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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迷雾重重 ...

  •   秀水镇是距离永安县最近的一个镇子,兼之又有个十分出名的书院,是以成了方圆百里最好的消遣去处。镇子上有个听书的瓦肆,里头的说书先生据说还是个童生,一折故事经了他的嘴,抑扬顿挫、曲折离奇,真真儿的引人入胜。

      陆家二伯陆长武便是这乡野瓦肆极为忠实的观众,温上一壶酒,他能就着花生米,从早听到晚,摇晃个脑袋,陶醉其中,仿佛自己就是那提了一把青龙偃月刀的大侠。

      如今入了冬,庄稼地里没什么活计,他便每日都过来,这日他正听到兴头上,外头有人递话,说想见他一面。

      陆长武恋恋不舍的起身,抓了把花生,边吃边往外走去,簇着眉头,一副被打断了好事颇不耐烦的模样。

      “你怎的来了?”

      站在陆长武面前的妇人,约莫三十岁,头上包了一块蓝色头巾,白嫩嫩的一张俏脸,端着个泫然欲泣的模样。

      “二郎,你为何近日都不来看我了?”

      “我们说好了,以后见面谁也不认识谁,你何故寻来?”
      陆长武不过见她长得好看,用几句甜言蜜语哄她厮混过几回,哪有什么真情在。这会儿听书听的正上瘾,语气也不怎么好,将手里剩着的几个花生塞过去,转身欲走。

      那妇人拽住陆长武,抹了两把泪,怯怯开口,“我腹中有了你的孩儿。”

      这可不得了了,妇人本是个孀居多年的寡妇,纵然如今民风开放,寡妇嫁人之事多有发生,但暗结珠胎仍是个遭人唾弃的勾当,有些村落,对成亲前做出此等败坏民风的妇女,沉塘抑或烧死都不算大事。

      陆长武后退了两步,搓了搓手,盯着妇人依然纤瘦的腰肢看了半晌,十分怀疑她腹中能有个娃娃,家里什么情况,他也清楚,眼前这妇人决不能带回去。

      “你胡说呢!”

      妇人小声啜泣起来,瓦肆门口人来人往的,陆长武怕被人认出来,于是扯了妇人的衣袖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路。

      “这几个钱你拿上,到没人认得你的地方寻个大夫,把这娃娃去了吧!”

      妇人不接,“你说过会娶我的!”

      陆长武确实说过这话,只是是裹在这妇人的热被窝里说的,温香软玉在怀,头脑发昏,就是那会儿她说要他的命,他也说得出口啊。

      此时这妇人纠缠不休,执拗逼人,陆长武尤觉祸害。沉了脸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不过一个暗娼门子,还妄想我会娶你,这钱你爱要不要!”

      妇人寡居多年,碰巧那日出门崴了脚,被陆长武搀着回了家,身高腿长的壮实青年,殷勤的为她打水洗脚,此后又多番照顾,看着是个老实可靠的,这才暗通款曲。
      如今被他这般侮辱,自然急红了眼,上去就对着他的脸一通乱抓,下手不轻,陆长武的脸瞬间就遍布红痕,甚是狼狈。那妇人依旧不依不饶,手脚并用,作势要打死陆长武。

      “啊......”

      殷红的血自妇人裙摆下流了出来,显然是真的动了胎气。

      陆长武盯着自己的手,原来她肚里是真的揣了娃娃,可他不是故意的,是她先动的手。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有些不知所措,慌忙捡起地上的钱袋子,四周看了看,无人,绕过地上蜷成一团的妇人,朝着巷子的另一边跑去。

      连书也顾不得听了,朝着陆家村狂奔而去,幸而那妇人不知自家住哪,就是这瓦肆以后来不得了,还需另寻一个消遣的去处。
      今日真够倒霉,出门之前被程氏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这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到,还没听过瘾,又出了这样的事,真是晦气。

      出了秀水镇,陆长武才算松了一口气,那血流的是凶猛些,但只是瞧着吓人,大约都是那娃娃的血,应该不碍事的。就算她真的死了,周围无人见证,也查不到自己这。

      他寻了处大石,一屁股坐上去。伸手解开身上的冬衣,从里面掏出个小酒壶,就着衣袖里的花生米,眯眼开始回味今日听得的那半回书。冷不丁被人从后套了个麻袋,几个人拳打脚踢,将他打得鼻青眼肿。

      “哪个天煞的敢打老子啊......”,陆长武谩骂不休,打人的几人,停了下来,寻了块小石头,对着他的左膝盖猛地砸下去。

      麻袋里传来一声哀嚎,随即安静下来。

      ......

      陆家村

      王秀终于还是留了下来,姜宁给她安排了些裁剪和缝合的活,不需要绣功,只需将绣好的花样缝成香袋儿的样子,再将香草装进去封口就可以。
      她手速快,两日的功夫就缝完了所有绣样儿,此时正歪靠在齐氏旁边,认真盯着齐氏绣花样,顺便递个针线剪子之类的。

      “娘,咱家的面不够吃了,我送马大哥他们走的时候买些带回来吧。”

      齐氏起身打开炕床边上放着的半人高的杨木柜子,取出一个崭新的盒子,从里面慎重的数了五百文出来,交给姜宁。

      “雇上个车子去吧,剩下的钱给自己裁一身衣服,你来咱家这么久,娘也没给你好好做过一身衣服。”

      齐氏将手里的钱装在布袋子里,塞进了姜宁手里,“去吧,早点回来。”

      “这匣子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齐氏手里装银钱的匣子,材质是榆木,做的精巧无比,上头的纹饰是姜宁再熟悉不过的荷花图案,不仅仅是这图案镂刻的是小河村,还因为这匣子上辈子在她的妆奁里躺了十几年。

      那时她在裁缝铺里做工,老掌柜想要回乡下安度晚年,就有意卖出铺子,那铺子坐落在永安县最繁华的两条街道的交汇处,自然很多人上门询问。
      只是她在铺子里做了近三年的工,不想有不熟悉的新东家接手,但手里的银钱不够买下铺子。有一日她在铺子里整理存货,打扫的小厮就递给她一个这样的匣子,说是有人还她的。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五个大银锭,一锭银子二十两,一共一百两,刚好买下那间小铺子。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借出去过钱,但她就算再做上一辈子的工,也买不起那间铺子。等她忐忑不安的盘下那间铺子,过了很久,都不见有人寻来,她才知原来竟真有人白白给了她那么一大笔银钱。

      姜宁接过匣子仔细盯着其中一枝荷花,不会错的,就是这个匣子,那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里藏了个‘陆’字。

      “昨日六郎给我的,以前他爹做的那个坏了,这是他新做的,你若喜欢,让他也给你做个?”

      这匣子是陆景深做的?这种私密的钱匣子很少会外借,而且这木料并非上乘,也不会被拿来典当。陆家母子上辈子与自己无亲无故,为何要给自己一大笔银钱,他们又是哪来的钱?

      姜宁有些恍惚了,是不是她做了太久的鬼,忘了跟陆家母子的渊源?

      ......

      马利和冯子都俩人在山上住了两天,也不知是怎么憋住没斗嘴的,才刚出了院门,就心急火燎的吵了起来,倒像是李府后宅里那两个总是争奇斗艳的姨娘,今日为个绢花,明日为个盘扣。仔细一想,还真是像,都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宁娘,你笑什么?难道你也觉得我说的不对?”马利皱眉,冯子都已经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他只好问一旁稍微收敛些的姜宁。

      “哈哈,瞧瞧这个书呆子,居然真的被风吹傻了!这可怎么办啊,又呆又傻,以后岂不连媳妇都娶不上!”

      马利顿时涨红了脸,年轻气盛的毛头小伙子,对这种话题十分敏感,放下背上的箩筐,就要扑过去。

      姜宁及时拉住了他,“马大哥,消消气,您别冲动。”

      俩人原本是在讨论河里的冰到底有多厚,延伸到结了冰的河面能站几个人,后来就开始争论,若这会儿去遭开冰面捞上来几条鱼,那鱼是不是异常鲜美。

      而争论无果之后,马利居然说反正那鱼在冬眠,不会上钩。冯子都捧腹大笑,嘲笑马利读书读傻了。

      “就他懂得多,去年我祖父自外地得了一只乌龟,我曾亲眼见过那龟冬日就是要冬眠的,他见过这么冷的天,这么厚的冰面,还不冬眠的鱼吗?”

      “嘿,你过年吃的鱼都是哪里来的,我说你傻,还错了?”

      “过年吃的鱼都是从黄河运过来的,黄河水湍急涌动,从不结冰,里头的鱼自然不用冬眠,但冰河下的鱼能一样吗?”

      俩人隔着姜宁指着对方争吵不停,完全没有姜宁插嘴的地方,姜宁笑着摇了摇头,这俩人习惯了吵闹的相处模式,无理也要辩三分。索性读书人秉承了君子动手不动口,只是争吵不断,

      三人走到村口,雇了一辆驴车,冯子都掀了袍子率先坐了上去,露出腰间一块玉佩,青绿的碧玺,纹了只威风凛凛的白虎。

      纵然只是一眼,但玉佩上熟悉的花纹依然映入了姜宁眼中。

      还记得上辈子,裁缝铺里的小厮跟她描述过送匣子的人,圆润的锦袍公子哥,腰间挂了一个翠绿的玉佩,别人都是纹些素雅陶冶情操的松竹之类的,唯独他那玉佩着实扎眼。
      绷着一张肉敦敦的脸,皱眉的样子又像极了老掌柜门上贴着的门神。

      前世她并不认识冯子都,自然寻不到送匣子的人,只是陆景深为何要托冯子都给她送银子呢。而那时就能拿出一百两银子的人,为何齐氏后来给她收尸的时候,穿戴并不华丽,甚至是破旧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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