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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弦一柱思华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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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之上有九天,一天更比一天高,修仙者无论是抬头望天,还是御剑上行,始终没有人到达最高处,修仙人士用“天无顶”来说服自己,好让修行之心平静。
天之高无涯,地之远却有涯,天涯之处,明月在此终止,日光再照不到尽头,瀑布从高处流下,水在空中消失,落到地上的是滚烫的岩浆,将自认为恒古不变的山岩变成巨坑,此处名为断天涯,仙魔两界相交之地。月光停止,满地焦黑中,唯见巨坑中站了一个人。
衣是白衣,层层轻柔鲛纱天衣无缝,绣着十方派残月峰的纹饰,水火不浸刀枪不入,非金丹真人以上功力不得破。人是绝世,冷胜冰霜,那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更是漠然无比,缈观沧海起落,视万物为蝼蚁。他一个袖子是广袖,摇曳着风流倜傥,一个窄袖,广袖大衫的外袍塞在腰间,手上提着一杆通体漆黑的长/枪。
他发冠之上有七星,呈北斗形状排列,熠熠生辉,发冠最高之处,一道指宽白绸急转直下,合着及腰长发裹在其中,在走动中时隐时现,显得很好欺负。
那人眉目之间有清正之气,五官开阔,细眉细眼,高扬的眉毛,一双颇为狭长的凤眼充满威仪,两颊有些消瘦,显得下颌骨尖尖,像个貌美的仙女。若是他没有那个挺直的鼻梁来中和这脸上的女气,那可真的要被当做小娘子了。
十方派掌门金玉磬也是这样认为,不过他是没有胆子说出来的,若是薛君一怒,一/枪挑了金玉磬的绕岸垂杨柳,他也有苦说不出。那可是薛提啊,修仙界尊称他一声“薛君”!论辈分,尚在司春衣师父白如玉之上,是外门的唐里要唤上一声太师叔祖的人。
薛君将手中枪刚捅入了一个企图越界的魔物,听见第一声钟声,便将手腕一搅,枪/头迅速递进拔出,两下就将魔物毙命。收拾了魔物之后,他开始细细听着钟响,到最后一下时,直接将长枪掉头,枪身膨出柔光护住他全身,片刻就到了断天涯的休息处。
休息处有个绛红衣衫的小姑娘在绑头发,薛君也不忌讳,直接推开门,对小姑娘道,“门派有事,先走一步!”小姑娘端正站好,道,“薛君尽管去,钟决定不负所托!”
钟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脸上眼睛那里不知是不是胭脂总是泛着红,对薛君道,“还望薛君此去,能不能帮我给我夫君带个东西……”
话没说完,薛君转身而走,踏在一只来接他的仙鹤身上,已是离开。
老天生你薛君,真是生的鬼斧神工!钟决心中道。
活该找不到道侣。
钟决可有道侣,她夫君笑眼含眉才华横溢,一手锻造武器的功夫出神入化,若说是美中不足,那就是她的夫君不良与行,整日与轮椅为伴。
前些日子里钟决斩杀魔物时得了一元丹,正是她夫君用得上之物,但是没想到薛君如此不近人情,捎个东西也不肯。
云雨楼.
正是楚襄王与神女翻云覆雨的地方,修仙者在此与佳人调笑,听着琴筝和鸣,与友人流觞曲水,好不快活。
同一时间,听得了钟声的翟川主,推开一众衣香鬓影的貌美佳人,恋恋不舍的瞅着台上今日将选出来的花魁,扔掉酒杯道,“诸位佳人,本公子今日有事,唐突了佳人,算我的过失!”
他踏云而去,在空中将脑后的白色绸带往后一甩,身上衣服瞬间改变,由华服变成淡色衣衫,绣着无上的红云,正是十方派红云峰峰主翟川主,纵情山水中,一片红云里,纵是人间再有情之人,也休想用情套住这片浮云。
红云归十方,他是十方派的四位峰主之一,也是情人遍天下,最风流浪荡的一个,不过这家伙颇为无耻,男女不忌,借着白如玉的名号惹得众为佳人心碎。不过翟川主可是不敢惹薛君的怒火,那位可不是一位简单角色。
星辰海。
这里广袤无垠,人在星海上行走,本是一个仙人法器倒映出来的镜中世界,为了方便星辰占卜而被十方派出面换下来,给碎星峰峰主薛疑冰留下一个寻爻打卦的清静之地。
薛疑冰是十方派四位峰主中唯一的女性仙子,因双目不得见光被请入这里,是峰主中辈分最小的一个,也是整个修仙界男性道友求娶的对象。昔日的修仙界第一大派昆仑,不知有多少修士被她温柔倾倒,恨不得来十方派天天守候薛疑冰出现,只为见她一面。
虽然都姓薛,薛疑冰同薛君并无关系,只是恰好都姓薛而已,不过曾经有人猜测,两人关系甚是不一般,只是多嘴了几句,便被薛君第二日找上了门。薛君手中的枪名“千秋扫”,那一日,多嘴的修仙者便真实的体会到了此枪的威力和它的名字一样。
薛疑冰叫了一个小姑娘来,给她眼镜上系着绸带,长长的垂在身后柔软的头发中,还要给她戴上发冠等物时,薛疑冰拦住道,“不用了,此事紧急,从简即可!”薛疑冰眉心有颗绯红色的朱砂痣,所谓蕙质兰心,便是她了。
十方派掌门金玉磬对着门外见礼,口称,“白师叔好!”白如玉最后一个走,却第一个到的,他眼睛如同鹰隼,凌厉吓人,瞪着眼前的掌门金玉磬,将手指着一旁跪着的凡人道,“便是他来报信,说春衣出事?”
楼明缓被吓了一跳,他本人穷困山沟出来的凡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即脸色苍白,特别是白如玉的指尖赤红,还滴血鲜血,那是他于人间降妖除魔,方才出手撕碎了一只妖魔。白如玉身上的广袖衣摆如同白凤凰翎羽,一道一道的从肩头腰身垂下,五官艳丽的过分,沾着血色的鹰眸瞪向蝼蚁般的凡人。
楼明缓觉得膝盖下的玉石地面太过坚硬硌的生疼,身子一动,想要换个姿势。白如玉直接五指化钩将凡人从那里吸过来,牢牢抓住他的咽喉。远处仙鹤一声凄厉啼叫,竟是察觉到白如玉怒气,落下来再也不肯前进一步,一道漆黑长/枪破风而来,狠狠的用尾端在白如玉手肘上一击,随即又回到来人手中。
“放开,对凡人动手,你可还记得你是个修道之人?”一道白色身影落在白如玉身旁,冷着脸道。
白如玉放开楼明缓,对着来人见礼道,“见过薛君,薛师叔!”
薛君冷冷一哼,没有应声,转过身去直接拂了白如玉面子。
掌门金玉磬见状出来打圆场道,“命灯已灭,你就是再责怪这个凡人,春衣师弟也不能复活,何必如此强求?”白如玉眼睛一噔,指着楼明缓,“我强求?他要是早来,是不是我们便能立刻处理了焚魔,我徒儿也不会丧命!”
“可是……凡人短时间也不能到十方派啊……”唐里弱弱的在一旁说了一句话。
白如玉怒急,脱口而出,“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放肆!”金玉磬笑呵呵打着圆场,“这是唐里,外门弟子,一直在练基础的刀剑,你在外云游多日,兴许你未见过!”
见白如玉还要发脾气,薛君一个眼神镇住了他,努力将语气放软对着唐里道,“明年大比后,你若得前三,我亲自收你为徒。”
即使薛君放软了语气,唐里依旧战战兢兢的,不敢看这位断天涯值守的仙君。众人知薛君这是在给唐里撑腰,让白如玉好知道别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翟川主扶着眼睛绑绸缎的薛疑冰进来,一语双关道,“有台阶,跨一步。”白如玉眉眼含悲,幽幽开口道,“春衣是我死的第七个徒儿了……我亲自将他从山林河流中抱出,那天是凡人裁制春衣的日子,我便自作主张,叫他司春衣。我养了他十八年,再笨我也认了,我白凤凰的徒儿不必事事都精,平常就好,却没想到……”
翟川主凉凉道,“太过溺爱,他迟早要完!”白如玉狠狠瞪了翟川主一眼,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在三界日报渲染下,自己给这位风流浪子背了一个大锅。若是知晓,以白如玉冲动好怒的性格,就算在掌门面前,和翟川主打起来也是可能的。
掌门金玉磬见大家各自独立,一甩华服衣袖,一阵绿意盎然的结界将四位峰主包括他在内的五人包裹,金玉磬低声道,“诸位,不光是焚魔作孽,我们山门口的天梯也不见了!”
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微妙,瞧着金玉磬,翟川主耐不住性子,摸着自己身上的红云纹,脱口而出:“重新买一个不行吗?见众人都不理他,翟川主对女仙薛疑冰笑道,“要不……你给我们算算,天梯去哪了?”薛疑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捻起手指装模作样道,“算不出!”
白如玉深吸一口气,按耐住打死眼前这个家伙的心情,开口道,“山门前,天梯古来有之,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祖师爷九鲤溪,不是凡物,岂是我等修真者可窥探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