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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情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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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过了最炎热的季节,天气也日渐转凉。
白浩退去白衣,宋东阳也忍痛丢掉那些花枝招展的艳丽装束,几人不过寻常公子的模样,着实低调不少。可细看之下,个个英姿挺拔,气质傲然。就连康宁,近些日子,似乎也张开了不少。
几人赶了大半日的路程,好不容易看到一家酒肆驿站,宋东阳下了马,立即瘫倒在凳子上,一动也不愿意动。
他看看四周,方圆十多里,似乎就这一处歇脚地,周围早已是人庭满座。往来多商旅,入了座,无一不是吆五喝六,吵吵嚷嚷。细细听来,不过米、面、粮油,物价几何?
小二上了面,宋东阳已经饥肠辘辘,正要起筷,却被叶瞬拦下,道:“你就不能谨慎点?”宋东阳“嘿嘿”一笑,夺过碗继续吃,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道:“我宁愿做个饱死鬼,再说,这不有你吗?不喝酒的时候,靠谱!”
叶瞬一脸嫌弃,瞅一眼白浩,白浩到是坦然起筷,吃一口面道:“叶兄若是连这点小毒都解不了?要你何用?”
“一丘之貉!”叶瞬气呼呼的吃一口,再感慨一句,“一丘之貉啊!”
康宁道:“叶大哥,这句成语我懂,不过这个‘貉’到底是什么动物?”
叶瞬抿抿嘴,伸手拍在康宁头上道:“小子,会听重点吗?重点是‘一丘’。”
宋东阳忍笑,白浩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康宁再道:“为何是‘一丘’?”
白浩脸色更差,宋东阳伸手,拽着康宁的耳朵,将头拉到面前,使劲揉搓一番道:“不好好吃面,让你瞎问!”
不知何时,周围似乎越来越静。空气骤然凝固,徒留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白浩放下筷子,冷冷道:“谢谢诸位让我们吃了一口安然饭。”
他右手拍桌,桌震剑起,反手拔剑再一闪身,三枚暗镖打在桌前的树干上。宋东阳合住扇子打在一人头顶道:“来者何人?”
一人大喝:“除魔一族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宋东阳皱眉,逮空拽过叶瞬道:“我不都易容了吗?”
叶瞬苦着一张脸:“让你换件粗布衣裳,比杀了你还难过,再让你贴上人皮面具,岂不是要了你的命?”
宋东阳推开一喽啰,怒道:“有本事你让白浩贴,黑乎乎的一团粘稠东西粘在脸上,看他不要了你的命?是不是,白兄!”
白浩手腕一翻,剑身飞转,那举刀之人看得眼花缭乱,他侧身一闪:“对!”
叶瞬大喊一句:“一丘之貉,那现在就别嫌麻烦。”
宋东阳看康宁拿一把小剑,打的有模有样,再来两人,在刺出时已经隐隐不稳,宋东阳两步上前,折扇一挥,击退二人,道:“笨!教你多少次?该进则进,该退则退。就像此刻,胡搅蛮缠便是浪费时间,当然要跑!”说罢,拽起康宁,一溜烟上了马,缰绳一拉,尘土飞扬。
叶瞬、白浩随后而至,三人沿着小径,一路向西奔去。
马蹄哒哒,顿时消失在山间。一人远远看着三匹骏马消失的方向,道:“快去报信,一切顺利。”
入夜时分,几人恰好进了延边小镇,宋东阳道:“阴城在东,南屏在西,这一路怕是不得安宁了。”
白浩下马,从宋东阳手里接过缰绳,与自己的马牵在一起,道:“不必担心,我们走小道,只要绕过青城,再顺流而下,半月路程,即可到南屏。”
叶瞬道:“这镇子不大,怕是没有客栈。”
宋东阳下了马,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家如何?看门头就知道是这镇上最富庶的一户人家。”
几人循着宋东阳指得方向看去,红墙朱门,两侧立着一人多高的长鼻大象,宋东阳快走几步,敲开房门,低头絮叨几句,便招呼着众人进屋。
管家褐色长袍,眉眼鼻挺,看上去彬彬有礼,吩咐小厮将马牵至马厩,领着众人进了后院,到了屋前,施手抱拳道:“我家官人不在,只留夫人和少爷,夜深不便见客,夫人吩咐了两间上房,诸位少爷早些歇息吧。”
拜别了管家,几人分房进屋。
推开门环视一圈,不大的房间一眼到底。宋东阳跳上床,冲白浩眨了下眼睛,又拍了拍床边。
白浩转身关门,黑暗之中隐约感到一丝异动,再细细听一下,忽而消失不见,他皱一下眉,将门关好。
宋东阳又使劲拍两下床,嘴角弯起,一脸邪笑道:“白兄,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白浩把剑塞在枕头下,翻身上床,把宋东阳揽在身下道:“这么着急?那爷今日一定办了你!”
宋东阳眼中满是温柔,似要化出水来,目光一滞,凶狠之色尽显,抽了胳膊,再使劲一挥,白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回过神来,已被宋东阳圈了双臂道:“白大侠,还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宋家少爷吗?今儿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没立时要了那帮杂碎的命,怎么样,到底该不该赏?”
“赏,必然该赏。”白浩腿上用力,宋东阳力道顿时被卸掉,瞬间被白浩压在身下。
宋东阳委屈道:“你谋杀亲夫!”
气息吞吐,二人挨得及近,白浩耳侧一红,嘟嘟囔囔道:“你就是欠收拾。”
这人稍微认真,面上冷淡之情就已完全不见踪影,此刻,添上一丝羞涩,看得宋东阳心理直痒痒,他轻轻吹一下,吐气如兰,柔声道:“不知今日,白少掌门要如何收拾我呢?”
白浩一听,脸庞瞬间红过了方才经过的朱红大门,立马松开宋东阳,背靠着这人,闷闷道:“睡觉!”
宋东阳:“……???!!!”
正捉摸着怎么加把火让生米煮成熟饭,却听白浩再道一句:“睡吧,都累了。”语气冷然,顿时全无兴致。
宋东阳俯身躺了下来,心中满是郁结,他细细回忆一遍方才情景,从甜蜜到孤不过短短一刻,呆呆看着床幔之上似是空洞,忍不住又生出许多懊悔,心中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一边奔跑,一边大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越想心中越郁闷,渐渐生出许多怒火,烧得他浑身难受!
意识弥留之际,白浩忽然转身,将他抱在怀里,低头轻啄一口,道:“方才对不起!”
要死了!宋东阳脑中嗡得一响,十分诚实没出息的咬了下嘴唇,这次真是被吃定了。
白浩道:“我只是有些担心,白家……还有我爹。”
一门姓氏,一方恩仇。这也是宋东阳曾经即使爱惨了这人,但依旧忍在心底的原因。
他环上宋东阳的腰,把头埋在白浩的颈侧,道:“若有一日,你我果真为敌,又当如何?”
白浩道:“不会有那一日的,你虽爱玩闹,但品性正直,无论遇上什么,我断不会问一句,信你到底。”
宋东阳道:“若是你爹逼你与我为敌,你该如何?”
“心中一杆秤,公道在人心。是非黑白若是不分,我反了这黑白便是。”
宋东阳再问:“若我真做了不忠不义之事……”
白浩捂住宋东阳的嘴,手上使力,恨不得把这人揉进怀里,道:“我愿代劳,替你赎罪。”
宋东阳心中很是压抑,却被白浩的拥抱暖了大半,思绪彷徨,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朦胧中,听到白浩道:“若方才问题你我互换,你将如何?”
宋东阳语气淡然,道:“世道关我何事?善恶随我,你当随心。”
昼夜相接时分,雾重露寒,死亡之气最是浓重,烧杀抢掠,恰到好处。
一阵烟起,宋东阳突然觉得嗓子里烧着甚是难受,睁开双眼,隐约看到不远处一人冲着自己不停地招手,嘴里声声唤着孩儿,细细回忆,情难自已便湿了眼眶。
他朝着那个瘦弱女人一步一步走去,小心翼翼确认着:“娘,是你吗?”
从很久之前开始,他便不敢回忆,生怕唤错一句,痛彻心扉的感觉历历在目,哪怕是在梦中,都不曾忘却。
女人将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宋东阳,嘴角轻扬,甚是好看:“东阳,这是你最爱吃的糖葫芦,娘给你买来了。”
宋东阳接下糖葫芦,道:“娘,我这就吃。”他张嘴咬下一颗,不嚼不咽,放在手上,看着掌心糖衣包裹的山楂,红的晶莹剔透,道,“娘,以前我为了吃糖葫芦又哭又闹,可你总说坏牙,不让我吃,可是你知道吗?其实我根本不喜甜食,我只是喜欢你唠叨我关心我的样子。爹不喜欢你和我在一起,说我是被宠在娘怀抱里的庶出孩儿,怎么会有大出息?于是自那日之后,我就被安排住进偏院,只能逢年过节,远远看你一眼。”
宋东阳抬头,看着双目满含期待的女子,喃喃道:“所以……此刻,哪怕我知道你不是她,我都不敢让这梦境结束。”
女子摇了摇头,目中慈爱尽相退去,冷冷道:“我的乖孩儿,一下就好了,不会疼的。”
手中匕首不知何时已经没入宋东阳的心口,血顺着露出的刀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宋东阳缓缓张嘴,再喊一声“娘!”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有刺骨的疼痛,却是周身的寒意。
“东阳!东阳!”熟悉而急促的喊声振聋发聩,阵阵暖流在体内游荡,“宋东阳!”最后一声喊得太过嘹亮,让人想装死都装不了。宋东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白浩紧张地望着自己,一双皎洁黑目,瞪得比牛都大。
白浩颤抖地把宋东阳抱在怀里,埋怨道:“你是傻瓜吗?魔入心神,明明已经输了内力护体,还要一步步往前冲,怎么叫都叫不醒!”
宋东阳咧嘴笑笑,无赖道:“梦里有个俊朗公子,非要宽衣解带地勾引我,我怎么好意思说走就走,怎么也要看个够本!”
“总是嘻嘻哈哈掩饰心里的脆弱,你答应我,以后再不要这般逞强,这世上不是没人爱你,不是没人关心你,以后都有我。”
宋东阳把头埋在白浩怀中,默然不语,满是感动。
如浮萍,自飘零,际遇不好,家门不幸,独来独往,形单影只,于是没事更爱装作一副若无其事,时间久了,倒也说服了自己天生铜墙铁壁,只是没想到,现在竟被白浩剥光看透,宋东阳在心中默默重复:这世上不是没人爱你,不是没人关心你,以后都有我。他想这应该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