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机甲不如种土豆》张雪熊

76、chapter 76

　　然而制衡是相互的，云渺用裂云控制住了索尔的长鞭，她的行动自然也受到限。可云渺对裂云的使用还不够纯熟，以己之短克其所长，算起来也是她占了便宜。

　　索尔眉头紧皱，两人距离极近，他一手因为长鞭和裂云纠缠在一起不能出招，但另一只手却还能动。他飞身向前，猛拍云渺面门，后者操作及时后撤，不能躲时再起臂格挡。

　　两人速度极快，打得有来有回。

　　但云渺毕竟没有索尔经验丰富，间隙中难免被其攻击，疼痛感传来的时候整个人精神越发紧绷。不知不觉，她开始启用体内的第三条感知回流修复自身。

　　受伤后修复，修复后再受伤。

　　人可以如此，但机甲未必承受得住。不过也是稀奇，这B级机甲按说挨了好几拳，外壳早该有裂缝了，也许因为外壳灰不溜秋，即便受损也看不出来。

　　而云渺在这种受挫和激战的环境下，不断提高自己和小黑的契合度，打到最后，她竟然精神振奋越挫越勇。她忍着疼痛，抬臂反击的速率越来越高。

　　索尔也发现了。

　　云渺非科班出身，出手总有些半吊子，虽然有姚远调教，但招式松散不成型，格挡他的攻击就是身体下意识做的动作匆忙且慌乱。这是缺少经验的表现，也是云渺的弱点。

　　索尔乍一见到这样的云渺，觉得自己稳操胜券。可随着时间推移，云渺似乎掌握了某种律动，在他出手的瞬间就做出挥击的招式。

　　索尔眉头紧锁，想着这样下去不行。他按住云渺机甲的肩膀，抬脚跳到她背后，云渺将武器甩在肩头，从背部撑开镐头，挡住索尔的一拳。

　　趁此机会，索尔挥动长鞭将鞭子从镐柄上抽了回来，他脚踩地面，翻身撤退，离去前挥出一击直攻云渺背心。

　　云渺回身迎头就是一鞭子，心里也不慌，迅速反手用裂云反击。

　　当当两声。这一下力道之大，两台机甲被冲击波推向场边。

　　小黑体力不支单膝跪地勉强撑住，而战狼则退到一边再也没动。

　　云渺喉中一热，只觉得虎口震得酥麻，右手抬不起来了。

　　也难怪索尔能成为清扫系新生中的顶尖，他的格斗确实很强，有两把刷子，初次对上，她勉强支撑，累得现在胳膊腿儿哪哪都疼。

　　看来，清扫者这种工作确实不是人干的！

　　云渺的勉强支撑在她看来自己很逊。但在别人看来她却已经超出了后勤生的极限。

　　一个五百多灵值的后勤生跟清扫系的新生打，这么久了竟然没有分出胜负，已经不得不叫别人对她刮目相看。

　　弹幕此时一片寂静，刚还在说B级机甲打不赢A级机甲的人闭嘴了，说后勤生约战清扫系纯纯找死的人静音了。

　　看着安静的直播画面，硝烟中，两架机甲在场内对峙。

　　张苗撇嘴，一边吃橘子一边道：“姚远你这学生挺能抗的。她受了索尔那么几拳还能坚持。但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在尽量避免机甲受到重创呢？”

　　听他这么说，姚远想起云渺之前摆摊修机甲这事儿了，毕竟这孩子是真穷，要是机甲打坏了估计没地儿修啊，但又不好意思在张苗面前说出来，只能顿时顾左右而言他：“致命攻击都被她避开了。索尔这回打得不行。”

　　“是吗？我倒是觉得索尔尽力了，之前操练机甲的时候都没有发挥出现在的水平，要不是实战使人成长的呢？”

　　直播里，索尔再次起身朝云渺攻来，这回长鞭直入根本没有给云渺反抗的机会。后者错开一步，只能以攻为守，裂云立起，躲开密集的鞭法，锥头攻向索尔。

　　索尔眸中冷笑，侧头避开。在他看来，这一个简单的攻击，不过是云渺的垂死挣扎。

　　可他错了。裂云忽然回缩，拐口处勾住战狼脖颈一捞，他瞬间感觉窒息。

　　下一秒，云渺借力凌空，裂云斧侧敲击其肩，在肩头凿下一个大洞，随后一脚踩在战狼心口，片刻退去十几米外。

　　索尔稳住身形，头疼欲裂，肩胛骨仿佛被人戳出一个血洞般难受。他还想再战，机器人裁判已经上场宣布比武结束。

　　这一把，平局。

　　直播间里一片哗然。

　　云渺看比武结束，瞬间松了口气。她现在两只脚打摆子只想回去休息，路过索尔的机甲战狼时，她操控小黑拍了拍他肩膀。

　　“先撤了。”

　　索尔没反应，等云渺离开后，他站在场内一直没动。

　　许久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这局虽然是平局，但他还是输了。输在他一个清扫系学生竟然只能跟一个后勤生打平局。

　　索尔走出机甲擂台，门口班上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在等他。

　　“老大，你没事吧？”

　　索尔摇头。

　　“老大，咱们都看着呢，这云渺忒不讲究了，先开始看打不过就拖延时间到处跑，害得老大跟着追了半天，要不是她那个武器那么奇怪，老大怎么可能跟她打平手啊？早把她打趴下了！”

　　“就是就是！”

　　“要不改天找个机会，用麻袋把她套了，揍她一顿。”

　　索尔：“想进米歇尔监狱，我不介意第一个告发你们。而且，你们也打不过她，”

　　索尔不耐烦，但不得不承认：“不是平局，是我输了。”刚才那一击，如果她用力的话……当然，这也有她的原因，她太轻敌了。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老大都认输了，那他们也只能听老大的。

　　比武结束，直播画面黑屏。

　　张苗吃完橘子擦了擦嘴问姚远：“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姚远揉着眼睛。睡前看一场机甲对战果然助眠，他都困了。

　　张苗喝了口茶：“武器抽回的时候，她的斧尖如果向下两寸，战狼应该站不起了。”那是机甲主芯片的位置，对应的地方也是感知的心脏，一刀下去，别说索尔了，就算是800灵值以上的S级驾驶者，也会因此感知受到重创。

　　轻则需要三个月修复，重则影响神经系统。

　　张苗继续：“云渺可是刻意调整了角度，你这个学生太善良了。”

　　姚远：“索尔大意，急于求成，这才会露出破绽。”

　　“要是我，一个清扫系的学生想要跟我打，这不是摆明了欺负我吗？我自然不会给他留后路。”张苗轻飘飘的口吻传来，仿佛一个清扫系学生因为比武而丢掉自己的生涯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比武点到为止，何必伤人性命？”姚远皱眉，有些不赞同地看着他，“之前一直没有问你，被分到军部以后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你变了很多。”

　　张苗和气地笑起来：“我能变成什么？我还是原来的我啊。早些休息吧，明早你要训练，我也要上课。你是不知道，清扫系这帮小子可比咱们那时候皮实多了。”

　　内区，某高档公寓。

　　昏暗的房间内，男人一边看着终端几个小时前的直播画面，一边在吃宵夜。

　　宵夜是三分熟的牛排。男人握着刀叉，动作很是专业，切牛排的手法就像在解剖一具尸体，顺着纹理切开，牛排切口处还在渗血。

　　他张嘴咀嚼，甚至因为颇为美味而舔了一下嘴唇。

　　他唇色殷红，脸色苍白。咽下牛肉后，他忽然盯着终端上给特写的女孩面容愣住了。

　　今天基地大学有直播，他是校医，自然能进校园网。

　　他不喜欢看机甲比武，但今天这场比赛有他感兴趣的人。比如这个女孩，她叫云渺，之前来医务室就诊过。他对她的灵值涌动就很感兴趣，而且他不记得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了。

　　之前没有仔细看，这会儿小姑娘出机甲时给了个特写。她脸色有些发白，满脸汗水，还有些疲惫，这倒是唤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严寒摘下眼镜，闭上眼想起来那天。

　　大概是半年多以前，他在赤城外出工作，受命去杀掉一个异变者。这个异变者很狡猾，他是在察觉到源教猎杀的意图后逃跑了，但在米歇尔系统的检测下，他几乎无所遁形。

　　严寒很快找到了他，对方反抗激烈，他也受了很严重的伤。

　　那天下雨，他躺在废旧的厂房旁，连呼吸都困难，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又冷又湿，直到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打着手电筒在雨夜里撑伞朝他而来。

　　他看到了生机。

　　女孩问他：“你没事吧？”

　　他吐了口血，只是摇摇头，用尽全力伸出手握住那女孩娇小的手掌。

　　这是个灵值者。

　　他欣喜若狂，调动浑身的感知来抽取对方的生命力，斯文的面容狰狞如同地狱的魔。

　　他不理会女孩的挣扎和疼痛、乃至最后无助的求饶，只享受着灵值回流本体的快感，直到对方没有力气回应，只是双眼无神、死不瞑目地瞪着他。

　　雨越下雨大，一把破伞翻倒在机械垃圾的旁边，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而他站了起来，对着已经没有了生息的女孩鞠躬致谢，虔诚就像上帝脚下的信徒。

　　严寒杀的人太多了，大部分是为了任务，少数是为了活下去，但他不太记得这些人的脸，因为记得太多，他内心会有该死的愧疚感，这些东西他不需要。

　　可仔细看云渺，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女孩跟她长得可真像啊。

　　回想一下对方的病例，相似的地方就更多了。

　　面容相同，家乡一样，可她明明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基地大学里？

　　严寒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起来。

　　夜宵吃完了，他将手中的叉子随手一扔，钉在了房间内的一个靶子上。

　　靶心上有一张人像照片，脸被大大小小不同的孔洞覆盖已经模糊不清了，依稀能看到斑驳的发丝，可见此人年纪很大。

　　而严寒随后丢的那把叉子正好就插在这个人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