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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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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为医的博府,隔着墙都能听见某个女人哭丧的声音,特意来府里接走某个丫鬟怀里婴孩的僧人,因陌生,使得怀里孩儿大声哭啼。
主人不见出面,僧人是接过婴孩,转身离开,那背影蹒跚,永远的印烙在某个孩童的眼中,无法释怀。
白绸,黑锻,灵堂两旁站着的都是府里熟悉的面孔,奶娘哭得声音沙哑,不知怎的,渐渐竟没了声。
“大小姐和二少爷还没回来吗?”说话的是府里最有威望的三夫人——普玉林,她身上虽穿着丧服,姿态却不减妩媚妖娆。
“回三夫人,”管事跟个狗似的,站在高傲的她身旁卑躬屈膝,“大小姐让下人传话,说不太方便回来,二少爷,是会回来的。”
“是大小姐的意思?”普玉林的心思非同一般,别人说什么,做什么,若不能亲眼所见,大都信不得,“还是你的意思?”
“不敢,”管事不敢得罪老爷身边的红人。
“哼,”普玉林无心参与这种无聊的丧事,“这府里,就没个说真话的人了?”瞅见躲在柱子后的孩童,“云生,”叫他过来,“都多大了,还怕生呢?”
“娘,”博云生拉着母亲的手,“弟弟要去哪里啊?”看着僧人远去的背影。
“别问了,”普玉林要管事离开,抱起孩儿,走至别处,“瞧瞧,我的娃娃,才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从眉毛到脸轮廓,无不随了自己的长相,“那个女人算什么?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哭丧的,”不耐烦这几日来的吹吹打打,“害我穿成这样。”
“娘,”博云生靠着她的肩膀,小声问,“贤义,不回来了?”
“亲娘都被他害死了,留他在府里,岂不是害别人?”普玉林说话从不怕得罪人,“云生,从今往后,忘了府里有这么一个人,好好和你爹爹学医,等学有所成,将来,博家就靠你了,”说到这,不禁笑得花枝乱颤,“呵呵呵,我生了个聪明儿子,呵呵……”
“那,他要出家……为僧……”小小年纪的博云生,并不明白自己的母亲在高兴些什么,“以后,都不会是我的家人了吗?”
“不是,”普玉林收起笑意,“云生,你是娘的好孩子,要记着,只有亲娘,才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
年少无知的博云生“哦,”一声,便没了话语。
在孩子的眼中,父母就是天与地,有了他们,便会安全,便会有家,然而,父母的爱,并不是没有条件的,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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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绿野匆匆的竹林处,有一处名叫狐云寺,这是狐族唯一一处住有僧人的寺庙,方丈新上任,与过世的老方丈一样,和蔼可亲,通情达理。
“贤义啊!”方丈叫住一早就狂奔出屋,仍在急急忙忙穿衣的小和尚,“慢点。”
“不行,哥哥在外等着我呢,”博贤义急得来不及穿鞋,就只穿好衣服,单手提着鞋子,跟个街边乞丐似的,“师傅,我会早点回来的!”
方丈见孩童乐成个疯子,疯疯癫癫往山下跑,“阿弥陀佛,”无奈的摇摇头。
山里虽杂草丛生,石路成梯,也不能阻碍来此处尽善道,打坐,吃斋的好心人。每当博贤义下山遇见上山的人,都会乖乖的阿弥陀佛让出路,让来人先行。
“今天怎么回事?”博贤义从下山到山腰等人,遇见好几个上山求神拜佛的施主,“今天好多人。”其中有个衣着华丽,面容妖娆的女子,“风尘女子来寺庙,不会是要出家吧?”想到山的另一边是座尼姑庵,“阿弥陀佛,现在的施主一不开心,就想不开,真累死了剃度的出家人,”正说着话,远处突然飘来一股浓浓的菜香,探头过去,“哥!”正是自己在等的人,“哥!”开心的上前迎接他,没了僧人的模样。
来的人,是他的好哥哥博云生,也是博家四少爷 “我来晚了,”看他笑得春光灿烂,“去里面说话。”
“好,”博贤义和他走进旁边的林子里,在一处好休息的空地上坐下。
“今天吃烤鸭,我给你留了个腿,”博云生打开竹篮子,取出里面的木盒子,递给他。
当博贤义一打开木盒子,里面的饭菜香味越加浓郁,“好香哦!”忍不住,抓起肉块,张嘴就吃。
“慢点吃,”博云生怕他噎住,“不要着急,”看他人长得高高大大,坐下来,都比自己壮一半,高一个头,“下次,我多带点,”吃的东西看似不够。
“好好吃哦,”博贤义吃得满嘴是油。
“前些日子,我和二哥去了外地,好几日没来见你,也没提前告诉你一声,”博云生解释着,希望他不要责怪自己,“是哥哥不好。”
“没事,我这人又不傻,等一会不见你人,我就回去了,”博贤义不在意他的马虎,只要他能再一次出现,站在自己面前,说说话,“不过几日不见,我到是担心哥哥在外是否一切安好。”
“你真等我一会,就回去了?”博云生不相信。
“嗯……”博贤义其实没老实交代,转念一想,“我怕方丈责罚……”认为这样可以蒙混过关,结果他一技白眼,“其实,我有等很久的,不见哥哥你来,我还特意去了哥哥府里,”偷偷下山去城里,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就只是去了家里一趟。
博云生呼了口气,“奶娘和我说了,”摸摸他的小光头,“真乖,”心痛他的善意,“哥哥保证,下次出远门,一定提早和你说一声,”这样一个好孩子,竟送寺里出家,“不管什么时候。”
“不必了,”博贤义知道他有很多事要忙,“哥哥,也不用天天来看我,”说违心的话,是不好的,可不这么说,也许自己会成为他的负担,“我在寺庙里还是有朋友的。”
“不是你的错,”博云生舍不得他的善意,是那样楚楚可怜。
“哥,”博贤义看向他,才发现他那好看的柳叶眉,皱成了八字,“我在寺里是学武,习书,为的是强身健体,不是什么闭门思过,”要他放心,“方丈人特别好,待我如子。”
博云生点点头,“哥上次拿给你的药方卷轴,看了吗?”
“快看完了,”博贤义在寺里读书写字,与住在城里的孩子无差,“跟小本本一样,可好看了,”吃干净他带来的饭菜,合起木盒子,放回篮子里,“要不,哥你问我,我可都记着呢。”
“好,”博云生见他这么有信心,就问他几句,挫挫他的锐气,结果,却是自己低估了他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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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云生换好药,吃了些东西,又沉沉睡去,只不过因为伤口疼痛,而不停的出冷汗。守着博云生的博贤义,放装冰的木桶在床角,为博云生降温外,还时常用干毛巾为他擦去身上的冷汗。
眼看桶里的干冰融化了不少,希望李管家已经买回干冰,起身出门,遇着个小仆,要他去找李管事,拿些干冰过来,小仆答应了声,便快步离开。
“你这扫把星,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府里的上上下下,除了老爷和自己的亲身儿子,普玉林没一个放在眼里,“呼来唤去,还挺得心应手,”绕过他,推开那扇他刚掩起的门。
“三娘,别进去!”可惜博贤义没叫得住她。
普玉林一打开屋子房门,是一鼓子迎面而来的臭气,“嗯……”捏着鼻子,“这是什么味,”腐臭味满屋子都是,“你对我们家云生做什么了?”急急忙忙冲进去。
“三娘!”博贤义也冲进屋里,本以为她要闹个天翻地覆,结果,她一看见床上躺着的憔悴人儿,便没了毒舌的生气,她静静坐在床边,泪眼汪汪,坐了好一会,含着泪水,一声不吭的出了屋。
博云生还睡着,不知屋中发生琐事,李管事亲自送来干冰,博贤义在门口取过,不让李管事进屋,关上房门,着急的回到床边,将博云生细心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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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贤义为照顾博云生,不知花开花落,不惯阴雨晴天,不仅实战了医术,磨练了耐心,还学会了洗衣做饭。小和尚头,也渐渐长出乌发,遮住耳角。
林颖易有来过几次博家,是李管事告知不便,而没能让其入屋探望博云生,唐府那边得知女婿身受重伤,也三番两次,送来贵重药材,以表对两家合亲的重视。
每天都会来探望爱儿的普玉林,因博贤义的努力,而不再对博贤义咄咄逼人,依博云生的意思,待博贤义和气了许多,而其余的家人,时而过来看望。
博贤义很少有被家人关怀,博南天为此感到愧疚不少,为弥补博贤义,是绕着弯来责罚博贤义,选了个好天气,和博贤义一同上山,特意去寺庙与方丈说还俗之事,离开时添了不少香油钱,博贤义带走自己生活在寺庙里,部分自己喜欢的物品,其中最为贵重的,是老方丈在世时,送的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防身铜注剑。
对博贤义来说,能认祖归宗是一桩喜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博贤义就是高兴不起来,瞅着日渐好转的博云生,体虚干瘦,面色如纸,满是不舍。
“我听娘亲说了你认祖归宗的事,”博云生欣喜他开始被家里人认同,“多好啊,”紧握住他的手,“这样,你就是博家名正言顺的六少爷。”自己心里边这块大石头,算是尘埃落定。
“好是好,”博贤义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了?”博云生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开心。
“我自己也不清楚,”博贤义低头看他握住自己手时,属于他的干瘦手背,“能被认可,本是件开心的事情,可是……我一想到和哥哥你,”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他一言难尽,博云生也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和我同处,称兄道弟,不好?”
“好,”博贤义抿嘴,试着微笑一个。
“好是这个样子的?”博云生看不出他是高兴的样子,“有什么话,不能和哥哥我说的?”
“哥,我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博贤义掰开他的手,抚摸他的手掌,“照顾哥哥这么久,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还会因为每天能陪着哥哥而心生欢喜,哥哥要是好了,看是又得回到那时候,”突然间一个停顿,苦笑着,“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
“什么叫回到那时候,”博云生伸手拧他的脸,“看看你,哪里像个小伙子,满脸的憔悴,脸纹都能与树皮相媲美了。”
“哈哈哈,”博贤义这会回是真的笑了起来,“没关系,反正我不在意。”
“我在意,”博云生舍不得,所以心疼的皱起了眉头,“虽然,我躺着不动,闭眼不闻,但我知道,你没日没夜的守着我,不知困倦,”看看他那浓重的眼袋,“我现在好多了,夜里就别守着我了,”只要自己稍微好一点点,都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回去好好休息。”
“不行,”博贤义激动起来,“哥哥的伤口才开始有所好转,不能掉以轻心,”紧张得舌头差点打结,“天还这么热,哥哥行动也不方便,要我离开,绝对不行。”
“倔脾气,”博云生笑话他。
“反正不行。”博贤义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那你又睡地上啊?”博云生叹气。
“地上凉快,”博贤义不介意,也不嫌弃。
“真是的,”博云生说不听他,很着急,“今晚不许睡地上,”轻轻拍自己身旁空出的床面,“睡这。”
“……”博贤义瞪大双眼。
“不乐意,就得回去休息,”博云生除了这个方法,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不,不是的,”博贤义因为莫名的激动,而结结疤疤起来,“那个,那个……”我在紧张什么?“等会,让我缓缓,”哎呀,我在高兴什么?这冲刺着内心戏的画面,完全就是一个说不完的梗。
博云生他不让步,自己也不会让步,“你可得想清楚了,”板起脸来,“哥哥我是很认真的。”
“嗯,嗯,我知道,”博贤义拼命的点头,兴奋得胸口心脏怦怦直跳。
“嫌弃哥哥不能沐浴,浑身竟是药材味,哥哥也不会责怪你的,”博云生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不,不是的,”博贤义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声,“我,我,我出去一下,”急匆匆出门,又转身回来,“天黑了,我想哥哥你也饿了,我去打吃的过来,”自己这找不着北的快乐是怎么回事?“一会就回来。”
博云生温柔的“好,”一声,看着他挠着后脑勺,背对自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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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博贤义不会做饭,是糊里糊涂的进了厨子这一行,回想起当时博云生重伤在身,什么都不想吃,哪怕勉强吃一点点,也是不定时的几口几口吃。
善良的博贤义看博云生吃着东西,吞咽是那么使劲,又极其疼痛的表情,是有多心疼。知道那是因为吃的时候博云生怕痛,吃少了又饿,这样折腾,厨子不可能像博贤义这般细心,最后逼得博贤义懵懵懂懂的学了几手厨艺,至今扔在摸索中。
“还好在寺庙里,我打过下手,”博贤义觉得自己还是有经验的,不至于手忙脚乱。
“什么味啊?”人没进门,到是声音先进来了,普玉林这伶牙俐齿的美丽女人,拿着小团扇,踩着小步,进到炊烟袅袅的屋中。
“三娘,”博贤义待她依旧客气,“我在煮面,要不要一起吃?”
“葱花!”普玉林没来得及数落他,就突然大惊失色,“你干嘛准备这个?”避讳不及,“快点丢了它。”
“煮面不放葱,味道会差许多,”博贤义不明白他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您要是不吃葱,我不放就是。”
“少废话,”普玉林捏着鼻子,“反正别放葱花给我家云生吃。”
“为什么?”博贤义不解的皱眉,“我平日里煮面,都放葱的,哥哥还说好吃呢。”
“怎么会?”普玉林急匆匆跑出门。
“三娘,三娘!”博贤义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她倒是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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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贤义目送博云生下山,已是下午,回到寺庙,被方丈逮了个正着。方丈不说话,要博贤义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
“方丈……”博贤义知错的低头,“对不起。”
“舍得回来了?”方丈严肃的面庞,坚持不到两秒钟,“见着哥哥了?”
“嗯,”博贤义点点头,“他看起来黑了许多。”
“外面的生活,不是你所能相像到的艰辛,”方丈要他多加体谅亲人的难处,“下次再见到他,一定要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看到他拼命的点着头,“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傅,”博贤义马上应答,好让他知道自己有在听他的话。
方丈咳嗽两声,小声提醒他,“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你吃肉。”
博贤义知道他不打算责罚自己,很快就会放自己走,“是,方丈。”又能蹦蹦跳跳起来。
“阿弥陀佛……”方丈无奈这孩子机灵可爱,不忍责罚他,摸摸他的头,由他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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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云生提着竹篮回到家中,与开门的下人问声好,不急着回屋,匆匆进厨房,见着待自己极好的奶娘。
“奶娘,我回来了,”博云生将竹篮搁在一旁,“奶娘。”
“四少爷,”奶娘快步上前,用身子遮住那搁在角落的竹篮,下意识的瞟了好几眼自己的小主子,要他谨慎说话。
“爱儿这么大了,还这么唤慈娘,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普玉林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
“娘亲,”博云生面色瞬间就变了。
“去哪了?”普玉林从上至下打量他,衣裳干净,鞋边略有黏土,“刚回来,就出门,这么着急。”
“我去林府,找林颖易,”博云生马上解释,“他突然有急事找我,”自己的好友,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被自己托下水。
“找你有急事?”普玉林不太相信自己的亲儿子,因为以前他与奶娘偷跑上山,有被自己抓包,“书香门第与医药宅院之间,有什么事,非要你刚回来,就得去一趟?”
“我……我当时也这么想,”博云生脑子转得快,马上想到理由,“后来我急急忙忙的过去,才知道,好久不见,话便多了起来,然后,现在才回来。”
“不是林府的林钰莹,林家的四小姐,林颖易的好妹妹,还真是伤我的心啊。”其实普玉林并不讨厌他和林家扯上关系,毕竟林家有人为官,有利可图。
“娘亲,”博云生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上前,推她的肩膀,“我们好久不见,一起去院里看看花,喝喝茶,聊聊天。”
“你个机灵鬼,”普玉林怎看不出他不喜欢这个话题,“慈娘,去拿些糕点过来。”和儿子回屋里的小客厅聊天。
“是夫人。”慈娘听话的去储备糕点的地方,切几块今早刚做好的桂花糕出来,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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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早,博云生为园自己的谎子,去了趟林府,找着刚睡醒,衣衫不整的林颖易,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噗!”林颖易把刚用来浪口的茶水,喷进接水的盆子里,“又拿我来做谎子啊?”想不到,自己这人,在他那,说出卖,就能马上被他拿出来出卖,一点颜面都没有。
“对不起了,颖易,”博云生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真想不到还有谁,在这件事情上能帮到我。”
“你们家的事,真复杂,”一提到他们两个人的事,林颖易就忍不住嚼舌根,“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家族诅咒,一个难产而死的女人,记恨个孩子,有什么意思,”这造孽的事,可怜的是无辜的孩子,“这不是互相伤害嘛?”长辈们的恩恩怨怨已不想挖出来重提,只是有些人,过不去这坎,“那孩子,还好吗?”
“嗯,”博云生知道他也是关心贤义的,“就是吃得不太好。”
“寺庙可没肉吃。”林颖易看到他笑了,“心痛他,也就只能多去寺庙里看看他,”小声试探,“真不让家里人知道?”
“除了我和奶娘,没人想见到他,也没人记得他。”博云生越说越觉得自己这做哥哥的责任重大。
“啊……”林颖易能明白他的难处,“不过你这样,整日说来我这,找我,我……”怕东窗事发,对大家都不好,“能瞒得了多久啊?”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博云生也不是没有想过,“瞒不了了,我就接他回来,反正,我现在能养活他。”
“我说好哥哥,”林颖易听出了玄外之意,“你这是过于关心呢?还是金屋藏娇啊?”好心提醒,又恰似有心之举,“我妹妹,可是对你……”
“钰莹的事,真的……很抱歉,”博云生没办法接受他的好意。
林颖易并不是非要他答应不可,“我知道,”梳洗好,穿上外袍,系上衣带,“你满脑子都是贤义的事情,”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叫小仆进屋,摆上茶水,瓜果,糕点,“其他人还真装不下去,”要他与自己一同坐下,喝茶,吃东西。
“对不起,”博云生也不想一大早来麻烦他。
“云生,”林颖易是不介意他来麻烦自己,只不过自己这好友待他那位弟弟的方式,有点异于常人,“你是不是……”
“啊?”博云生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林颖易瞅着他天真至无知的眼神,“没什么,”也许是自己一时想多,“喝茶。”沏杯茶放他桌面,“哦对了,唐府家的小姐前些天,从羽都回来,没见仁兄你前去拜访,真不拍那美人儿心生怨念?”
“只是个儿时婚约,”博云生不是很在意这事。
林颖易皱眉,“你当它是儿戏?”
“不,”博云生不随便行事,“是现有不便,”想现在麻烦事情不少,“毕竟,不是孩子了。”
“以未婚夫的名义,偶尔见个面也不成?”林颖易想到那日出门游玩,不小心撞见唐府二小姐出门,“她可是好漂亮的姑娘。”
“在你眼里,有哪家姑娘不漂亮的?”博云生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云生啊,”也许他没注意到,但林颖易有注意到,“你是不是……太不在意这件事情了?”
“往后成了家,大可天天见面,”博云生还没那心思,把儿女私情放在第一位,“不着急。”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不是一般的自信,”林颖易似乎从他上身,看到了自己与他的共同点,“我甘拜下风。”
博云生温柔的笑了,“这么关心我的私事,那也就多多麻烦好友你,多担待我与贤义见面的事情。”
“放心,”林颖易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时常与你一唱一和,早就习惯了,”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吃着糕点,“今日来我府里坐得这么稳当,不打算早些去寺庙,看望你家贤义小弟啊?”
“今日,不去。”博云生昨天离开的时候有和贤义说自己今日有事,不能来。
“呦,我没听错吧?”林颖易怀疑的做起了鬼脸,“不去?”拿起个果儿,开啃,“你绝对忍不住,”脑子里瞬间萌生自己想像的画面,“白天不去,晚上绝对会去,”这偷偷摸摸的事情,被逮着可不是丢人,而是劫财,不过自己这朋友,姿色过人,看来得劫色,“我劝你现在去比较好,夜里走山路,不仅危险,还麻烦。”
博云生岂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真的不去。”
“舍得放手了?”林颖易差点没忍住自己下住下错的悲凉感,“你……”想说多几句,结果他面色一转,“啊,我字面上的意思,”所谓来日方长,“喝茶。”
在林颖易看来,等着喝他们喜酒的日子是有盼头的,只不过不知在什么时候。憋得一时语塞,看博云生喝茶时,微微低头的美丽神态,与那略带细腻神伤的表情,不禁令人心生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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