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乩乱佔》无语之极

13、孔雀东南飞，十里不回头。

　　砰!
　　一声巨响。门竟然被刅卞薛从外面强行破开了。言汤霜回头看到了刅卞薛越发冰冷的神情，以及在刅卞薛身后的一群灰布衣衫的道人，他们个个佩戴着长剑，剑坠上一个朱红的'薛'字格外刺眼醒目。
　　刅卞薛看到他，如画的眉眼舒展开来，似江南的秀色山峦般雅致安静。他伸出手摸着言汤霜的手臂，低声道:"你没事。"
　　言汤霜低头看向他放在自己手臂上的骨节细长分明的手。手掌传递一股灼热。
　　"卞薛，这位是"从灰衣人中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言汤霜似是避嫌般的赶紧往旁边跨了一步。刅卞薛的手停在空中，怔了一会儿，又缓缓地收回去了。
　　"小叔，他是言汤霜。"刅卞薛冷声道。
　　"言家的人"男人皱了下眉，语气极其不悦地道。
　　"他是言汤霜。"刅卞薛极其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中年男人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对眼前的人颇为重视。又冲言汤霜道:"可是会稽言家的公子"这次的语气却和缓了许多。
　　"正是。"言汤霜答道。
　　说完，发现刅卞薛正在凝视着他，黑夜中，双眸璀璨曳曳生辉。言汤霜又情不自禁地低下头。
　　"卞薛，聚暮山有大变。你父亲托我找你一起前去聚暮山。"中年男人走上前来对刅卞薛道。
　　"情况如何"刅卞薛皱眉问道。
　　"不是特别好。"中年男人闷声道。
　　看着他们一问一答，不知怎的言汤霜觉得自己仿佛与刅卞薛之间多了一条看不清的巨大沟壑。自己永远走不进他的世界，而他又绝对不会走下神坛。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出发吧!"中年男人询问着。
　　刅卞薛又转过来，面向着言汤霜。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言公子可愿与我们一起"中年男人又问言汤霜道。
　　"不了，不了。我道法浅薄，去了也只是给你们添麻烦。"言汤霜摇手拒绝。
　　"那好吧。"中年男人似是松了一口气。转身朝下了台阶。刅卞薛依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刅卞薛，你怎么了？我现在已经有鬼奴了，多谢你了。我和你说的让你当我鬼奴的话不算数的。你可以和他们一起走了。"言汤霜故意轻松地笑着对刅卞薛道。他以前就与刅卞薛是两个世界的人，唯一的接触还是那次不愉快的经历。更别说他现在还背负着杀父杀母之仇了。他可以与烛叽结义桃园，却做不到与刅卞薛称兄道弟。
　　既然做不到，就好聚好散。言汤霜心里暗想着。
　　刅卞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开口低声道:"言汤霜，你要去哪里"
　　"洛阳。"
　　"一个月后，我去洛阳找你。"刅卞薛说完这句后，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好。"言汤霜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答应他。仿佛当时口中除了好以为再也发不出其它的音了。
　　等到刅卞薛一行人走远后，言汤霜又重新走进了王府中。随意找了个房间休憩等待明天的到来。
　　这一觉言汤霜睡得格外好。他走出门，天空上一片阴霾，肉眼可见东南方的角落里有一股黑气直冲云霄。而那里正是聚暮山的所在。
　　不知道烛叽和李惜怎么样又猛然一想，才想起烛叽已经被另一个人夺了身。再结合今天聚暮山上的黑气，难不成这黑气与那人有关
　　言汤霜想得出神，竟连一个黑衣道人行至门口才发觉。
　　那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行走间，袍袖带风，佩剑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那人停在门口，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在下乃洛阳王尧晨。可否借贵地小憩"
　　"当然可以。"言汤霜极为大方地冲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谢道友。"少年毫不做作地走进大厅，抱剑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
　　看着少年提防的样子，言汤霜打消了对他的怀疑。也学着他的样子找了个凳子闭目养神。
　　过了好一会，俩人同时睁眼，相视而笑。
　　"敢问道友是何方人士"王尧晨率先发问。
　　"会稽言汤霜。"言汤霜顿了一会，又接着道:"王道友欲往何方去呢？"
　　"家母病重，特回洛阳探望家母。"
　　"巧了！我也去洛阳。不知王道友可愿与在下结个伴，一起前往洛阳"听到对方也是去洛阳，言汤霜不禁有些雀跃。
　　"好啊！此去洛阳路途遥远，妖物极多。还望言兄好好提携。"王尧晨站起身，冲言汤霜作了个揖。
　　"彼此彼此。"言汤霜回了他一个平礼。
　　…………
　　两人各乘了一匹黑马。按照罗盘的指示，一路策马向西奔驰。
　　奇怪的是这一路并没有出现什么鬼怪。等到到洛阳边缘时，两人才因一场磅礴大雨停留在城外的一间破庙里。
　　破庙里人很多，个个衣衫褴褛，口音参差不齐。一打听，才知道他们都是从东边来的难民。
　　"还是需要一个统一的大宗派。"王尧晨皱着眉极其认真地对言汤霜道。
　　"尧晨此意何为啊？"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言汤霜与王尧晨已极其熟稔了。
　　"言兄，我曾经听人家说在降灵宗时期，道人间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个个都尽心尽力于为民除害。那时百姓生活虽不富裕，起码没有像现在这样因为宗派间的冲突而家毁人亡。"
　　王尧晨刚说完，本来寂静的人群开始沸腾起来。
　　"小道人，你说错了。是聚暮山出事了。那些妖物又出来了。听说聚暮山附近的村子全部都被那些妖物血洗了。"有一个老人开口道。
　　"是呀！幸亏我家住得远，才有命跑出来。"一个妇人道。
　　"听口音你是清水弯的人你们那里不是归明德书院管吗？怎么他们那些道士一个都没用"
　　"嘿!再厉害的道士也除不了聚暮山上的恶灵。就像上次那些厉害的道人全都赶到了聚暮山，你猜最后怎样一个都没出来!"妇人又答道。
　　"亏咱们平常还给他们交了好些香火钱，关键时刻，屁用不中!"又有人气急败坏道。
　　"是啊！钱都瞎交了。不过幸好他们也有人死，否则凭啥就我们百姓家死人保护不好我们还找我们要那么多钱"
　　"有一个道人哥哥救了我。"人群中站出来一个黑脸娃娃操着悬济小镇的音大声地为那些道人鸣不平。
　　"然后呢？"言汤霜下意思地追问着。提起的心揪到了极点。
　　"后来。后来他的身子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好多血。"说到最后黑脸娃娃开始大声哭泣起来。
　　破庙里突然安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道人哥哥是谁是刅卞薛吗？刅卞薛那么厉害怎么会死。。。
　　言兄，你拿好这个东西，好好护着他，若下次碰到我，就用它杀了我。
　　言汤霜猛然想起烛叽临死前对自己讲的话。
　　伞，伞。言汤霜伸手向后摸了摸，结实的伞柄上凹凸不平。
　　"尧晨，我不能和你去洛阳了。我要去聚暮山。"言汤霜坚决地道。
　　未等王尧晨反应，言汤霜抽出伞猛地冲出庙门，解开马绳，冒雨纵马向聚暮山方向赶去。
　　雨丝稠密如麻，不一会言汤霜的背影便消失于重重雨幕中。
　　破庙里方才还拥挤的难民此时消失殆尽，只留下一地湿漉漉的稻草以及一件皱巴巴的黑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