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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香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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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我的儿,你终于醒了!”
俩人走到半路,一抬头看见陆景深正拄着根树枝,一点一点往下挪,看样子是要下山找齐氏和姜宁。
齐氏流着泪望着儿子,摸了摸他温热的脸,又捏了捏他的肩膀。
嘴里一直在念叨老天保佑,感谢了各路菩萨。
姜宁还未见过这样开心的齐氏,也跟着笑了笑。
就算一家三口就这样一直生活在山间这个破落的小茅屋,她也觉得充满了希望。
“娘,咱们回去吧,深哥还没吃晌午饭,咱今天吃小米粥,再拌个野菜。”
“好,好,六郎,走,娘搀着你!”
齐氏一手提起地上的篮子,另一只手扶着行动不便的儿子。
……
吃罢晚饭,姜宁用砍下来的木棍,仔细在茅屋四周扎了一圈的篱笆,撒了草木灰,又用脚踩实。
说是小山,但茅屋其实是建在一片平地上的,屋前屋后都有极大的空地。
此时清除了杂草,姜宁圈进院子极大的一片空地。
幸运的是,除草的过程,还发现了几株小果树。
看着自己亲手布置出来的小院子,姜宁满意极了。
齐氏将厨屋和堂屋重新收拾了一遍。还在堂屋里埋了个火坑,烟火气驱散了屋里的潮味。
走进去只觉得干燥温暖,像个家的样子了。
姜宁看到一张简易的架子床,摆在昨晚睡觉的地方。
“娘,这床怎么做的?”
一般这种物件,都是家具大件儿,男女成婚的时候才会找了专人去做,选木料,花纹,制作榫卯,组合……没有十天半月是做不来的。
如今茅屋里的这个,用的料材虽然粗糙了些,也不甚美观,但看着就很是坚固。
齐氏正在往上面垫茅草,闻言笑着看了看陆六郎,“是六郎做的,咱俩先简单的住上几天,等木板磨好了,垫在下面,才舒服呢!”
姜宁看了眼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木椎正在刨着一块木板的男人,月光暗淡,看不清他的容貌,只大概显出个五官分明的轮廓,她以为读书人都应该如李承谦一样,四体不勤,想不到他还有这本事。
读书之余专门学了木工?
齐氏见姜宁不解的模样,继续开口解释道,“他爹曾经做过木匠,那时六郎总跟着打下手,他学东西快,看一遍就记住了!”
想到早逝的相公,那是个什么都会的男人,力气也大,有他在的那些年,她没吃过丁点儿的苦。
齐氏叹了口气,加快手里的动作。
……
第二日齐氏还要去苎麻坊,姜宁拦住了她,三人接下来的几天就待在茅屋,仔细收拾了住的地方。
这一日,姜宁看着齐氏那天带回来的碎布,想着可以做几个香袋儿出来,带到永安县上去卖,也能换几个钱。
上辈子她还在裁缝铺的时候,那掌柜的就常常从外面收了荷包,香袋儿之类小东西,放在铺子里,或卖或送。
只是得花样好看,才能卖上好价钱。
绣工到是不成问题,她上辈子能进县里裁缝铺,也是凭借着一手的好绣工。
但这绣线不便宜,她得跟齐氏商量商量,买些绣线回来。
姜宁正坐在院子里拨弄着晒干的伤力草,就见院子外站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背上背了个背篓,正朝院子里望着。
鬼鬼祟祟,看着就像不怀好意。
“你是谁?”姜宁走过去,开口问道。
若真是陆家村来看笑话的,她一棒子就能打晕他。
那青年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六郎的媳妇吧?”
陆六郎认识的人?
姜宁戒备着点了点头,齐氏去后山挖野菜了,陆六郎倒是在屋里,只是还在睡,她想了想,没给他开门。
俩人就隔着篱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话。
原来这少年与陆景深差不多年纪,从前玩的极好,他读书不行,就做了个货郎,走街串巷卖些小玩意儿。
十里八乡的到处走,到哪算哪,一趟门少则四五天,多则十天半月。
这次走的久了些,刚回来就听说陆家六郎成了亲,就想着过来添个礼,却没想到他竟搬了家。
姜宁见他背篓里果然有半袋子高粱,话说的也诚恳。
便将他让了进来,进屋去叫陆六郎。
俩人聊了会,那少年再出来的时候,拘谨的走到姜宁面前,试探着开口道,“听说你是外村来的?”
“恩”
“六郎如今断了腿,以后也读不了书了,你不会想回去吧?”
姜宁撇了他一眼,这少年走街串巷也没精明多少,这话问的,她若想走,她还在脸上写着啊。
“你下次出去,能不能帮我带个东西?”
“你想买什么?”陆大牛皱眉,如今家里都这样了,这女人还想花钱。
“我不买,想托你卖一批香袋儿。”
陆大牛笑了笑,原来是想赚钱,满楼应承下来。
“我不会让你白带的,赚的钱分你一成。”
陆大牛摆了摆手,“你是我兄弟媳妇儿,我不能要你的钱!”
姜宁知道他是觉得她赚不了钱,“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下次什么时候走?”
陆大牛这到处跑的,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他也是从县里拿了货,再往乡下去卖,或者从乡下收了货,卖到县里,赚个差价。
“眼看就要秋收了,我过了秋收再走!”
姜宁点了点头,那就是还有十天左右。
……
姜宁第二日跟齐氏说起这个想法,她果然十分排斥。
“这可行吗,乡下女人谁不会绣个花,你就是绣的再好,可人家会花钱买吗?”
乡下人或许不会买,但县里人为着图个新鲜,也一定会买。
“您就让我试试吧,也就费些绣线,绝对不会亏了的!”
“娘,就算咱紧着裤腰带,您手里这几个钱,咱也过不了冬啊!”
齐氏张了张口。
“我知道您想说可以去苎麻坊搓麻,可人家也不会白给粮食,还是要花钱买,咱到时候还有钱吗?”
齐氏搓了搓衣襟,已经入了秋,后山的野菜也吃不长了,她身上一共只剩下一百文铜钱,就算买最便宜的粗粮,他们顶多能吃到入冬。
“好,我去买绣线,娘跟你一块儿绣!”
齐氏咬了咬牙,放下碗,从屋里拿了荷包,挽着篮筐就要下山。
去镇子上采买,一去一回,至少得三四个时辰,依照齐氏的一性子,这顿晌午饭,十有八九是要略过了。
姜宁跑到厨房,硬给她揣上两个野菜饼。
……
齐氏走后,姜宁去后山看了看,没发现能吃的东西,到是发现几个蚕茧,她捡起来装进口袋,顺便扯了一把野菜。
估摸着齐氏快回来了,姜宁将屋顶晒着的野花拿下来,跟伤力草一起捣碎。
她前世也做过香袋儿,里面的香草一定要晒干才不会发霉。而且各种香草的比例也有讲究,幸而掌柜的是个不吝赐教的老师傅,她那时跟着他学了不少的香料配方。
午后的阳光,浓而不烈,暖而不晒,姜宁就坐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忙活,微风徐来,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将她周围的香草气味儿送到了陆景深的鼻尖。
执了一卷书的男子,想起幼年经过小河村,那个给过他茶水的小姑娘。
扎了一头乱蓬蓬的发,从家里舀了清水,摇摇晃晃的递给他。
他读书的书院坐落在距离小河村不远的青水镇,后来,他总饶了远路过去,却再也没见过她。
直到三个月前,他见她站在桥上,摇摇欲坠,上前扶了一把。
“想什么呢?”
陆景深回神,见姜宁站在他面前,手里举着个陶碗。
“这是什么?”
“喝了吧,能缓解疼痛,熬了很久呢。”
陆景深不疑有他,一口气喝完了碗里黑乎乎,撒发着腥臭气味的汤药。
姜宁手里拿着几根木枝,试探着问道,“你能不能帮我做个晒干草的架子,就是那种有好几层,每层都可以放下一个框的那种。”
她用手臂在空中比划了大致的样子,为了更形象,还拿着木棍大概搭了一下。
“明白了吗?”
陆景深没说话,但是接过了那几根木枝。
姜宁想这架子等到以后养蚕也能用得上。
毕竟以后的陆家村盛产桑叶,她就近养些蚕也不错。
……
齐氏不仅买了绣线,还买了各色麻绳和几块花布。
姜宁这批香袋儿准备面向闺阁未出嫁的女孩子,她们手里的闲钱除了买新衣,就是买各种好闻的香袋儿。
选她们作为售卖的对象,最为保守,虽然卖不上大钱,但一定能卖出去。
她还画出了上辈子在裁缝铺卖的最火的几种绣样,有鱼戏莲花,喜鹊登梅,彩凤绕枝……
齐氏替姜宁裁剪好香袋儿尺寸,她手脚利索,遂拿了针也想跟着姜宁的花样儿一起绣。
“娘,您绣这个花样儿!”
姜宁动了点小心思,每个香袋儿的绣样都不尽相同,但改动的地方不大,无非是花瓣的数量不同,花苞绽放的程度不同……
恰好吻合了,闺阁女儿的小心思。
自己的香袋儿是独一无二的,也能和手帕交一起选个类似的,暗含心意。
俩人都是手脚极利索的人,到了该吃晚饭的时辰,已经合力做了三个出来。
齐氏小心的将姜宁一早备好的香草装进去,穿上彩绳,系了个漂亮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