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好做》哥想上厕所

10、诱拐案（3）

　　这医师的表情，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惊讶得仿佛好端端走在路上就遭遇了雷劫，高兴得仿佛因为这雷劫直接飞升了一样——叫的是“主人”。

　　顾晓旭往后扫了一眼，小汪一脸诧异，大汪的表情就木讷许多，两个剑灵都原样系着额带穿着青衣，敛着剑气，外表上看，跟天元的小徒没什么区别。

　　然而，物肖主人形。

　　思骨和他十七岁的模样别无二致，要是在当年，若非那股非人的气质和额间印记，两人宛如双生兄弟一样，一颦一笑，都仿若对着镜子。

　　枯春和斩雪……想来也和最初的主人，长相肖似。

　　斩雪剑的前主是北国名将，手下人要叫他，也该叫将军。
　　商人心念一转，已经有了计较。

　　小汪的相貌，明艳动人，却不阴柔，只见得英气锐利的眼角眉梢写不尽的多情，那般男人味的漂亮，是很少见的。

　　他拉过不明所以的枯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站好，看着那陷入狂喜的医师，笑问道：“你再看看，他是何人？和你的‘主人’，几多肖似？”

　　枯春听到肖似两字，也想通了，他还能跟谁肖似？又是哪个人，尽养些只会作奸犯科的手下？他顿觉厌嫌不已，不愿与那郎中对视，怕脏了眼一样，偏过头压低了声音对顾晓旭说：“主上，我不认识这个人。”

　　医师瞪直了眼睛，痴傻一般盯着枯春的脸，仔细辨识了一阵，颓然坐了回去，喃喃道：“不是。不是他。”

　　这个反应，顾晓旭还算满意。小汪的身上，自然是看不到□□首领才有的那股阴毒狠辣和唯我独尊的气质的。他可是一只黏糊糊又闹腾的小家伙，一点王霸之气都没有，要认成萧扬远，只能是靠眉眼那点相似来错认吧。

　　“你的主人，是不是和他一般相貌，但看起来要年长一些，一眼看过去，就叫人生畏？”顾晓旭又问。

　　那郎中只是呆呆坐着，又小声叫着“主人”，抬眼紧盯着枯春的脸看，那目光有如针扎，剑灵经不住，从顾晓旭身侧退开。

　　公仪舒问：“他是……把小汪认成了萧扬远了吗？”
　　慕容安不知他们说的这个人是谁，他也看了一眼枯春，只疑惑这样出众的相貌，竟也不是独一无二的吗。

　　顾晓旭道：“或许是。”他轻挑眉朝郎中歪了一眼，请示师尊能否接下来也由自己来问话，公仪舒便点头退了一步。

　　公仪舒通晓之事甚多，人也聪明，但拐上十几个弯去想事情去说话，他是不懂的。他只知道萧扬远这个人，是炼药用毒的奇才，如果真是他的手下拐去的孩子，怕是已经找不到了。

　　而顾晓旭已经在考虑疑点。
　　萧扬远是魔头，但是他是一个已经死了七十多年的魔头。

　　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这个医师，若曾是他的手下，一定已经很老了，但他看起来才四五十岁。
　　理所当然的，萧扬远一手创立的□□，在他身死时，就已经覆灭。他的手下，怎么到了十年前，还在拐骗幼童。

　　顾晓旭从进门第一刻起，就用灵识试探着，现在那郎中陷入在自己的世界中，应该难有余力掩饰吐纳，他试探来试探去，实在不觉得这个人是个修士。

　　当年萧扬远在仙门中掀起腥风血雨，那时的修士们，活到现在的譬如公仪舒，多少都听说过，甚至见过他。
　　就算有一万个万一，如果，仅仅是如果，萧扬远没有死于围剿，而是活到了现在。哪怕他只是活到了十年前。

　　作为他的手下，会对他所做的事情、对修士们对他的态度一无所知，会毫不犹豫地在修士面前和他相认？

　　他那狂喜和惊奇的态度，也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是又十分地想见到萧扬远，又觉得不可能见到他？

　　他早已不在了，当然不可能见到他。

　　不过见到亡灵，应该会高兴吗？

　　顾晓旭想这些，只用了一息的时间。商人若想不处处吃亏，迅速的应变和判断，是最基本的。
　　此时郎中还没有从刚刚的失态中缓过来，正是问他话的好时机。

　　于是商人问了最值得关切的问题：“医师，你带走的镇上的小孩，现在在哪里？”

　　医师转过了眼，茫然地看着他：“他们，现在也和主人……在一块儿。”

　　中年医师眨了眨眼，不知在想什么。

　　公仪舒倒吸一口凉气，只寄望于他那个主人，是和萧扬远长相相似的另一个人。

　　顾晓旭又问：“你上一次见你的主人，是什么时候？”

　　“是……今天早上。”

　　听到郎中懵懵懂懂这样回答，在场所有知道萧扬远是谁的人，都在心里打了一个突。

　　枯春的脸黑到不能再黑，若不是顾晓旭在，已经要掐着郎中的脖子让他带路去找那个什么“主人”了。

　　那郎中看看商人，又看了看枯春，呼吸在渐渐平静。顾晓旭问：“医师那位‘主人’，此刻尊驾何处？”

　　他很想问到底是不是百毒人，但他知道就算真的是，也不可能问一句就确定下来。

　　就算郎中说他的主人确实名叫萧扬远，毕竟是仙盟在多年前就叫他灰飞烟灭的人，公仪舒和顾晓旭不能就这样信了他的话。

　　最关键的是，如果确实早上见过，郎中方才的反应，又算是怎么回事。

　　顾晓旭心中警铃大作，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蹚这浑水了，如果小汪的前主还在人世，不知道这柄曾经的凶器会做出什么事来。商人无法乱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面上并不显露什么表情，仍是彬彬有礼的模样。

　　那郎中不回话，商人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他的主人的去处，郎中才说：“几位仙长，是想要见我的主人吗？”

　　公仪舒和顾晓旭对视一眼，点头称是。

　　不想那郎中，竟一口应承下来。不仅如此，他还说：“仙长若急，小人这就关了医馆的门，带几位前去。”

　　然后他还真的去交代小徒了。

　　顾晓旭看着中年医师一副平常人的模样，在这普通的医馆里，简简单单地交代着本应交代的事情，心脏狂跳，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看向枯春，总是热情回望他的小汪低着头，在看自己的靴子尖。

　　小汪是想走吗？
　　顾晓旭走近，看着枯春低垂着的不住颤动的眼睫，温声问道：“小汪，你还好吗？”

　　剑灵这才抬眼看向他，他看到小汪眼里泛着红，顿时于心不忍。

　　“我确定他死了。”枯春说，“那时候我是——那个人的剑，他死了，一口气都没有了，我不可能弄错。”

　　“那……也许是长相相似的人而已。”顾晓旭安慰他说，“你想要歇一会吗？”

　　“我没有那么没用。又不可能是他。”枯春说着，又回去看他的靴子尖。

　　顾晓旭叹了口气，也不再管他。

　　医师打点好医馆里的事，就片刻不停地带着一行人往城东走。到了离仙客来只隔一条街的地方，打开了一家民宅的大门。

　　修士们全神戒备，跟着他走进了厅堂，看着他大大方方地，用机关打开了地道。

　　那医师也不解释，一直意无意地看向枯春，看得枯春想把他的眼珠子剜出来，只说一个“请”字，就提着灯笼往下走。

　　枯春一如往常在手中化出萤火，为顾晓旭照亮了阶梯。这石阶做得平整，并不难走，若是只有一盏灯笼，可能还会阴森一些。

　　垫后的斩雪也化出萤火，倒省了三个修士费劲，他们都能看清这地道，虽说长了些，但没有什么邪门的装饰，也不见半点血腥。

　　他们不紧不慢地跟着郎中，走着走着，这地道宽敞了起来，远远看到了一扇石门。

　　石门能阻挡凡人的视线，但对公仪舒来说，神识到处，万物无所遁形。

　　他瞳孔微缩，滞了一息，陡然出手。走在最前面的郎中，一下子被一只无形的手提到了半空，他尖叫一声，灯笼坠地，转瞬熄灭。

　　其他人都因为这个变故惊呆了，只有顾晓旭反应过来。

　　“师尊！”他连忙拦住这个做事不打招呼的大能，见公仪舒怒容已显，忙安抚道：“师尊，已经到了这里，调查清楚再处置不迟。”
　　“还要调查什么？”公仪舒说着，左手一握，倒没有捏碎那个郎中，而是叫那石门化为了齑粉，铺散下去。
　　枯春走上前去，提起萤火，照亮了石室。

　　只见那宽敞的石室中央，放着一口石棺。许多的细管，从那石棺中伸出来，连到四围放了一整圈的陶罐里。
　　那陶罐有的半人高，有的一人高，每个陶罐里，都有一个年轻人——还活着，但也不能算真正的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