”
　　“可是感觉学姐这个称呼好老的样子。”
　　“那不然叫什么？”
　　“不知道，不过突然想起又有一大群学妹跟我们抢男人，就不开心。”
　　“你又没有，怕什么？”
　　“没有才怕。”
　　九月的清晨分外的迷人，旭日初升，阳光普照大地，和煦又温暖，清风吹拂衣角，骑车经过校园小道，空气弥漫着丹桂的幽香，甜甜的，沁人心脾。
　　正好是开学的日子，班级分配任务下来，需要有人去接新生，大三就不用指望，重担就落在了大二学生上面。
　　每一个新生都洋溢着稚嫩青春的气息，眼神清澈，大多数的人到了校门口就会看到各院系的迎新人员举着标明院系的彩旗在车门口迎接新生。只要找到自己的院系的迎新人员，他们就会领你到你们院系的新生接待处，然后审核，报名，之后办理住宿手续。
　　余周周站在巨大横幅的下面，阳光很刺眼，不时地需要用手遮住阳光眺望。
　　“余周周？”在余周周的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嗯？”余周周一个转头，“你是..梁晓华？”余周周瞬间高兴起来。
　　“是我啊，我也考来北大了。”梁晓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细碎的刘海下是清秀的眉眼，对着余周周笑眯眯的，“后来我去实验中学复读了，没有人认识我，我就一个人默默努力着，然后终于考上了，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那恭喜你啊！你在哪一个学院？”
　　“数学科学院！”
　　“跟我们家林杨一个学院，以后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问他呀。”
　　“是啊。”梁晓华如小鸡啄米般的狂点头，眼里绽放出了一股感恩的光芒，“刚才就是他帮我搬行李，然后送我到宿舍，我正要过来感谢他呢。”
　　“不用了，这都是我们应该为新生做的。”
　　“周周，没想到你现在都是我的学姐了。”
　　余周周没想到这个平素沉默少言的梁晓华现在竟然变化这么大，变得这么健谈，清凌凌的眼睛似乎总是闪着光，让自己都快不认识她了。
　　“晓华，别这样说，我们还是同学。总之很高兴你能冲破阻碍。”
　　“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饭，记得把林杨也叫过来。”
　　“好啊。”
　　九月的北京，夜风习习，很凉爽，校园的林荫小道曲径通幽，橙色的路灯，都在烘托一个特别暧昧的氛围。
　　“林杨，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大二了。”余周周对着路灯突然感慨。
　　“人总会长大的，不好吗？”林杨的声音温柔如水。
　　“可是，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再过几年我们就毕业，就要工作，就要面对特别多的事情。”
　　“有我呢！”
　　“林杨，你真好。”余周周将头靠向林杨的肩膀。
　　发香阵阵，林杨不由得拥紧了余周周。
　　P大的东门，车是可以开进来的。
　　余周周和林杨两人在树下依偎着，突然一辆迈巴赫停在了两人的旁边，仿佛刻意一样。
　　车上下来了一个余周周特别熟悉的人，辛锐。
　　她变了好多，脸上没有那种阴毒寡薄的感觉，不再眉目紧锁，多的是一种趾高气扬，浅棕色的波浪发肆意披在肩上，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细细的柳叶眉下长而翘的睫毛如小刷子般每眨一下眼就扫过皮肤，背的是今年刚出的新款古驰包，脖子上挂的项链是梵克雅宝，一副贵气逼人的样子。
　　她看到余周周，眼睛闪起了耐人寻味的光芒，咄咄逼人。
　　“周周！”辛锐大方地笑着。
　　“辛锐？”余周周同样微笑回应，只是心里多了许多疑惑和担忧。
　　余周周觉得，她和辛锐的关系就像一棵大树，苍盛过很长一段时间，却在成长中被火烧成了碳灰，只是谁都不愿面对那堆干冽的灰烬。
　　“辛锐，你好。”林杨也很乐意看到高中经常看到的辛锐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这么热的天，你们在路上走着不累吗？”
　　“不累。”余周周看向林杨柔柔笑了起来，不是伪装，是真诚的笑，辛锐觉得很疑惑，为什么他们都不问问自己怎么会变化这么大，为什么他们都不会羡慕自己，不会在看出自己全身名牌的时候露出由衷的赞叹。
　　他们不识货，对，不识货！
　　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打扮得体，儒雅温柔。
　　“你们好！”男子说着话带着笑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踏实和不安，这些情愫交织在一起恰好形成了嘴角最好的弧度。
　　“你好。”余周周和林杨异口同声。
　　“你们都是P大的学生吧？我叫唐俊，这是我的名片。”
　　林杨接过名片，赫然发现这个唐俊是知名网游公司的高管。第一次见到这样成功的人士，林杨和余周周都有点激动。
　　“我叫林杨！”“我叫余周周！”
　　“她刚才说看到了高中同学，非得要我停下车来，看来你们关系很好啊。”唐俊说着笑了起来，他浑身带着温和和绅士的气息，“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吧，我在车上等你们。”
　　“周周，你还好吗？”辛锐把耳边的碎发往后面捋了捋，露出一个闪闪发亮的耳环，只有钻石才能够那样的耀眼。
　　“我很好啊，你呢？”辛锐还是很讨厌余周周那种余周周式的微笑，让人生恨。
　　“你觉得呢？”辛锐摊开手，好像一个挂满奢侈品的模特，“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会变的，公交路线可以变，房子可以拆了，人也是。”
　　“他是你男朋友吗？”林杨好奇问。
　　“额，应该，应该算是吧。”辛锐最讨厌有人在自己得意的时候被泼下一滩冷水。
　　怎么说呢？他们维持着类似男女朋友那种亲近的关系，却又可以肯定的不是那种关系。她在外人面前叫他俊哥，在两个人的时候叫他主人。他有老婆，有孩子，他们更像是只有各取所需的雇佣关系而已。
　　那是在一个茶馆打工的日子，每次都有一个中年女人过来茶馆谈生意，和各种各样的男人聊天，聊好了之后就会有一个妙龄女孩过来。后来时间久了，才知道那个女人是妈妈嗓。直到有一天，妈妈嗓把辛锐叫到面前，大意就是有人看上你了，一年能够给你二十万，让她考虑考虑。
　　二十万，只需要两年，就可以完成自己的学业，就可以出国留学，就可以帮父母还债，就可以让家里没有愁苦，辛锐想了一夜，心里的天平还是倾斜了。记得那一天，她穿着深灰色的长衫搭配着不着调的围巾，双眼耷拉着，目光无神，像是悲情电影里找不到尽头的女主角一样，散发着令人昏沉的气息去见金主，她依然在做着最后的争斗，可是金主却兴奋不已，完事后，随手就是给了她十万块钱。
　　十万块，这得是自己的父母赚多少年的钱？脑海里又浮现起美香杂货店那个陈旧昏黄的样子，顶棚灰扑扑的积尘无声飘落在空中……不过这种日子再也不会过了！辛锐疲惫地躺在床上，才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这么的值得。只是越儒雅的人就越BT，越会折磨人，可是那些又谁看得到呢，人家看到的也只有自己光鲜的外表。
　　急躁的我们在看不清未来的时候，便急切地把最糟糕的结局设想成自己的归宿，于是忍不住惶恐而焦虑，失去理智。
　　而诱惑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不过是那最后的一拍桌子，但是抗不过这一瞬间，便或许是搭进去一辈子。
　　“你们在一起了？我记得高中，他老是跟着你。”辛锐害怕两个小两口追问，赶紧先抛出问题。
　　“嗯”余周周咧咧嘴角。
　　“很般配啊，恭喜你们了。”辛锐笑得有点干涸。
　　果然，辛锐再努力，也没有摆脱辛美香的命运。那些尘封已久的回忆，正在慢慢苏醒。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辛锐背过身去，朝余周周尴尬地摆摆手，没有犹豫地钻进豪车里，摇晃着手里诺基亚最新的机型N95说，“有事手机联系……拜拜。”
　　迈巴赫的引擎声特别好听，车子慢慢启动，然后消失在了悠长的校园小道上。
　　可彼此都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手机号码，怎么联系？
　　也许，那种毫无杂质的温热和默默并肩等车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