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岁月以白头》锦寄

1、伴岁月以白头

　　伴岁月以白头

　　南山南
　　北秋悲
　　北海有墓碑
　　--《南山南》
　　一.不散小团圆
　　1999年，我遇见了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也是第一次见到她。
　　有时候也许真的是一见就一眼万年，从今往后我的生活便与她息息相关。她待我很亲，我每次见她，她都是眉眼带笑。我上小学，学校距她家很近，所以很自然的我就成了她家的常客，她有时闲来无事，也会到学校接我，然后我就一路叽叽喳喳告诉她学校发生的事情，她总是很认真的听着，陪我一起笑。
　　她很喜欢热闹，一到过年她就很开心，远在大城市的亲人在这几天都会回到这个小县城与我们团聚，她和那些姐姐们自拍，然后保存进手机，像宝贝一样。她还会拉着我们去旅游，去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
　　她带我们去海南过年，我们在海边脱了鞋踩沙子，阳光有恰好的温度，又恰好的映照在她身上。海边有很多大的别墅，我拉着她的手很认真的告诉她，等我长大，挣很多很多的钱，买一栋特别大的别墅，让你们都住进来！她摸着我的头笑得很温暖，她说，好啊，那你快长大，我们等着你。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这个世界真美好，有明亮的太阳，温暖的阳光，还有她。
　　小的时候我总是跟她儿子抢电视看，抢来抢去就生气，她匆匆赶来，先批评他再批评我，然后我就会看着她笑，她也笑。哪里会生气呢，只是吓吓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那时候三亚那边的海可以潜水，她就陪着我和两个孩子去玩，在海里她笑的很开心，也像个孩子，她晃着我们说你看你看那里有一条鱼游过来了，她说你看你看这里的水好深哦！上岸以后我们都冷的打哆嗦，但还是一个劲的笑，太阳光也明晃晃的打在海面上，她拉着我们的手，像是要陪我们走一生一世。
　　中考之前，她还特地来我家开导我，那段时间我正和妈妈吵架，闹冷战，可我一看到她我的心里防线就崩塌了，那天我给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她就坐在旁边静静的听，时不时说上几句，那时她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长发松散地扎着，斜靠在床上，眼睛很大很亮很真诚，使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离开的时候，她擦去我的眼泪，拍着我的肩说，别想那么多，以后不开心了就给我说，好好考，加油啊！她的手很温暖，拉着她的手，像有了一个依靠。
　　二.落花时节又逢君
　　2014年，她生了病，那一段时间她的家里有一股很浓的中药味，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就是有些小咳嗽，我当了真。后来听妈妈说姐夫陪她去北京看病了，我愣了愣问妈妈，表姐不就是咳嗽吗？为什么还要去北京看？妈妈看了我一眼，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叹着气摇了摇头。而我也渐渐从她们的谈话中知道了些什么，似乎是她的病很严重，可我依然觉得，北京的医院好，她很快会康复的。
　　也许真的如我所愿，她从北京回来了。
　　再见到她，已经是2015年的暑假，听说她的病好多了，可我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心狠狠地揪了一下，蜡黄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光泽，头发也从厚厚的长发变成了稀稀拉拉的短发，了无生机的耷拉在头上，她瘦了好多，但又感觉脸有些虚虚的胖，似乎是浮肿。我才隐约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可我又不愿意相信。那个暑假我们几乎天天晚上吃完饭就散步去她家，陪她聊天，看着她笑。她很喜欢小孩子，每次抱着姐姐的宝宝都是一脸幸福的样子，亲人们都在她身边，围着她闲聊，我就和她儿子做游戏，在家里跑来跑去，吵吵闹闹，倒也显得氛围很和谐。
　　那年暑假的八月份我们就开学了，开学之后因为学业繁重也就没有再见到她，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我还向她抱怨没有人陪我看电影，她说没事，以后想看电影了你找我，我陪你去。我俩就这样愉快的拉了勾，约定十二月份陪我看电影。
　　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一次拉勾，是我最后一次触摸到她温热的手。
　　我上学后不久，她就又住了院，似乎是病情突然恶化。妈妈和姐姐更是天天留在医院，而我因为上学太忙没有时间去看她，只是从妈妈口中零零散散的听到些她的消息。
　　“你姐姐今天吃饭挺好，孩子们去她那里玩的也挺开心……”
　　“你姐姐今天在我们走的时候还把我们送上电梯了呢……”
　　“你姐姐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胃口不太好……”
　　“你姐姐今天身上疼的不想吃饭……”
　　……
　　三.弦断有谁来听
　　爸爸突然有一天问我第二天下午有什么课，我有些奇观从来不问我上课情况的爸爸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莫名的，心里很慌，爸爸说，明天下午带你去看看你姐。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她，她在梦里对着我笑，她在给我说话，可是我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我想抱抱她，她却突然就消失了，我突然惊醒，一身冷汗。
　　第二天下午回去的时候我问爸爸她到底怎么了，爸爸说，你姐的病好了，终于回家了。旁边的姨夫低着头说，是啊，以后再也不会有痛苦了。
　　我的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一路上我的脑袋似乎都在嗡嗡响。到她家时，门口有很多陌生人，他们都没有笑，他们看到我，眼里充满了怜悯与同情，我厌恶的转过头不再看他们，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我不敢再往前走，怕再走一步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我一点一点往前蹭着，浑身麻木，我死死盯着地面，拳头紧紧的握着，一步一步。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她静静的躺在那个巨大的玻璃箱子里，穿着雪白的衣服，箱子前她的照片对着我们笑，旁边的向日葵黄灿灿的，似是刚刚盛开就被摘了来。
　　我站在她旁边，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这一次，她没有站起来替我擦掉它，也没有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别哭了，会好的。我握了握她的手，冰凉入骨，她没有回握我，我松开手，她的手从我的手中滑落，跌了下去。
　　2015年，我失去了她。
　　四.天南海北不及你
　　我愿意成为她的双眼，看尽繁花似锦云卷云舒；我愿意成为她的双脚，踏遍天涯海角，山川万里。
　　也许将来有一天，我还会遇见她，那时候我再告诉她我有多想念她，我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一次，换我替她走下去。

　　今夜我会不会遇见你
　　今夜我遇见了世上的一切
　　但不会遇见你
　　――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