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梦境（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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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很早就离开了食堂，他没有吃完他的晚餐，临走前看到阿尔敏疑惑的眼神，但他只是收拾了碗盘便径直穿过依然吵闹的士兵走了出去。
他本该好好思考汉尼斯和格里沙的事情，但他满脑子都在想着那封信，后来艾伦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听的很仔细。韩吉之前说基思教官其实就是埃尔文的前一任调查兵团团长，而汉尼斯则说格里沙当年「违法出墙」，被基思带回希干席那区。总之等到明天他们回训练兵团去见基思，应该就能对格里沙的事情更了解。
安德在走廊上倚着栏杆站了一会儿，后方屋内的吵杂声像隔着水一样模糊。他茫然地盯着黑漆漆的天空，一股焦虑堵在胸口，他下意识摸摸腰间，却抓了空。
手顿了顿，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信纸，在廊上油灯的光线下摊开，即使被揉的皱巴巴的，那个数字和背面的细小图案在灯光下依然十分清晰。
他知道这是谁寄来的。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子的，现在怎么变得那么恶趣味……」他咕哝着，隔着薄薄的纸张都能感受到浓厚的嘲讽意味。
――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这是一个嘲笑，也是种警告，劝他把握住最后的机会返回他该待的地方，不要再浪费有限的时间做无谓的抵抗。
他应该要把这张纸撕碎，或是丢掉。但他犹豫的最后却只是把它重新塞回口袋里，好像坦然的面对这张纸就能够接受现实一样。反正这里除了他，也没有人能看得懂。
「安德。」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安德撑着栏杆往下望去，惊讶的看见利威尔正抬头望着他。
「兵长？」他绕过走廊跑下阶梯，对利威尔的出现感到很高兴。
也许是时间已晚，利威尔已经换下了军服，穿着轻便的衬衫和黑色外套。安德忍不住凑上去抱住了男人，鼻尖干净熟悉的气息让他的烦躁感安稳了点，两秒后他放开了手，发现利威尔正一脸嫌弃的盯着他。
「你擦嘴了没有？」利威尔冰冷的问，语气里带着威胁。
安德不敢回答，只是嘿嘿傻笑，跟在利威尔身侧沿着小径走去，军靴踩在石子路上，他们经过几个调查士兵，远处草丛里传来阵阵虫鸣。
「你脸色看起来真的不怎么样。」利威尔偏头审视着他。「需要韩吉给你放个假吗？」
「没关系，韩吉分队长的实验其实对我也帮助挺大的，我真的不太累。」安德摇摇头，喃喃说道：「大概是我最近老做恶梦，没睡好。」
「恶梦？」利威尔挑起眉毛。
「嗯，」安德扒了扒头发，皱眉说：「我梦到大火，还有到处都是巨人……说是世界末日也不为过。」
那是很清晰的梦，他站立在半毁的城市中央，烟硝遍布，尘埃与火星随着风在空中飘散，空气中带着火/药燃烧和铁锈的气味，饱经风霜的荷洛斯雕像在火光中轰然倒塌。
爆炸声和枪响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举目所及遍是断壁残垣，几头巨人弯身在废墟中翻找，渺小的人类在巨人手里挣扎。远处数头庞大身躯踩踏过街道，他需要努力仰起头才能看清那高耸躯体的样子，却如同凝视着地狱深渊。
重复的梦境到此就突然中断。安德很想好好睡个完整的觉，却总是在半夜被这个古怪的梦惊醒，对此他十分困扰，但又没有办法。
「好不容易气氛热络了点。」安德换了个话题，他边说着回头望了一眼灯火明亮的食堂，他从进入调查兵团之后就没有看过这样的气氛。
「我讨厌杂鱼。」利威尔淡淡地说：「一下子就死掉了。」
听见利威尔的评价，安德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们倒是很想打前锋，精神亢奋的很。」
「新兵都是担任后勤，不会派上前线。」利威尔冷冷的说，「活着回去就是新兵的工作。」
安德沉默了一会，一个多月前也有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而现在他竟然已经不是新兵了，兵力汰换的速度快的令他心惊。
他想起第一次的墙外调查，雷诺和米勒死前的样子又一次浮现在眼前。他知道不论过了多久，那些逝去的面孔会永远徘徊在他的脑海里，每一次死亡都在提醒着他，也都令他彷徨。
「我很高兴你不会说出那种话，」安德突然开口，「像是为了人类的复兴，大家英勇赴死吧之类的话。」
「……那是埃尔文的工作，我没兴趣抢他的饭碗。」利威尔瞥了他一眼，说道：「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会这么说。」黑色浏海被风吹得有点乱，他简洁的拨了一下。
「其实那只是安上了一个名义，」安德皱眉说道，「差别只是活在多少人的记忆里而已。」
他也曾经被那种热血沸腾吸引过，有种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好像勇往直前就能击溃眼前的一切困难。但最终血液冷却了下来，濒临死亡的经验昭示了这个事实。不论追求的是什么，即使真的获得胜利，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
他认同目标，但始终无法真心认同手段。如同他认为必要的时候必须狠下心，但又时刻希望自己不要忘记他人的疼痛。
真是矫情又矛盾，做的跟想的不一样，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把自己弄疯。他自嘲的想着。
「这就是调查兵团极力避免士兵想起来的事。」利威尔转头盯着他：「怎么，后悔加入这种笨蛋团体了吗？」
「不，我只是想通了。」安德笑了笑，说：「重要的不是为了什么而死，而是为了什么而活。」
大概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答案，五年前他在那对灰蓝色的眼里看到的，吸引他的东西。
利威尔闻言一愣，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
「这样想着，好像就比较不一样了，对吧？」安德喃喃说道。
黑发男人安静盯着他，没有回应，安德看不出利威尔此刻在想什么，只觉得对方脸部的轮廓在月光下看起来柔和了点。
走进军营大门的时候，站岗的哨兵正好在轮班。也许由于近期较为放松的气氛，几个年轻士兵举着油灯，站在大开的铁门边凑在一起聊天，看见利威尔时连忙朝这里行了个军礼。
两人步上阶梯，木头地板嘎吱作响，墙上的烛光很暖。
「那你呢？」利威尔突然问道，转头过来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噢……我想要什么？」安德闻言愣了愣，他看着那对平静的眸子，突然有点恍神。他皱眉思考了一下，接着微笑说：「我想要……一个归处。」
他想要一个归处，仅此而已。
利威尔侧头吻住了他，手臂揽着他的腰将他拉近，安德耳里听到自己胸腔里急遽的心跳声。
片刻后利威尔放开他的唇，低头看了看安德的腰带，皱眉说道：「找不到了？」
安德知道他指的是那把匕首，在罗塞之墙事件里那把匕首就不见踪影。他喃喃说道：「没关系，有你在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梦境（捉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