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落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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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落幕
「一旦罗塞之墙被突破，最后的希娜之墙连一半的人口都养不活！到时人类灭亡的原因将不是因为被巨人吃光！而是因为人类之间彼此残杀！」
「我们不能死在最后一道墙里！真的要牺牲――就要死在这里！」
皮克希斯的吶喊，震撼人心。
阿尔敏和安德加入了重整后的部队，他们的任务是进入托洛斯特区，在避免战斗的情况下引诱巨人靠近城墙角落，由墙面吊着的士兵接手。墙上的炮兵也在准备榴弹的装填作业。一切都是为了让城门处的艾伦和精英部队避开城镇中巨人的威胁。
但计划实行之中仍有许多变故。
「红色信号弹……」阿尔敏猛然抓住安德的手臂，两人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扔下了手上的钢瓶，一起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呃……阿尔敏？安德？」马可在后面惊讶大喊，但两人都没有停下脚步。
当阿尔敏和安德赶到时，现场已经陷入混乱。巨人化的艾伦坐倒在巨石边，低垂的头颅只剩下一半，双手的拳头都不见了，没有复原的迹象，只是缓缓冒着蒸气。
「可恶，你在做什么啊，艾伦！」阿尔敏跳上巨人化艾伦的肩膀，急切的大喊，但是艾伦一点反应也没有。安德在他身边落下，抬头望见不远处越过街道，渐渐靠近的大批巨人，还有那些半空中操作立体机动的人影。即使是精英部队，对上这么多巨人也极端危险。
三笠的身影在空中一闪而下，切下一头十米级巨人的后颈。她落在巨人的尸体上，看到站在艾伦肩上的两人，大喊：「安德，阿尔敏！你们快离开，作战失败了！艾伦没有意识……巨人都被他吸引过来了，我们不能放任艾伦留在这里，所以大家都在奋战！」
安德瞳孔微缩，恐惧在他心中扩大。艾伦在短时间内巨人化了两次，果然身体承受不住。这样下去，也许菁英部队会在这里全军覆没。
「从头部后方到脖子……」阿尔敏颤抖着抽出刀刃，喃喃念道：「长一公尺，宽十公分……只要避开正中央部位的话……」
安德猛然抬头看着他，瞬间明白了阿尔敏的意图：「去做吧，阿尔敏，不管是拖出来也好，叫醒他也好，总之艾伦交给你了！」他启动立体机动，离开巨人化艾伦的肩膀，在空中朝三笠大喊：「三笠！我们去支援前辈们，这里留给阿尔敏处理！」
阿尔敏发射锚钩，将自己固定在艾伦背上：「放心……顶多只是痛而已！」他紧握刀刃，双臂高高举起。
「你要做什么？阿尔敏！」三笠大喊。
当身体残缺的黑发巨人从喉咙爆出吼叫声时，安德没有回头，他知道阿尔敏能办得到。如果说有谁最能唤醒艾伦的战斗意志，那一定是阿尔敏了，那个赋予艾伦梦想的人。
安德发射出固定器，在空中加速，往巨人最多的地方冲去。
要说他现在能为艾伦做些什么，那就是加入战斗，尽可能的为他提供掩护。他眼角瞥见三笠的身影，黑发少女已经被阿尔敏说服，此时正往伊安班的方向赶去。
七米级巨人迎面而来，安德唰的一声抽出双刃，向后压低身体，后腰的立体机动在地面上高速磨擦迸出火花，发出尖锐的声响。他将自己拉向巨人的腿部，回身用力切下巨人的脚筋。巨人在他身后跪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安德回头再上，闪过粗大挥舞的手臂，绕到巨人背后切下后颈。
巨大的身躯向前倾倒，压垮了半栋房屋。安德落在那名巨人的尸体上，抬手擦掉喷进眼睛的鲜血。
一个披着自由之翼的身影落在他身旁，「你是……那时候的训练兵？是叫安德吗？」佩特拉柔和的声线此刻焦急的绷紧，「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德还来不及回答，奥路欧紧接着降落：「喂喂！你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唔唔！！！」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佩特拉崩溃：「你能别在战斗中咬到自己吗！」
又一头十二米级的巨人往他们的方向撞来，三人连忙散开，被巨人掀起的屋瓦在空中飞的到处都是。巨人伸出手抓住了还在半空中的佩特拉。安德一咬牙，锚钩刺入巨人的手臂，他飞身上前用力挥下双刃，切开了巨人手臂上的肌肉。巨人的坚硬皮肤和骨骼震的他双手发麻，虽没能完全砍断巨人的手臂，却也让佩特拉从巨人手掌中安全逃脱。
「让开！」利威尔从另一边赶到，仅仅一个侧身便削下了巨人的后颈。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安德根本没能仔细看清，只觉得他攻击的剎那有如撕破天空的一枝利箭。
「没受伤吧，佩特拉？」利威尔问道。
「是的，我没事！」佩特拉缓了缓，镇定答道。
利威尔从巨人身上跳下，双手向两侧一挥，将刀刃上的血迹甩下，抬眼和安德的视线撞了正着。
安德决定不给利威尔任何拒绝的机会，急切大喊道：「我的朋友在这里，我不能袖手旁观！」
「……我可没说什么，」利威尔微微挑眉，说道，「听好指令，别扯后腿。」
安德愣道：「好、好的。」
艾鲁多和根塔加入了他们，几人重新整队后再度向巨人发出攻击。作为调查兵团的菁英班，几个成员之间的配合默契，不需要言语便能打出精湛的配合。他们的动作纪律严谨，节奏明确，毫不保留的互相掩护。
安德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团体战，那股震撼沿着血管淌流到指尖，让他几乎微微颤抖，他完全没有办法形容此刻的感受。
为什么他们能如此信任彼此？即使死亡近在眼前。
双刃切过最后一头巨人的腿部肌肉，安德没有回头便知道艾鲁多会接手处理，果然几秒后他听到身后传来巨人倒下的声音。安德降落在房顶上，嗑擦一声抛下断裂的刀片。
「噢，你小子不错！」艾鲁多远远向他喊，「配合得很好嘛！」
安德大口喘着气，环顾四周。这附近的危机已经解除，然而米塔比班和里柯班的方向很不妙，巨人实在太多了。
里柯的大吼隐隐传来：「先撤退！暂时先撤退到巨石那里！」
「全员支援里柯班！」利威尔落在不远处的尖顶上，朝他们喊着，而后他突然一顿，愣然的盯着街道的方向。「那是……」
援
安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底猛地袭上一阵喜悦。
一名黑发巨人正顺着街道缓缓走向城门，它宽阔的肩膀上扛着巨石，沉重但坚定的脚步震撼大地。
那是艾伦！阿尔敏成功了！
「只要支援艾伦走到大门！我们就赢了！！」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士兵都振奋了起来，但紧接着他们察觉到后方袭来的大批巨人，城门的方向也有五头巨人从被破坏的大门进入，逼近艾伦。
「务必死守！」伊安嘶吼着，「就算牺牲我们的性命，也要保护艾伦走到大门！」
黑发巨人的身体正快速冒出蒸气，肌肉在蒸气下用缓慢的速度渐渐消融。安德知道那是巨人化使用过度的现象，艾伦一定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可能随时都能倒下，绝对不能让它现在停下脚步。
残存的里柯班赶向城门，希望能掩护艾伦的行动。后方袭来的巨人略过了附近的士兵，径直向艾伦的方向走了过去。米塔比班和伊安班孤注一掷的跑到街道上想要吸引巨人的注意，他们成功了，但不利立体机动作战的平地让他们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安德呼吸一窒，就好像有谁伸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佩特拉，你们到城门那里！」利威尔转头向佩特拉等人吩咐，「伊安那里我会处理。」
「兵长，那里巨人太多了！请让我们一同支援！」根塔急道，一向严肃的脸掩不住焦急之色。
「这是命令，快去。」利威尔已经重新展开立体机动，从尖塔跳下，他换上新的刀片，转头一看发现安德跟在他身后，愕道：「安德？你跟来做什么？」
安德被利威尔杀人似的眼神瞪的一个激凌，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大着胆子回嘴：「你又还不是我长官！」
他趁着利威尔征愣的空档，加速冲了出去。强大的风压迎面划上他的脸颊，扯动他的发丝。喷射固定器的轻微爆裂声，腰后立体机动气体喷出，甚至是绳索飞速回卷的摩擦，一切细微的声响在他耳中放大。
他必须去做点什么，不然内心某股情绪的重量会把他压垮。
马可问他，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死去的。这句话像魔障一样在他脑海中徘徊不散，如同一株黑色的植物在心脏扎根生长，稍不注意便要吞噬掉他。
今天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安德无法抑制脑中不断浮上的念头，排山倒海而来的负罪感冲击着他，像要把他撕碎一般。他不禁隐隐期盼，他的战斗能让某个人得救，即使就只有一个人也好，至少让他获得一点点精神上的解脱。
安德没有时间分辨身边的士兵是谁，也没有为任何人的尸体停下前进，他快速穿梭在巨人之间。紧绷的绳索大力撕扯他的腰部，他觉得身体几乎要断成两截，耳里彷佛听到骨骼发出的劈啪声，肌肉拉扯传来疼痛让他无法顺畅呼吸。但他依然没有减速，双刃不断交错，巨人的鲜血喷溅而出。
脚跟，肌腱，膝盖，脊椎，眼睛。即使不是后颈，只要切下这些地方，一样能暂时阻止巨人的行动，让其他士兵获得斩杀巨人或逃生的机会。
以人类的姿态做为一个士兵，他永远无法像三笠那样强大。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他的平衡感算好，而拥有巨人之力的他能承受更多身体伤害。于是他很清楚，他能比普通人类更大极限的操作立体机动，只要他愿意承受身体的痛苦。
一起一落之间，他的动作毫不间断，巨人的鲜血顺着双刃浸湿了他的双手，滚烫灼烧他的皮肤，而他只是抛下断裂的刀片，嗑擦一声重新装上后再度奔向战局。
他将双刃插进一头巨人的双眼，高热的腥红液体喷了他满头满脸，巨人吃痛大声嚎叫，放开原本手上抓着的某个士兵，却是抬手转而向安德挥来。安德闪避不及，猛然被它捏住了小腿，剧痛挣扎间只见一道身影飞快掠过，抓住他的粗大手指已经被齐根斩落。
安德踉跄落到地上，抬头看到利威尔那彷佛深不见底的灰蓝色双眼。
「……说的那么好听，那就给我活到那时候！」利威尔神色复杂的盯着他，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的恼火。安德的心脏还在为了刚才的惊险大力蹦跳，愣了好半晌，才勉强听懂利威尔是在回答他先前神经病般的发言。
巨大的轰隆声伴随着大地的震动，众人纷纷抬头望向城门，那一刻好像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慢了下来。黑发巨人在士兵的掩护下，将扛在肩上巨石奋力砸进缺口，成功堵住了大门。
代表作战成功的黄色信号弹升起，烟雾在空中久久不散。
那一日，在百年以来与巨人的争斗下，人类第一次取得了胜利。
***
托洛斯特区夺回战最终在艾伦使用巨人的力量，抬起巨石堵住城门之后落幕。
罗塞之墙阻挡了巨人的入侵，成为人类史上第一次成功阻止巨人进攻的纪录。尽管这是如此令人喜悦的创举，人类的牺牲依旧十分惨重。
最终的作战之中，巨人化的艾伦一度失去理智，幸而在精英部队的牺牲护卫下，总算唤起他的意识，成功封住大门。期间，尽管已经极力避免发生战斗，罗塞之墙的另一个角落里，进入城镇诱导以及在墙面上吸引巨人注意的兵力还是损失了将近两成。
当时，负责传递指令的副官听到了以下一段话。
「这不算失去。士兵们并非自己要死的，而是我的命令让他们去死的。」皮克希斯司令这么说道：「如今正面临人类存亡的关头……为了让人类能够继续存在，就算被称为杀戮者，我也无所谓。」
城门封锁后，墙上的固定炮火不曾间断，光是为了消灭被围困在托洛斯特区内的巨人就花了整整一天。聚集在城墙边的巨人几乎都是被榴弹打死的，仅存的巨人也被调查兵团给消灭了，而且还顺利活捉了两名巨人。
为了避免传染病爆发，造成二次灾害，在这场战役中幸存下来的训练兵们加入了清理战场的工作。托洛斯特区街道上满是巨人啃食后留下的残肢，也有巨人从腹中吐出的，难以辨别的成堆尸体。
让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马可，或正确来说是被啃咬后留下的一半身躯。
「……我想说一直都没看到他，」让站在马可的尸体前，脸上蒙着遮掩口鼻的白色麻布，「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安德站在他旁边，想起马可的两个弟弟。去年他们还在训练期间的时候，马可两个年幼的弟弟曾经来探望过他，还带了马可母亲做的点心分给同期生。安德还记得那两张与马可神似的，有着点点雀斑的兴奋脸孔。他们说以哥哥为骄傲，等他们到了年龄，也要像哥哥一样成为士兵，为国王服务。
「训练兵，你们认识他吗？」负责清点死亡名单的女兵走过来，手上拿着笔和夹板：「什么名字？」
让没有理她，只是喃喃道：「他身上没有立体机动……怎么可能？」
「马可•波特，」安德对女兵说：「第104期训练兵，19班的班长。」
女兵低头唰唰书写，神色毫无起伏。
让依然僵硬着没有动弹，安德很想做点什么，也许是拍拍他的肩膀，无奈手上戴着处理尸体的手套，于是他只是默默陪让站在一起。
焚烧尸体的火焰燃了整整一夜。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落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