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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修) ...

  •   谢锦兰等了许久才等回一个醉汉,她本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见此就欲将方明青丢在这街巷里,好好醒醒脑子。可方明青一个喝醉的人居然像根尾巴似的,怎么也甩不掉,只是笑嘻嘻地捧着油纸包。

      谢锦兰没好气地重新坐回小食摊,灯火明灭,照得早已糊掉的面条恶心至极。

      谢锦兰在小食摊等了许久,却等会一个醉汉,心中恼怒可想而知,帷帽下俏脸冷凝,端坐在长凳上。方明青便凑了过来,一身酒气透过帷帽熏得谢锦兰直犯恶心。

      方明青那碗面条早已是糊成一团,本来纤细的面条已经发胀,在食摊烛光下显得恶心至极。

      那摊主婆婆走了过来,先是盯着方明青醉醺醺的脸看了一会,才向谢锦兰道:“这宵禁也快到了,姑娘,你和方小子可是找到了下榻之处?”

      谢锦兰摇了摇头,气恼又盛了几分。她不得不忧虑,若这方明青是个酒中恶鬼,她的未来就万不能系在他身上。大不了且走且看,自己逃得了一次,就逃得了两次。

      摊主婆婆的笑容不变:“我家中还有几间空房。小姐,你若不弃,便随我回家。”

      “这怎么使得。”谢锦兰心中忽然起了一层防备,现在这方明青已是醉成这般模样,而自己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碰上歹人连一击之力都没有。

      摊主婆婆似看出了谢锦兰的顾虑:“你若现在去寻客栈,也是寻不到了。且我家中啊,只我一人。”其中苦寂之意,谢锦兰倒是能够通晓一二。

      月牙弯弯,照不明这石板路。提着灯笼的婆婆时不时眯着眼,回过头,瞧着身后牵着手的年轻人,露出无齿之笑,仿佛看着自家的儿子儿媳。

      而实际上,是醉醺醺的方明青强拽着谢锦兰,而帷帽下的谢锦兰脸上挂着满是恶意的笑容。真真是好一个方明青!这手腕估摸着应是通红一片了,嘶,疼死了。

      “姑娘,到了。”婆婆打开一扇门,提着灯笼冲着谢锦兰道。

      待谢锦兰进了门,“吱嘎”一声又关上了门。正在这个时候,西边传来一声女子的怒喝:“死老婆子,老是这个时候来败坏老娘的兴致。”

      许是见谢锦兰吓了一跳,婆婆安抚道:“这西边院里的是张家媳妇,北边,东北角和西北角也各有一户人家。我住在这东院,你且跟我来。”

      方明青被安排在婆婆已故儿子的房中,期间方明青一直没有松手。

      婆婆见了只是笑着道:“我去煮碗醒酒汤。”

      谢锦兰有些没好气,拼命挣脱,好不容易挣脱,还没走一步,就又被方明青捉住了另一只手。瞧着左手上的红痕,谢锦兰心中就是气。

      “爸……”

      方明青口中忽然溢出一个字眼,谢锦兰皱眉,什么“罢”?再仔细听听却是没有什么了,只有嘴唇动着,每动一次,便攥紧谢锦兰的右手一次。谢锦兰吃疼,却没法子挣脱,女子的气力果真比之男子小许多。

      就在谢锦兰快要忍受不住时,婆婆端着一碗汤进来。

      谢锦兰连忙道:“婆婆……”声音软糯,让人听了为之动容,婆婆亦是如此。

      放下手中的汤碗,婆婆便帮着谢锦兰挣开方明青的桎梏。挣脱之后,方明青眉头紧锁,手紧紧揪着身上的被子,很是不安。

      谢锦兰有意露出自己被方明青掐红的一对手镯,引得婆婆心中怜惜:“这醒酒汤便由我来喂,你且到一旁去好好歇着。”

      “不,婆婆年迈,还是我来。”

      “老婆子向来睡得晚。且你这对喜庆的红镯子,可得好好养着,哈哈。”

      婆婆不由分说地端起碗,去喂那方明青。正将汤匙放至方明青嘴边,倏忽之间,方明青睁开了眼,坐起身子,吓了婆婆一跳,汤匙上的汤汁荡出,污了被子。

      方明青怔愣地盯着谢锦兰,拒不喝那难闻的醒酒汤。

      被方明青瞧得浑身不自在的谢锦兰叹了口气:“婆婆,我来试试。”说话间,已是接过汤碗,靠近方明青。

      “张嘴。”

      话音一落,方明青便张开了嘴,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谢锦兰。

      谢锦兰舀了口,塞进方明青的嘴中,方明青一口饮下,面部有些扭曲,实在是这醒酒汤太过难喝。

      瞧着方明青如此听话,谢锦兰试了试醒酒汤的热度,可以入口。

      “拿着碗,自己喝。”

      方明青果然听话得很,接过碗,一口便将碗中的醒酒汤饮下,而后又是盯着谢锦兰,一眼也不错。

      婆婆见此倒是开怀:“姑娘,给你准备的房间便在隔壁,待你哄好这个小相公之后,便去歇息吧。现在嘛,老婆子就不打扰你们了。”

      待婆婆带着碗走后,谢锦兰耐着性子哄方明青入睡。可这时方明青却是不听话了,浑似要不着糖的孩子,但他不哭,只是倔强地盯着你。

      “睡觉,可好?”此刻,谢锦兰的语气中已然是不耐。

      方明青委屈地抿唇,偏过头,瞧见了床另一边的包袱,眼前一亮。方明青将包袱取了过来,塞进谢锦兰的怀中,目光灼灼地盯着谢锦兰。

      谢锦兰困惑地拆开活扣,那方明青的眸光更是亮了几分。谢锦兰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又是顺着方明青的意思,将其中的木匣子打开。里面皆是她所熟悉的东西,她的八字户籍,母亲的首饰以及……一对砗磲龙凤配。

      这对砗磲龙凤配是苏家祖母传给谢夫人,专做出嫁女的嫁妆。谢夫人姓苏名珍,为苏家唯一的嫡出女儿。苏家一向以贞烈女儿为荣,苏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对自己严格要求,对她的女儿谢锦兰更是如此。

      谢锦兰想要扯出一抹笑,却怎么也扯不出。这些本就是她该得的,但为什么心中还是酸楚。

      见机,方明青慢慢靠近了谢锦兰,一把抓住谢锦兰的手腕,面上想笑又克制住。

      方明青牵着谢锦兰的手,重新躺下,乖乖地闭上眼睛,时不时偷看谢锦兰一眼。

      无奈,谢锦兰只得跪趴在床沿睡了一夜,方明青倒是睡得香甜。

      第二日,方明青虽喝了醒酒汤,但起身时仍旧头疼欲裂。

      “醒了?”谢锦兰温和着语调幽幽道。

      方明青却是不知为何,从明明温柔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的埋怨,默然点头,接过谢锦兰手中的碗。

      也正是这个动作,谢锦兰的衣袖忽然滑下些许,恰好露出一对“红镯”。方明青赶忙问道:“何人所为?”话音刚落,方明青便是回想起昨日自己的胡作非为,讪讪而笑。

      “自己不小心伤着的,明青不必担忧。”

      这话一说,方明青心中更是愧疚,见是瞒不住了,便也就将谢夫人所言一一转述。

      谢锦兰悠悠地叹了口气:“明青,以后有事不要瞒着我,可好?”

      ……

      正是午间时分,医馆里也没什么人。杜仲在后厅里翻着医书典籍,口中念叨着:“没有,怎么还是没有?”

      很快便翻完了一本又是一本,立在一旁的寄奴,打着哈欠,眼皮直打架。昨日花了两个铜板买了一串糖葫芦之后,少爷便一直在此处翻阅典籍。

      “少爷,昨天那人又是来了。”

      杜仲正沉浸书海,本不欲理会,但忽地想起好歹是自己经手的第一个病人:“领我前去。”

      远远地便瞧见方明青徘徊不定的模样,杜仲迎了上去,拱手见礼。方明青回了一礼后,道:“你祖父可是回来了?”

      本来,方明青也不是十分着急回乡。可今早谢锦兰却道,怕其父改了主意,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杜仲困惑道:“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方明青摇摇头,不再言语。杜仲见方明青油盐不进,心里也是有些恼火了。

      “平日里,多少达官贵族求着爷爷出手,可你这人倒好。”杜仲本就急躁的性子,越说越火,“实话与你说,你的身子危险得很。我虽诊不出你的病为何,但也瞧得清楚你内里空虚。”

      方明青却是有些踌躇了,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多谢杜小大夫忠言相劝。但实在是事发紧急,不知杜小大夫可帮我调养一段时日?”

      前世体弱,方明青也接触过不少中医大夫。有道是久病成医,这看医生的眼光也是有几分的。显然这杜小大夫医术不错,至少比回春堂其他五位要高明些。

      听闻此言的杜仲却是怔愣住了。他的天赋超然是祖父认可的,但世人皆是欺他年弱,以往的夸赞不过是瞧着他的身份而来。而此人,此人居然胆敢如此放心地将身子交给他。这,这……叫他如何拒绝。

      “好,我便为你医治。你且在这等我片刻。”

      方明青微笑、颔首,待在原处等待。

      片刻后,取了药材要离开仓库的杜仲却被守仓库的壮汉拦住了:“少爷,你这个可千万不能拿走。”

      “你怕什么。我都说了,我会担着这责任。”杜仲欲抢回壮汉手中的木匣子。

      就算是少爷你担着责任,可我这份活计也是干不了了,总归是在我当值时“丢失”的药材。

      这般想着,壮汉更加不能让杜仲拿了这些药材。

      “好,你倒是好极了。”杜仲气喘吁吁,见今日是拿不到这药材了,气愤转身,却没有看见身边寄奴对壮汉竖起了大拇指以及壮汉苦涩的笑容。

      杜仲离开仓库后却没有直接回前面去,反而走进院子里。

      跟在杜仲身后的寄奴心咯噔一下,难道……

      “少爷,老太爷吩咐过,这房间谁也不能进。”

      “寄奴,你给我下去。”

      寄奴此时也不敢拦着,就算和少爷关系再好,终归只是个下人

      进了房间的杜仲才不管寄奴的小心思,这探老太爷的房间不过是气愤之下的举动,又是多年来的好奇驱使。

      杜仲一进房间,就闻到浓郁的药材香味,眼睛在昏暗中愈发明亮。这爷爷究竟藏了多少好药材?作为一个恋药成痴的儿郎,杜仲险些把控不住。

      一般来说,爷爷喜欢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放在架子的最高层。

      杜仲阴险一笑,搬了一旁的梯子,放好,爬了上去。果然摸出一只人参,数着芦头上的鳞片数目,好家伙,起码也有五百多年了,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又跳过两个格子,拿出里面的东西,居然还是一只百年人参,想了想,杜仲没有放回去。

      又到其他格子内取了些上好的党参,生地,石斛,麦冬等等,具是些补养身子的药材。

      “少爷,你终于出来了。”寄奴在房间外急得转圈,见杜仲出来后,立马迎了上去,瞧见杜仲手上的大木匣,登时,脸色煞白,“少爷,你究竟……”拿了多少老太爷的宝贝。

      寄奴知晓自家少爷的脾性,见杜仲要发火,话头一转:“少爷,你拿着这么多药材,外边的公子也不敢拿啊。”

      “说的极是。”

      听闻此言,寄奴本来是松了口气,却又听得杜仲的一个“但”字,便知道木已成舟。

      “但是啊,你可别忘了,谨遵医嘱,这四个字。”

      等在外头的方明青却是急切了,与锦兰约定的时间可是快到了,但迟迟不见杜仲的身影。

      又是等了片刻,方明青估摸着已经有一个时辰过去了。终于见到杜仲从后头出来了,急切的方明青连忙上前几步,没有瞧见寄奴不好看的脸色。

      杜仲抱拳:“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而后朝寄奴使了个眼色,寄奴便将手中的大木匣不情不愿地递给方明青。

      “你可千万小心着些,里面东西可金贵了。”

      背着杜仲的寄奴挤眉弄眼,想要提醒方明青最好拒绝了这个木匣子。可方明青却是不理解:“寄奴小友,你可是眼抽着了?”

      杜仲忙拉过寄奴,冲方明青道:“你不必理会他,每日里他总要发病几次。这木匣里的是我给你配的药材。你可得好好瞧瞧我写的注点。”

      “好。”

      “对了,你家住何处,要是有空便寄信给我,以便我熟悉你的病情”

      “家住元洲乌照府跃进县。不过,我即将去齐泷次安赴任。”方明青也不推辞,拿出自己贴身的小玉道,“这玉就给你了。不值钱,算我一个心意。我还要赶路,先走一步,日后再见。”

      杜仲没有注意听方明青再讲什么,也没管方明青是否离开,直盯着手中拇指大小的斑驳杂玉,神色痴狂,这玉,这玉……又冲进后厅,开始翻书。

      不过一刻钟,翻到一页,细细对比着手中的玉和书上的文字。

      果然是……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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