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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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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纹虚卧在翰林园中一处隐蔽的假山上,眯着细长的双眼,晒午后的太阳。
他借口如厕却光明正大的在这里偷懒,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早已习惯了这幅风景,并不能拿他如何。
“宴纹!——”
听得一旁屋内有唤他的声音,如玉翠,不禁令人对声音的主人浮想联翩起来。
有两个小宫女路过,见他一动不动悠然自得的样子,轻声道:“宴纹大人,太子殿下唤你呢。”
宴纹翻过身来点点头,足尖一点,就见他身形如燕矫健,衣袂在空中轻翻,继而稳稳落地。
他生的极为好看,眉目温润似水,五官明媚如阳,身形也出落得十分挺拔,眸光流转间,把那两个小宫女迷得找不着北,痴痴地看着他缓步走进了翰林学士院。
推门而入,灌得满脸的秀气香。太子侍读端着课本正坐上首,见宴纹进来,以眼神示意他快快落座。
屋内正中,太子殿下端坐于书案后,愁眉苦脸,汗如雨下。
他一抬头,看见宴纹走来,脸色神情立刻如扫了阴霾见天日一般,露出一个十分俊俏的笑容,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
“宴纹你可算回来了!来帮我看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侍读重重咳了一声。
太子精神一震,立刻道:“侍读,想来你也是累了,不如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
他声音温朗耐听,这太子侍读是个新换上来的,尚未清楚的了解到太子殿下清雅讨人喜爱的面皮之下的那副真面目。老的那个现在正在返乡休假的路上。显然这个小的没有老的毒辣,太子这么一开口,他便支吾起来。
“可是,今日的课程尚未...”
“不碍事,本太子回宫后有的是时间温习这些东西。”太子把课本拍在案上,手一撑站起身,向太子侍读行礼,把侍读后面的话悉数堵在口中。
一屋子王子皇孙也立刻站起来跟着行礼。
“但是,太子殿下可知三日后皇上是会查您的功课的,您难道忘了吗?”见太子真的抬腿就走,侍读忙离了位子,拉着太子不放。
宴纹一步上前,按下太子侍读的手,道:“侍读大人有心惦记着,太子殿下也是知道您的一片真心。但是殿下心里自有殿下自己的度量,相信大人也是信任殿下的,还请侍读大人不必如此担忧。”
话音刚落,四周窸窸窣窣的响起一阵嬉笑声,太子侍读脸上腾一下起了红云,开口不知道说什么,手也不知该不该放下,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盯着宴纹。
太子铭理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宴纹的袖子,先行跑出了院子。宴纹自然也是想快快离开这里的,但他不仅要帮铭理收着他所有的课本,还要和所有人打过招呼再离开。
太师家的小少爷宋书艺凑了上来,点头道:“宴侍卫,麻烦你向太子殿下捎句话。”
宋书艺比太子年长一岁,却是常年窝在家中苦读诗书,不喜室外活动,因此同太子殿下一般身量。宴纹微微弯下腰,后撤一步,礼数做的很足,道:“宋少爷请讲。”
“这周末,也就是三日后,宋某准备在家中办一场小小的赏玩会,只有同辈的几位公子会到场,不知太子殿下能否赏个脸光顾寒舍呢。“
宴纹盯着他腰间的流苏挂坠,心不在焉道:“臣会如实转达太子殿下。”
宋书艺点头,宴纹躬着身子等他走出了屋子,才直起身来。同其他公子少爷们道过安后,只剩一人还留在这里。
唐流月也是众多的太子伴读之一,只不过他是唯一一个从民间选上来的,即是所谓的神童。念书不知比铭理要认真多少倍。
宴纹走上前去,因两手都抱着书,只得轻叹一声:“怎么,还在这里等我?”宴纹十分照顾这位草莽出身的神童。
唐流月点头,伸手搬走宴纹手上一半的书,十分乖巧的跟在宴纹后面,出了学士院。
“是不是又想上街去玩了。”
“恩。”
唐流月今年不过十三的年纪,又是沉默寡言的性子,看着不会惹事。宴纹不时带他跑出宫去上街吃喝玩乐,待他像自己的弟弟。
“不过今日不行啊。”宴纹无奈道,在院门处拿回了课本,唐流月只能送他到这里,他这样没有地位的平民是不允许在宫中随意走动的。
“太子殿下会去吗?”唐流月突然问道,宴纹想了下,才知他说的是刚才讲的赏玩会的事,笑道:“这要问太子殿下呀。怎么,你也想去凑热闹?”
唐流月猛一阵摇头,摇完头就盯着宴纹的脸看。他生得一张内秀的脸,巴掌大小,眼神却很倔,粗布粗衣裹着瘦小的身子。宴纹正要开口,被来自身后的一道声音打断。铭理把他拉到身后去,试图用自己的小身板挡住唐流月的视线,十分不满道:“不用宴纹问了,本太子这就告诉你,本太子不去。”
宴纹哭笑不得,同时又怕他出口太重,触了唐流月的神经,忙阻止他。
铭理回过头,大眼睛里闪着无辜的泪光,可怜巴巴的抬头望着宴纹,仿佛他是干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我稍一不注意,你就在外面...在外面!...”铭理指着唐流月,宴纹看他口型,推测他似乎是想说“勾三搭四”,但反而把自己羞的结结巴巴。宴纹懒得理他,把铭理推到一边,拿回唐流月搬着的书,轻声道:“喏,你也听到了,殿下是不想去的。”
“快回去吧,耽搁了要被你们总管骂的。”
唐流月点头,回到院子里,又回头偷偷看一眼,才彻底消失了。
宴纹回身,无奈地叹气。铭理无声地叉腰站着,样子像极了骄纵无边的刁蛮小姐。随着他年龄渐长,某方面性格渐渐变得...酷似女生,宴纹直觉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十分内疚。
“殿下...”
“你不要老是敷衍我。”
宴纹眉毛一挑,居然被发现了?
“殿下,臣是万万不敢的。臣是殿下的侍卫,是殿下的刀枪盾剑,殿下想如何处置,全凭殿下你的意愿。”
铭理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拉了他的袖子,握住袖子下面那只手。
已是不似当年的粗糙老皮,如今宴纹的手摸起来细腻嫩滑的,完全看不出他曾经是个戍边卫国的英勇战士。
握着这只手,铭理却从未觉得他有何变化过,尽管心里还是有些介怀,却也知道宴纹是喜欢那个孩子的,如果自己闹的太过火,会被宴纹训斥的。
那可当真是比被父皇训斥还要难受的。
铭理道:“以后你少和他讲话!”
宴纹应道:“宴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