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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落红 ...

  •   小产这事本就是柔则的痛处,倒也无意要瞒下来,只是自个的痛处被外头的人多次拿来消遣自是心头生火。外头越传越盛,宜修谨慎,拘着自个院里的人,是以文澜院倒没有乱嚼舌根之人。柔则出小月第一件事便是狠狠处置了那些嚼舌根的,每人二十大板,不拘是哪个院里的人,如此处置下,这才没人再敢提及此事。
      此时宜修代理主家之权已近一年,柔则派春南去文澜院收回了钥匙账簿,又将掌家之权牢牢攥在了自己手中。
      这月末柔则入宫向徳妃请安,徳妃见着她“心肝儿”的叫着,将她搂在怀中,道:“倒是苦了你了。”
      柔则红着眼眶,“奴才已大好了。”
      “你哪里骗得过本宫?”徳妃怜爱地抚了抚她的脸,“当年老六去了,本宫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独自睁眼到天明,可在人前又要强颜欢笑。宫里头,谁愿看你哭哭啼啼的样子?”
      柔则垂下头,低声泣道:“是奴才福薄,留不住他。”
      “怎的说这样的话,你与老四还年轻,往后有的是机缘,如今好好养着。”
      胤禛如今一心扑在锦曦身上,他哪里有心思来管旁人,只是这些话她也不可能同徳妃说,只得咽了心里的气面上扯了一抹笑点了点头。
      “好孩子。”徳妃拍了拍柔则的手,让她起身坐了,道:“待会我让胤禛过来,你们在我这用了膳再一道回去。”
      “是。”柔则擦了擦眼泪。徳妃见了,让安蕴带她去洗脸去了。
      “水绿,本宫这时候往老四府里塞人是不是不大好。”水绿是林姑姑的名儿,她原嫁了人,后丈夫得病去了,徳妃便接了她重新进宫伺候。水绿从前一直伴在她身旁,嫁人后她才提了安蕴上来,近来安蕴做事是越来越不合她心意了。
      “是啊,四福晋将将小产,主子若是赐人下去,让人心寒啊。”
      “本想着待她有孕了名正言顺的赐了人去伺候老四,却不想她是个没用的,连个孩子都留不住。”徳妃说着,也没了喝茶的心思,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
      “主子莫急,缓一缓总有时机的。”水绿温声劝慰。
      徳妃叹了口气,抬眼见着柔则随着安蕴进来,又卸了身上的戾气,招手让人过来陪自己说说话。
      “方才摸你手,也忒凉。皇上前几日赏了两张狐狸皮给我,你拿回去,送一匹去宜修那儿,自个留一匹来做斗篷里子。如今天儿渐冷,莫要冻着了。”
      柔则听了,心中感动不已,与徳妃说话时,话里也带了亲近之意。“奴才替宜修谢过娘娘。”
      “但凡本宫这有的,你们二人,本宫都不会偏心。”徳妃叹道:“只是宜修她,终究是不平的,本宫便想着多补偿她一些。”
      柔则面上笑意滞了滞,岔开了话头,“娘娘待我们从来都是好的,奴才还未进府,您便托宜修送了簪子来,那簪子奴才很喜欢,可惜后来碎了……”那簪子是被半容拿去做了手脚,柔则提及还是有些心虚,笑道:“您的心意,奴才一直都知道。”
      徳妃嘴角抽了抽,忙端了茶啜了些掩盖了,放下茶盏,面上很是欣慰,点了点头:“你懂得本宫的心意就好。”
      用了晚膳,胤禛与柔则一道坐在马车上,外头街道上已无甚人了,坐车里只听得车轱辘碾地的声音。冷风掀开帘子吹在身上有些凉,柔则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眼去看胤禛,见他已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便别开了眼,自那个孩子没了,她与他便未曾开口说过话,若说从前是怨他恨他,如今这是半分心思也无了。一次次的心伤,若再得不到教训,那便真是愚不可及了。
      “我瞧着这几日秋氏不大舒服,明日你让药房的大夫去给她瞧瞧。”沉默间,胤禛开口。
      “是。”柔则应了,“正巧药房新来了一个擅妇科的大夫,正好命他去给秋氏安胎。”
      “嗯,你看着安排便好。”如此,二人便再无话可说。
      夜间胤禛依旧是歇在了静珍院,他做了个梦,梦里下着大雨,他站在后院里,身旁是漆黑一片,耳边是雨水淅淅沥沥撞在地上的声音,夹着凄厉的哭声,那哭声越来越弱,这声音很是熟悉,听着觉着莫名心疼,便想着要去看一看是谁在哭。直直往前走着,脚下的这条路却永远走不到尽头,耳边是断断续续的哭声,身前是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路,胤禛突生厌烦,转身抬头便见着身后站着一个人,披散着发,看不清脸,只隐约瞧见她怀中抱着什么。
      “你是何人?”胤禛走上前去。
      那人动了动,露出一双冰冷且充满恨意的眸子。
      胤禛怔在原处,这双眸子,他应是极熟悉的。
      “爷,爷?”
      胤禛缓缓睁开眼,眼前的女子蹙着眉,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他伸手拂了拂她的眼,开口道:“你这双眼,生得像一个人。”
      这双眼,生得像一个人?锦曦僵在了原处。
      胤禛缓了缓才醒过神来,见锦曦盘腿坐着,微微失神,便问:“怎么了?”
      锦曦回神,面上带着担忧,“放才您做了噩梦,奴才又叫不醒您,有些怕……”
      “吓着你了,睡吧。”胤禛起身扶锦曦躺下了,替她盖好锦被,自己才又躺下。只是两人这夜都没了睡意,锦曦揪着肩上的被子翻身朝里躺着,放在被子里的手移到腹上紧紧捂着,其实这个孩子是胤禛喝醉了酒,她爬上他的床得来的。他本不欲带自己回府,那时是她替他挡了一刀,虽未被伤到,如此一来,她在他心里也能占了分量。她晓得自己也就这双眼生得出彩些,他似也爱极了她这双眼,如今看来,竟是这个原因。
      而胤禛却在想,梦里那个人是谁,又为何会那样看着他?
      第二日,柔则果真遣了药房新进的擅妇科的江大夫专门来替锦曦安胎,只是江大夫来静珍院前,被柔则叫去逸馨院提点了一番。
      逸馨院里,柔则只留了春南一人在房里,含冬将人带到门口,让人进了,自己便关了门守在门口。江大夫听着那关门声,心口颤了颤,站在门口往里瞄了一眼,额上的冷汗便冒了出来。
      “见过福晋。“江大夫将背上的药箱解下,放在一旁,打了个千儿。
      “江大夫请起。”柔则面上含着笑,曼声让人起了,又吩咐春南赐座。
      江大夫战战兢兢挨着凳子坐了,听得柔则道:“本福晋有几句话要交代给你听。”
      “福晋请讲。”
      “静珍院秋格格的胎从今儿起便交由你了,还请江大夫万分小心。”柔则顿了顿,道:“爷极看重这胎,若是秋格格这胎出了什么事儿……”
      “奴才一定好好替秋格格安胎,爷与福晋请安心。”江大夫急急道。
      “不。”柔则摇了摇头,“爷子嗣艰难,几个孩子都未能留住,若是秋氏这胎有什么不妥,你先尽力治着,实在无法了再来禀告本福晋,本福晋来与爷说。”
      江大夫抬头望着柔则,满目震惊。
      柔则叹了口气,“本福晋也是不想爷抱着期望盼着这个孩子,最后却只能失望。”
      很快,待江大夫替锦曦把了脉,他便什么都明了了,秋格格这胎,已保不住了,约莫胎儿长至两月时,或是食用了活血化瘀的食材,又或是其他精细的法子,拖到如今月份大了,已无挽救的法子了。
      锦曦看着这大夫面色凝重,不由得悬着心,“江大夫,我这孩儿可还好。”
      江大夫闻言舒展了眉头,道:“格格腹中孩儿如今长得极好,至于偶有腹痛是孕中妇人常有的,待奴才开几剂药,格格服了,便无大碍。”
      “我在孕中,喝这药可会影响胎儿?”锦曦拧着眉问。
      “并无影响。”
      “那便好。”锦曦松了口气。抬头唤了站在门口的宜岚,“宜岚。”
      宜岚本已出了神,听得锦曦叫了自己,忙去了她跟前,只是面色白得厉害。
      “怎的脸这么白,莫不是站门口吹了冷风?”
      “许是吧。”宜岚勉强笑了笑。
      一侧的江大夫却陡然抬眼看了宜岚一眼,又飞快的垂下头,这丫鬟身上的香味有问题。耳旁是主仆二人的对话,江大夫思绪早已纷乱。早知这府里的水这么浑,他就不该踏进来。
      “你去随江大夫去药房取药。”
      “是。”宜岚看了江大夫一眼。
      “奴才告退。”江大夫拎着药箱走在前头,宜岚远远跟在他的后头。
      江大夫这药果真有用,锦曦喝了几日后,便不再腹痛,她也渐渐安心下来。期间,江大夫去了一趟逸馨院,道:“福晋请恕奴才无能,秋格格这胎,奴才已经尽力了……不能再拖下去了,若是再拖下去,怕是连大人也保不住。”
      柔则大惊:“这么大的事,你怎拖到这个时候才来与本福晋说?你是本福晋一力举荐的,如今你要本福晋如何同爷交代?”
      江大夫面上涨得通红,呐呐不能言。
      江大夫还未来得及禀告胤禛,宜岚已匆匆来了药房请他了。
      宜岚道:“今日江大夫还未去给我家格格把脉,格格让我来请江大夫过去。”
      宜岚来请,江大夫只得随她去了静珍院,这宜岚,今日倒是未用那让人活血化瘀的香料了。
      江大夫到了静珍院,见锦曦躺在榻上,红着眼眶,唇色发白,眼皮跳了跳。
      “宜岚,你去外边守着。”锦曦哑着嗓子吩咐宜岚,待宜岚出去了,锦曦掀开锦被,身下晕开在被褥上的血水触目惊心。
      “江大夫,这是为何?”锦曦颤声,眼里尽是无措。
      “是奴才医术不精。”江大夫跪倒在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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