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者联盟TRAP》沉默的L

9、Trap 9

　　Trap 9 夜的长度取决于心的热度

　　交涉结束时，时间已然不早。看大家都一副疲惫的模样，沉谜主动提出，用他的车送几位高中生回家。
　　沉谜的车是那种标准的两厢车，停在KTV所在的综合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除却驾驶员的位置，再塞进四个正在长身体的高中生完全不是问题——更不必说其中的一个，身材根本不算高中生。
　　然而，明明四个人的座位分配方式有很多，沉谜却将副驾驶的座位安排给了夜猫。
　　“果然还是货真价实的小姐姐坐在身边比较有成就感。”看着夜猫跨进车坐进座位里，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别‘小姐姐小姐姐’的了，”坐在后排中间位置的阿晦不爽地分开双腿，“人家年纪比你小很多好吗？”
　　“可是‘小妹妹’听起来很像变态啊。”沉谜调整着后视镜，然后指了指夜猫右侧的安全带，“对了，请记得系上安全带。”
　　“嗯……”夜猫转身拉下安全带，扣好，然后蜷起膝盖，将随身的背包放在双腿之上。
　　她的姿势看起来不是特别舒服。
　　“还真是看不出来，”插好车钥匙启动了发动机，沉谜看着后视镜将车驶出停车位，“这位小姐姐身高还挺厉害的。”他笑着打开转向灯，“大概一米几啊？”
　　“有你这样问的么？”阿晦用双手扒着前排座椅的靠背，“哪有像你这样随随便便问女孩子身高的。”
　　不过夜猫好像并不介意的样子。
　　“身高的话，”她将腿向后收了收，“应该…快一米七了……”
　　“一米七？！”阿晦吃惊地探过头，“那不是跟我差不多高吗？！”
　　此时车已驶出停车场，正沿着隧道的斜坡向上攀爬。猛地被重力扔回到后座靠背上，阿晦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晕车般的干呕感。
　　“你们中谁住得比较近？”刷过卡之后，沉谜将车开到大道上，“告诉我在路的哪侧，我好规划一下路线。”
　　“住得最近的…应该是我。”打算第一个下车的裴回坐在后排的右侧。他倾上前去指路，“就向前的第三个十字路口，在那个购物中心对面停车就行。”
　　“好嘞。”
　　夜间的温度不似白日，车窗上很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驾驶中的沉谜，看上去的确是个靠谱的成年人了。
　　“你们能答应，这么一来我也放心了，”他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和熟悉的朋友在一起，你们大概也能开心一点？”
　　“我和他们应该不算——”
　　我和他们应该不算朋友。裴回已经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车里的空气太过温暖，宫君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呵欠，然后将车窗开了条缝，“我倒是很喜欢现在的这个组合呢。”
　　“我倒是无所谓什么组队不组队的。”阿晦也受到传染一样打了个呵欠，“不要让我带新人，我就感恩戴德了——”
　　夜猫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仿佛正在讨论的一切和她无关。
　　就算每一个红灯都等足了那几十秒，三个十字路口的距离，也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停车的时候，沉谜扭头看了看后排。
　　“停在这里就可以吗？”他暂时将车灯开了个双跳，“要不要停到马路对面？”
　　“不用了，我在这下车就行。”
　　沉谜看向车外的小区。
　　“这不是别墅区吗？！”他瞪大了双眼，“看不出来你还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啊。”
　　“没那么夸张……”将衣领立起挡风，裴回下了车，“谢谢让我乘车了。”
　　“对了，”后排车门已经关上，沉谜赶快打开车窗，“我们这里的员工还是很多的，不是只有高中生哦！”他提高了声音，“以后会慢慢介绍给你们认识的！”
　　裴回转头看向停着的车。他只看到了跳闪着的车灯，而看不清车里人的表情。他同时也懒得提高声音回复，于是他采取了自认为的最礼貌的方式，向对方微微前倾了身体，以示自己听到了。
　　他在和平时一样的时间打开家门，在玄关换下球鞋。客厅里的桌上，已经摆好了妈妈提前帮他热好的牛奶。
　　他忽然间觉得很抱歉。
　　明明一切都和平时一样，他也准时到了家，但心底，总觉得自己做了些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客厅灯光的颜色，沙发上方的装饰画，茶几上摆着的干花……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可在裴回的眼里，所有的色彩和质地都变了样。
　　他把书包丢在沙发上，随口应答着母亲的询问，煞有介事地说了几件在学校的见闻。虽然说的是当天发生的事，他却总觉得这些都发生在一周之前。而方才经历过的几个小时，径直扭转了他眼中的全部光影与色彩。不熟悉的世界蓦地挤了进来，不认识的人蓦地成为了同伴。有什么在顷刻之间为世界覆盖上全新的滤镜，将他高高地抛向空中，然后在坠落过程中随着失重感不断转换着视角。
　　全新的世界在他和过去的生活之间筑了一堵墙，这堵墙名为秘密。
　　这对于裴回而言是个陌生的东西。
　　那是个尽可以存在心底，含在口中，想起来便忍不住要偷笑的东西。
　　裴回喝完了妈妈为他热好的牛奶，那里面泡了麦片。以前妈妈从来没有在牛奶里泡过麦片。看着碗底残留下的几小颗蔓越莓，他走去厨房拿了勺子。
　　因为要吃掉碗里剩下的麦片，所以需要勺子。
　　他有意无意地为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建立着因果联系。这种将游戏视角与生活相关联的举动让他愉快地笑出了声。
　　“你今天好像挺开心？”
　　自家儿子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做母亲的眼睛。
　　“嗯，”把空碗送到厨房，裴回抓起扔在沙发上的挎包小跑向卧室。“我今天洗过澡准备早点睡了。”
　　怎么可能要早点睡。
　　放在挎包里准备补完的课堂笔记被他丢在了脑后。在衣柜里翻找着睡觉穿的T恤时，他想的却是趁着这份未尽的热情，一鼓作气把之前未攻完的游戏玩到通关。
　　学坏了。

　　把夜猫也送到家后，沉谜调转车头，把车开向KTV所在的大楼的方向。
　　“你们两个，”终于放松下来的他，打开了车里的音乐，“今天晚点回家没关系吧。”
　　对于车内的三人而言，这曲调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当季新番的主题曲，不过在非业内人士听来，大概就只是普通的爵士乐。
　　“我是无所谓，”藉由身高优势，宫君在后排舒服地伸直了双腿。“反正已经说过今晚有聚会了。”
　　“我也……”后排空了下来，阿晦总算是找到了舒服的坐姿。他吞着唾液，试图把涌上来的晕车感也一并吞回去。“我说啊，长发。”
　　他直接叫了绰号，让人不禁怀疑这里谁才是上司。
　　“这样一来我们的指标应该都算达成了吧？”
　　“嗯，不好说呢，”驾驶中的沉谜一直直视着前方，后视镜上风铃形状的挂坠随行驶中的车微微摇晃。“看起来素质都不错，但是不经过试用期，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那…”阿晦又扒上了前排座椅靠背，“他们不过关的话，难不成我们还要继续找人？”
　　“当然了——靠！”
　　前方有人紧急刹车，猝不及防也踩了刹车的沉谜很大声地骂了一句。
　　“我说啊，别在开车的时候和我说话好吗？”他双手锤向方向盘，“很容易分心啊喂！”
　　因为刚才那一刹撞到脑袋的阿晦讷讷地坐了回去。只是没几秒，他又开始说话了。
　　“我的那盒UNO被你怎么样了？”他忽地想起这码事，“该不会被你扔了吧？”
　　“U….啥？”沉谜正努力眯眼看清下一个十字路口绿灯剩下的秒数，“啊，那东西打扫起来太麻烦我全丢掉了。”
　　“哈啊？收起来下次还能用啊！”
　　“你们把那东西扔了一地，就算收起来也有可能缺个一两张不是么，”眼看赶不上了，沉谜干脆放慢了车速，并顺便无视后面的车催促的笛声，“就算只丢了一张，整副牌也和没用了没什么两样吧。”
　　“……”
　　阿晦愤懑地踢了一下前排的座椅。
　　“你欠我一盒UNO，”他看向车窗外，“我记账上了。”
　　被城市的灯光染成了橘色的视野里，已经能够看到综合大楼的剪影。两边的人行道被霓虹灯映成彩色，一些私人经营的烧烤店正忙着摆出露天的店面。与已经熄了灯的重点高中不同。隔过一个十字路口，属于这条街道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我可以问一下，”虽说无所谓晚归不晚归，宫君今日份的干劲似乎已经耗尽了，“现在回办公室，还有什么事吗？”
　　“谁说要回办公室了。”没有将车继续往前开，沉谜随便找了个路边的停车带把车倒进去。“新人欢迎会什么的以后再搞，今天你们两个干得不错。”车停稳后，他回身向后排比了个大拇指，“烤肉？火锅？还是牛排屋？今天算我请的！”
　　“那必须是…….火锅啊！”喜出望外地窜出车门，阿晦甚至没注意门有没有关好就跑在了最前面，“哟西，你的欠款还清了！”
　　“你这家伙，一顿火锅绰绰有余吧喂！”
　　“其实我更想吃牛排来着……”打着呵欠下了车，宫君跟上阿晦跑远的背影，“嘛，算啦。”
　　锁好车后，沉谜靠在车边，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喂？你现在还在公司？过会儿我们打算开个庆功宴，”他的声音听起来放松极了，“今天你也辛苦了，要不要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