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杳杳飞鸿踏雪泥》深巷有酒

44、第四十二章

　　蓝堂瞥了一眼立在道长身后的季常，便听一条不紧不慢道：“水君彻夜赶来，我等不敢怠慢。只这白鹭大人，”他侧身将目光在白鹭辛身上一扫，“方才水君也听得明白，此人意欲向夜间部投毒，进而达到控制整个夜间部的目的。
　　“而所投的毒，”他将捏在手中的玻璃瓶放到众人面前的桌上，“包括现在整个夜间部的饮水系统都可为证，想来便是当日害死贵族女眷的元凶。”
　　道长笑着看他，“所以阁下的意思，是你们整个血族其实都被这区区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自然…”
　　“自然不是。”
　　众人闻言不由俱是一喜，纷纷向身后望去，玖兰枢一身肃穆的黑色，身后还跟着方方赶来的锥生零与优姬二人。
　　“白鹭辛与元老院勾结，串通猎人协会，与玖兰李土合谋，意欲挑起各族纷争。”玖兰枢将从密室带出的文件搁在桌上，推到道长面前。
　　道长朝他身后看一眼，随即拿起文件细细翻看，上面所载与他命人彻查的结果大致相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十年前玖兰李土勾结元老院迫害玖兰悠夫妇的记载竟然也夹杂其中。
　　“这便是，玖兰先生予我的交待了吗？”道长从泛黄的文件中抬头。
　　玖兰枢一笑，随即转身将被压在一旁的白鹭辛提到道长面前。白鹭辛笑睇着他，正要开口，却觉胸口蓦地一痛，她不由睁大了双眼，低头去看时，左胸处一个慑人的血窟窿，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个字。
　　一时间，众人面色俱便，皆是愣在当场，眼睁睁看着白鹭辛的心脏在玖兰枢手中化成粉末。俊美的水君面不改色，只目含深意的看着面前这位手染鲜血的纯血之主，看着他声色不动的启唇：“党同伐异，迫害族人，此罪一；贪得无厌，勾连外族，此罪二；逆天背德，谋害他族，此罪三；陷家族于不义，置倾族于危墙之下；乱苍生于不幸，害诸族于水火不容。”
　　他一字一句道：“今枢令其于诸位面前伏诛，追捕玖兰李土，以安各位之心。”
　　他直视道长，“元老院以一条麻远为首的诸位长老皆被关押在元老院的地牢，猎人协会现任会长已由黑主理事长协同夜刈先生押回协会总部另行处置。如今，”他伸出未曾染血的右手，“枢希望三族共建，共图明日。”
　　“玖兰先生如今，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这话？”
　　玖兰枢神色一顿，身侧一条拓麻蓦地屈膝跪下，“吾等愿奉枢大人为君。”
　　“吾等愿奉枢大人为君。”
　　眼前站立的诸人纷纷下跪，优姬终于看到了站在众人之中的玖兰枢，可这一次，这个人站得比以往都要远……
　　对面的道长似乎笑了一下，起身握住玖兰枢递来的橄榄枝。
　　优姬有几分恍惚。
　　从发现令月失踪到她与Zero被理事长通知取消今晚的执勤，理事长笑的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却说什么都不许她与Zero离开他的办公室。
　　直到终于熬到理事长松口，远远望着夜间部宿舍楼闪烁的灯火，她心中的不安更甚。与他们同样匆匆赶来的还有枢学长，与往日无二的优雅从容。锥生零皱了皱眉，他身上是仆仆风尘也遮盖不住的血腥之气。
　　“优姬。”
　　优姬蓦地回神，却见玖兰枢正一脸温柔的站在她面前，眼中满是担忧与关怀。他染血的手早已被柔软的绢布擦拭干净，血迹斑斑的风衣也已换下，他披了一件白色的长外套，于众目睽睽之下抚摸她柔软的发心。
　　她看着他微薄的嘴唇在她面前一张一合，她的眼神却越发茫然。
　　令月甫一踏进大厅，便听到玖兰枢将优姬原是玖兰悠夫妇的幼女、他的亲妹妹的消息宣之于众。室内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却无人发现她已经步入厅内。
　　锥生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瞪着玖兰枢，几近目眦尽裂，出口的声音掩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
　　“优姬是我的妹妹，家母玖兰树里十年前为保她免受玖兰李土的荼毒，使用秘术封印了她纯血的血脉，将她托付给黑主理事长，希望她能像人类一样长大。
　　“优姬，”他看着她的眼睛始终温柔，“你人生的前十六年是别人再为你做选择，如今，你该自己决定你的生活了。”
　　“我……”优姬摇摇头，“我不懂……什么，什么叫……”
　　“是成为血族还是继续作为人类？”
　　锥生零嗤笑一声，“荒谬。”话音未落，他夺门便走，只是还未待他踏离大厅，手臂一紧，他下意识挣脱，却被对方轻易按住。令月的声音如一泓清泉将他的心包围，“锥生零，冷静一点，不要让优姬难做。”
　　“前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令月笑着看他，“你一定觉得你之前的人生好似一个巨大的谎言，有人用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裹住他，蒙上你的双眼，你所有的选择都不过是对方给你的选择，对吧。”
　　她拍拍他的肩膀，“不是只有你有这种感觉。”是这里，在场的所有人，估计都会有这种感觉。
　　“那前辈……”
　　“啊，我一般是给人选择的那个。”她冲他眨眨眼，“是不是被诱导又有什么关系？”
　　她笑得温和，“做选择的那个人是你，对方给出的不是选择，而是供你衡量的筹码。善意的谎言也好，刻意的欺瞒也罢，不需要怀疑，你的人生，一直都是握在你自己手里的。”
　　只有身负诅咒之人，才会始终挣扎在命运的沼泽里。
　　玖兰枢心里熨帖，“优姬，你不需要立刻做出选择，你可以随时做出选择。但，只有一次机会。”
　　星炼取来酒杯分给众人，大家各自斟酒。一为贺枢大人归来之喜，二也为去去霉头。
　　“这第一杯酒，我敬诸位，”玖兰枢举杯，他的神色格外柔和，“谢谢你们。”
　　蓝堂等人一时心底皆有几分震颤，这一晚，大家的心情大多如过山车上的人质，从揭露玖兰李土等人的阴谋，枢大人的归来，白鹭辛的猝然死亡，黑主优姬的纯血身份……
　　大家一时皆是默默，饮酒的动作却毫无凝滞。
　　枢向前几步，于众人之中拉住令月的手。
　　令月询问地看他，他却只是笑，接过星炼递来的红酒，亲自为她斟酒。
　　他执杯敬她，“于公，你助我庇佑族人，化解与外族的误会，摒除嫌隙，才能有今日的局面。
　　“于私，”似有春水在他眼中溶化，“你渡我的灵魂于彼岸，我曾因为血族漫长的生命而自觉人生无趣，是你给了我希望。你让我觉得，之前所有无聊的消磨都成了有意义的等待，之后所有的日日夜夜都变得值得期待。”
　　令月拿酒杯碰了碰他的，“再说下去，我怕我非得把这瓶酒剩下的都喝净才行了。”
　　他含笑睇她，与她举杯对饮，星炼将酒杯撤下，他突然张开双臂，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在怀里。
　　令月愣了一下，他的声音响在耳边，不大不小，每一个人都能听见，“谢谢你，留在我身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