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依天中天》源颂

2、撒谎

　　等到宋离合偷跑回家时，已是半夜三更。他特地晚了几个时辰才从自家后院翻墙进来，就是怕宋锦程发现他后又要把他好好教训一顿。
　　他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迈着小碎步，大气都不敢出。等他到了自己房屋门口，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他又有几分窃喜——等过了今晚，管他是我爹还是谁，都奈何不了我！
　　他心底正偷偷高兴着呢，结果才刚推开房门，脸色就立马一变，着实吓了一跳，万分吃惊地道:“爹？！你怎么到我这来了？”
　　现在这个正襟危坐在他屋内的人，不是他爹宋锦程还能是谁？
　　这下完了，宋离合暗叫糟糕。这可和他预料的不一样，他原本以为今晚他先睡一觉，等明早起来后再去给他爹卖个乖认错什么的，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他爹并不想放过他。
　　四目相对，两人大眼对小眼地对视了半晌，宋锦程才悠悠开口问道:“回来之前又偷跑到哪自在去了？”
　　声音亲和缓慢，倒没什么怒气。
　　“啊？”原本已经准备好挨一顿骂的宋离合听宋锦程这么一问，倒有点懵了。但看宋锦程脸色不太好，他也不敢闭口不答，只得吞吞吐吐:“我……我和阿韭跑了后，就去……去茶楼听说书先生讲……”
　　“你还敢到那去！”宋锦程听了宋离合的回答后，立马坐不住了。
　　宋离合被他爹这突然的一吼，吓得猛地一征，突然想起来平日里最反对他去听说书先生讲书的就是宋锦程，他称宋离合那一行为纯属“没事干”，和“去听乞丐想要怎么发财致富”没什么区别。想到这些，宋离合不禁有些后悔刚才的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宋锦程好不容易抚平了自己的情绪，继续皱着眉问:“那说书先生讲了些什么？”
　　宋离合似乎算到了他爹这会儿还不打算拿他怎么样，于是赶忙接话:“今天讲的是焚山派众仙大战魔教。”说着他还比划了几个还算有模有样的招式，但被宋锦程一个眼神一扫，又规规矩矩地不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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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山派是焚神山上的一个修真门派，名扬万里，乃修真界第一大派。凡是修真这一道的人都想要去那历练一番，像宋离合这样正值热血年纪的少年更是想去那闯一闯。
　　可惜这样的修真大派又岂是人人都能进？假若说每年去参加焚山派修真考试的人至少有两百人，那么真正有资格入门的决不超过五人。据说那儿的考试内容基本上都是实战考验，来参加的人要么是成功拿到了入门的资格；要么就是一不小心丢了小命。
　　而“焚山派大战魔教”这一故事，也有些来头。
　　相传两百多年前，魔教中人率三千骑兵猛将闯入仙界，与个大修真门派来了一场漫长的厮杀，这一场仙魔之战斗了整整十年，仙界和魔界的实力不相上下。中间魔界也祸害了不少人类，酿成大祸。
　　无奈之下，焚山派的十三位长老只得领众弟子亲自出面，将魔族众敌引到焚神山上，组成一个人阵，耗尽所有法力，最终与魔族同归于尽。魔族被清灭了，十三位长老和那些焚山派的弟子也都魂飞魄散，□□更是在战斗中被焚烧为灰烬。虽拯救了天下，却永世不得超生。焚神山则也因此得名。
　　而自那一战后，魔族余党也都退回了魔界，一直没再出来惹是生非。焚山派也在焚神山上设了结界，造了宫殿，决定以后招收的弟子就在这座山上修行，一来，让那些已逝的长老和弟子安息；二来，以便镇压魔族未消散的怨灵，防止邪物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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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若当初没有焚山派，那么也就没有如今这个天下了。
　　神魔虽无过多的情义，但却有翻天覆地的能力，一可救苍生，二可护天下，无所不能。而人类呢？搬弄是非，勾心斗角，在那些仙人面前，如一群蝼蚁，微不足道。
　　再强大的人，也只是人，会生老病死，有喜怒哀乐，无法做到不痛不痒，也不可能不离不弃，无用，无用啊——最起码宋离合是这么认为的。
　　也因此，宋离合从小就喜欢往茶楼书摊之类的地方跑，倒不为别的，只为多了解一些修真界的人烟事迹，打听打听有关的消息。
　　他也向往着有朝一日可以拜入焚山派门下，成为一个修仙大家，威震四方，名扬四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碌碌无为，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宋锦程哪知道自己儿子有这么多心思，只是自顾自地接着问:“那你在茶楼听书的中途，有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
　　听到宋锦程这么一问，宋离合原本随意的脸一瞬间有了几许不自在，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他道:“没有呀，能有什么事呀！”
　　宋锦程继续问:“那你有没有惹到什么人？”
　　“哎呀，都说了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嘛！”宋离合眉间的那丝烦躁与紧张再也压不住了，连同着他这一串话语发泄了出来。
　　宋离合喊完，宋锦程也就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宋离合被他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整个人都慎得慌。等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刚才的那通话在他人听来有多么不自然。
　　确实，宋离合为人处事方面在同龄人中算是机灵的，办事效率既快又好，在长辈面前也会看人脸色说话，很讨人欢心。平日里结交的朋友也多，人缘极好。甚至有几户人家看他生的俊俏，都想把自家女儿许配给他。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搁哪都好的宋离合，独独学不来撒谎。哪怕只是一个丁点儿大的善意的谎言，他都说不出口。就算真的说了，那么多询问几次，他就必将露馅。

　　而现在，便是这个情景，更何况，这还是在他爹面前，哪能瞒得住。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沉默少顷，宋锦程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犹豫着。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宋离合最见不得他爹这副模样，有些没由来的自责，弱弱地喊了声:“爹……”
　　宋锦程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自己转过身去，背对着宋离合，双手背在身后。
　　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语重心长地坦诚道:“离合啊，咱们都十多年的父子了，你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我还不知道吗？你就老实告诉我吧，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去茶楼了？”
　　这是宋锦程第一次叫宋离合叫的那么亲切，也是第一次这么正经的和他谈话。毕竟在宋离合的印象里，他爹向来只会“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地骂他，然后再拿根棍子追着他满街跑。
　　宋离合其实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离合离合，这二字注定着他这一生将经历坎坷，经历分离。分分合合，无果无终。
　　可是此时他再听到他的名字，到也觉得没多重要了。

　　他几乎，要动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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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和你们说，我都不是故意拖更拖这么久的，主要是因为我这个人傻到码完字后，每次都忘了按保存键，于是这章文我来来回回重新码了四五次……（抱头痛哭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