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辞》祁家大大

4、歧路

　　花开十里，灼灼其华。
　　暗香浮沉，碧波泛泛。
　　花前月下，一身段姣姣，笑中三分妩媚的女子抚唇轻笑:“哎呦，你怎么这么坏啊。”
　　轻搂着她纤细软弱腰肢的男子，面目几分猥亵，却又不失风华微俊，邪邪一笑:“古人道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许如烟娇嗔道:“什么古人云云，都是你胡诌来的。”
　　男人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却戛然而止。
　　不远处，一白衣男子清俊挺拔，欣长的身躯不知何时染了几朵梨花。
　　身后还有一男子黑衣卓尔，面色阴沉，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柳墨站起身来，谄媚一笑:“原来是楚道长，稀客。”
　　楚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久久，才道。
　　“不好意思，我们认识么？”
　　柳墨尴尬地站在原地，憋红了脸，半晌吐不出一句话。
　　南陌低笑一声，趴在楚离耳边笑道:“楚离，你也够厚脸皮的嘛。”
　　楚离不说话，一头黑线。
　　许如烟理了理云髻，笑声若银铃:“楚道长这说的是什么话？快进屋来。”
　　楚离环顾四方，淡若琉璃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许如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雪白的耳鬓浮出片片绯红之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柳墨在心里暗骂一声，这风骚娘们儿，见到男人腿都软了。
　　“许掌门呢？”正欲开口时，楚离淡淡地吐出如上话语。
　　许如烟轻怔，方才低下头，低声道:“楚道长还没听说么？大哥已被身边的鼠目之辈暗杀了。”
　　楚离还欲开口，却听南陌浅笑一声，幽暗阴邪的眸子散着细细碎碎的光。
　　“楚道长一时疏忽，问错人了，我们此番前来，便是来会会这鼠目之辈的。”
　　柳墨干笑两声，吞吞吐吐道:“这位小兄弟说笑了，那江默初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早就家法处置了。”
　　南陌微微蹙眉，斜睨着他，眸中尽是狂狷之色，冷笑一声:“小兄弟？柳宗主可真是自来熟，我何时与你称兄道弟过？”
　　一唱一和，天作之合。
　　许如烟泫然欲泣地望着楚离，楚离方才微微红了脸，垂眸轻声道:“南陌，别闹。”
　　南陌笑嘻嘻地望着他:“没闹呀，夫唱妇随，一起厚脸皮。”
　　许如烟勉强正了正色，道:“既然这样的话，二位请上前厅歇息吧。”
　　“不必了，我二人四处转转便罢，不劳二位费心了。”楚离颔首，眸中尽是疏离。
　　静心堂。
　　梨花簌簌，颤动着一生寂寥。
　　楚离轻抬步子，望着这素雅依旧的静心堂，似乎仍可窥伺当年之风华。
　　南陌掀开帘子，不动声色地入了内室。
　　却再没见他出来。
　　楚离心觉蹊跷，刚踏进内室半步，一把澄清的剑便横在他脖颈处。
　　“许霖？”他望着这澄净如斯的剑身，试探性的问。
　　“楚离？是你？”一道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略带几分狂喜。
　　“楚道长，他是你什么人？快让他把老子放开，不然我废了他。”南陌略带愠色，却施展不得。
　　“闭嘴。”许霖剑锋紧了三分，淡声道:“不然废的是谁我就不确定了。”
　　楚离急急道:“你先放了他，他是我的人。”
　　“你的人？”许霖疑道。
　　楚离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在南陌笑的惊天动地的笑声中，轻声解释:“我带来的人。”
　　许霖将信将疑地放开他，收剑入鞘，垂眸不语。
　　“你......”楚离踟蹰开口，却被他淡淡打断。
　　“想问我为什么没死么？你来看看吧。”
　　楚离缓缓步入内室，履屐轻盈，却在看见那人似曾相识的面孔时，呼吸一滞。
　　“默初？......”他颤抖着，轻声道。
　　“许霖”轻笑一声，道:“楚离，世人都道你慧眼识珠，怎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你到底是谁？”他稳了稳呼吸，紧锁着他。
　　“许霖。”那人面色如常，淡声道。
　　楚离臻首轻点，却在他眸中看到一片死寂。
　　笑的悲凉，望的死寂，说的绝望。
　　“默初他.....”
　　“早就死了。”他云淡风轻，似已习以为常。
　　楚离望着他，不再言语。
　　时过境迁，冷暖自知。
　　只是那眸若死水，如行尸走肉般的人，为谁？
　　南陌看着两人打哑谜，自觉不懂，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二位可否把话明说？”
　　楚离微微蹙眉，道:“许掌门，我们借一步说。”
　　许霖臻首轻点，看了一眼斜倚在门栏上的南陌，转身进了内室。
　　南陌见二人进了内室，摊开手，染了一片猩红之色，朱色似血。
　　他痴痴地望着，眸中幽幽。
　　“你和默初......怎么了？”楚离放下九辞，缓缓开口。
　　“家门不肖，出了许如烟这个逆子。”他颔首，顿了顿，接道:“她与柳墨二人，夜半潜入静心堂，纵火烧人。”
　　“那为何？......”楚离本想弄清来龙去脉，却见许霖摆了摆手，不愿继续说下去。
　　他抿了抿唇，不再开口。
　　“你走吧。”许霖负手而立，遥望窗外簌簌梨花，眸中波澜不兴。
　　“那你呢？”楚离反问。
　　“你我相知一场，也算是手足之交，我要灭许家满门，将你牵扯进来，有害无益。”他轻声道，款款温柔，只是那眸若万年寒冰，摄人心魄。
　　楚离一震，抬起眸子望着他，泛动着水一般的光华。
　　许霖低眉一笑，“这算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万人唾骂，不得好死。
　　楚离不语，阁外阳光幽微，映在他宛若天人的面庞。
　　花开花落，秋水如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