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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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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颐站在家门口,用湿漉漉的手在包里翻了半天,确认没有那串金属钥匙后,她觉得自己今天有点背。
早上买早饭没带钱,回家下雨忘带伞。现在好不容易站在家门口了,进不去了。
她叹了口气,摸出手机找开锁公司的号码,刚要拨出去,手机屏幕突然黑了。
忍住,不能砸手机,好几千呢。周颐愤愤咬了咬下唇。
只能去酒店了。她下意识抓住空瘪的钱包,周颐觉得人生惨兮兮。
外面雨声不绝。拧了拧衣服角的水,走到刚搬来不久还未打过照面的邻居门前,打算借把伞。
周颐心里很虚,根本没见过面,万一是肱二头肌无比发达的社会一哥怎么办!
被打死总被冻死要好吧。她心一沉,盯着门牌,按下了门铃。
几乎在她下手的同时,门“哐”地被打开了。
玄关明亮的灯光一下子冲破枷锁,疯狂地冲向周颐。她眼睛一晃,忍不住眯了眯眼。恍惚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
周颐看去,视线与对方的胸部齐平。那人穿得很居家,白色汗衫和灰色休闲裤,好像刚刚洗过澡,里面的肉色若隐若现,周颐在心里偷偷抹了把鼻血。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周颐,好久不见。”
脑子“嗡”地一声响。
他好像比以前更高了,声音也更低沉了,面孔也更加有棱有角了。十年没有联系,上一次这么面对面说话似乎已经隔了一个世纪之久。
“傅知洲?”周颐失神片刻,两枚薄唇轻轻颤抖,吐出了这个名字。
傅知洲的面庞柔和了几分。他没说什么,上下打量了打量湿漉漉的周颐,眉头一蹙,将人拽进屋里。
“砰”的关门声在周颐脑后炸开,她才后知后觉地甩开了对方紧紧控制住她的手。她后退了几步:“我还有事,不打扰了。”说完,转身攀上门把。
傅知洲眸光一冷,大步上前压住了她抓着门把的手,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意:“外面雨那么大,你还想去哪里。”
周颐一惊,甩掉他的手,怒道:“关你屁事。”
两人僵持着站在玄关处。周颐身上还在不断滴水,雨珠划过她瑟索的脸颊。
傅知洲叹了口气,转身取下衣帽架上的运动外套,罩在了她头上:“别闹脾气了。”
周颐下意识后退,背部与冰冷的金属门相贴,她“嘶----”地叫了一声。
“你几岁了。”男人从鞋柜里找了一双新拖鞋,弯腰放在她跟前,“回不了家的话先在我家留一会儿吧,你这样再出去不安全。”
周颐紧紧地攥着手,有些没底气地说:“不……不好吧。”
傅知洲没耐心地挠了挠头,上前一把把周颐扛上了肩。
“???!!!放我下来啊!”她狠狠敲着傅知洲的背,男人像是没感觉一样,丝毫不放慢脚步。
他扛着周颐进了卧房的浴室。
刚把人放下地,周颐就挣扎着要冲出去。
他!妈!被前男友扛进浴室是什么操作啊!!!
傅知洲一退,挡在门框后。他低头看着对面的女孩:“洗澡。洗手台旁边第一个柜子里有我没穿过的衣服,吹风机在下面的抽屉里,新的浴巾在淋浴间旁边,够的到吧?”
他看着周颐,薄薄的衣服下内衣的样子完全暴露。他脸一下子红了,替周颐开了取暖灯,关上门走了。
周颐???
“阿嚏”
周颐的喷嚏震耳欲聋,她揉了揉鼻子。
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犹豫了一会儿,双手一敛,脱下了衣服。
算了,当我周某人欠他个人情。
热气腾腾的水流划过白嫩的肌肤,缱绻了几分女孩的馨香。
淋浴间一片雾气弥漫,周颐抹了把脸,去拿洗发水。
沐浴露洗发水洗面奶都都都是男士的,少女周颐有些微囧。
他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吧。
想到这个,周颐不知道自己该是怎么样的心情了。
旧情人相见,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来回不到半个小时,她已经戳在前任的浴室里了。真是越想越尴尬。
高一开始,高三结束。周颐想想自己也不亏,不好好学习,玩玩早恋,顺便把年级前十的学霸拖下了水。
可是她当年,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傅知洲了,喜欢到每一根骨头,每一粒细胞,都疯狂地为他制造着爱意。
但最后的分手,是她提的。
没别的原因,就只是不适合。
周颐爱闹,傅知洲喜静。周颐爱胡吃海喝,傅知洲驻足于那么几家巷子小馆。周颐对打游戏很上心,即使天天要抱着人家大腿喊爸爸带我玩;傅知洲只想在手机上看看新闻,组装组装模型。
周颐想要傅知洲能多陪她一会儿,傅知洲希望周颐能安安静静地看书做作业。
他们是黑白两极,是天生不能融合的一对。
彼此迁就,互相折磨。周颐很累,傅知洲也很累。
从小意志不坚定,行动不果断的周颐在分手的时候勇敢得像个巨人,狠狠把过去的喜欢、热爱踩在脚底。
这件事她没有跟朋友们说,暑假好像还是没有作业的暑假,酝酿着甜蜜的气泡。
傅知洲看着眼前喜欢得渴望揉进骨子里的女孩,听着她细细的声音吐出“分手”二字,他就快气疯了。但他还是没说什么。
“傅知洲,其实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有点累。我想我们,不适合。”
“跟我在一起很累吗?”
“我们其实差很多吧,却要互相迁就,我……”
“……行,我明白了。我们还是冷静一阵子吧。”
傅知洲最终还是选择了给周颐一点时间。
可是他没想到,从此以后的十年,他再无法找到周颐。
周颐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确定注销此□□账号?”
周颐犹豫了一会儿。
“确定。”
然后周颐把手机卡拔出。小小的芯片被掰断扔进了垃圾桶。周颐按了按眼睛,有些疲惫。
下午,周颐总算有些力气站起来了。她换了衣服出门,独自坐车到市中心,独自办了张新电话卡。
“喂,曦曦。我和傅知洲分手了。”
卡着时间改了高考志愿,周颐去了一个自己以前想也没想过的城市。
周颐从初中就喜欢傅知洲。喜欢他做作业的神态,喜欢他跑步的样子,喜欢他刚开学时,穿着学生套装站在讲台上,一字一句地介绍自己:
“我叫傅知洲,一川六水的洲。”
那天有微微的风,站在讲台上的男生衣衫敛动,夏日未褪的热量登时蹭上周颐稚气未脱的脸。
知洲,知周。周颐一瞬间觉得,这辈子大概非他不可了。
我们后天开始恋爱吧,
在揪住三月裙裾的瞬间,
在二十摄氏度的两级微风里。
可是他们还是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