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是你的狗粮》泸沽虾

9、第九章

　　夏衡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眼睛被捂住。萧景风的手心有些凉，在周围不断攀升的火焰温度中给夏衡带来一种别样的清凉。他的呼吸打在耳侧，有些痒，却恰恰证明了这个人的存在。他将半个身子挡在后面，当夏衡被火焰逼得不得不后退的时候，用自己的胸膛当做支撑夏衡不会倒下的墙。

　　夏衡能感觉到身前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摩擦着空气，发出噼啪的响声。回想到之前看到的景象，夏衡身子一僵，心中恐惧再次升起。

　　萧景风怎么会在这儿？他刚才说的“终于找来了”，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将这些问题问出口，忽听得身侧一声低沉的吼叫。是道尔的声音，却并非普通犬类能发出来的音调，反而更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野兽。那声吼叫中包含了意味强烈的警告，听得夏衡不由得担心起它来。

　　萧景风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低声说，“放心，它没事。”

　　夏衡胡乱地点点头，用几乎跑调的声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景风的手微微一顿，“……回头再跟你解释。”

　　现在确实不是谈这个的最好时机，夏衡再次点头，心里已经稍微有了底。

　　虽然不知道对手究竟是谁，但萧景风在这里，夏衡纵使再害怕，也愿意去相信他。

　　见他的身体不再僵硬，萧景风再次叮嘱道，“不要睁眼。”然后慢慢放开了手。

　　手心微凉的触感消失，那一瞬间夏衡感到有些遗憾，但十分克制地没有表现出来。萧景风拉着他后退，耳边是呼啸的晚风和劈啪作响的燃烧声，夹杂着道尔低沉的怒吼。一切听起来是那么不真实，但又确实发生了，加上闭着眼，这令夏衡产生了一种自己正随着萧景风退入深渊的错觉。

　　被火焰之中的东西似乎没有追来，他们退到一定位置，夏衡感觉皮肤上的灼热感有所减退，萧景风也适时停了下来，轻声说，“可以睁开眼睛了，慢一点。”

　　“嗯。”

　　夏衡听他的话，缓缓睁眼。眼前还残留着刚才白光留下的残影，夜间光线又暗，等了一会儿视线才逐渐变得清晰。

　　身前是一片极其浓烈的雾气，包裹着巨大的燃烧着的物体，但由于雾气层层汇聚已经看不清它原来的模样。他们已经退到浓雾之外，夜晚的寒意带着雾水的阴凉迅速攀升至全身。只有手上是热的，夏衡低头一看，发现萧景风还紧紧抓着他的手，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十指相扣。

　　即便处境再怎么不妙，夏衡依旧感觉耳尖发热，萧景风却十分严肃地看向前方，原本舒展的眉紧紧皱了起来。

　　他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在夏衡面前表露身份，这也许会吓到他。可现在的局势由不得他做选择，眼前这个妖物远比之前来找麻烦的小妖厉害得多，就算自己和道尔状态良好，萧景风也无法保证能够带着夏衡全身而退。

　　可再怎样，他都要试试。

　　想着，萧景风用力握了握夏衡的手，将自己那些无法言说的心情全部寄托在这几秒的力道上。夏衡不明就里，被他略有些失控的力道握得生疼。

　　“在这里等我，”萧景风沉声道，“千万不要乱跑。”

　　“你要去……？”

　　没等夏衡说完，萧景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放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雾气之中。

　　一声阻止的话卡在喉咙里，夏衡眼睁睁看着萧景风的身影模糊在雾气之中，很快就看不见了。

　　浓雾中，烈焰里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这是一只巨大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鸟，周身是血红色的，甚至比它身上的烈焰还要红上几分。鸟有七只足，每一只上都挂着一只铃铛，模样各有不同。脖颈很长，脑袋窄而小，额上三眼，只有最中间的那只是睁开的，黄色的瞳孔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火鸟伸开翅膀，高昂着头颅，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景风。

　　萧景风毫不示弱地与它对视，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一柄长刀。这并不是处理鸟妖最好的武器，却是他使的最顺手的。夏衡看不到这里的状况，他还抱着一线希望，如果一会儿速战速决，也许回去后自己可以蒙混过去。

　　道尔悄悄绕到火鸟身后。它四脚腾空，轻盈地站在空中，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萧景风没有看它。他将自己全部感官一分为三，一份盯紧火鸟的动作，一份与道尔配合，第三份则时刻关注着夏衡。夏衡很听话，还站在原地哪里都没有去，正紧张地望向这边，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萧景风也许会笑出声来。这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他。

　　转念，他看向火鸟的眼神就愈加凌厉。

　　他将长刀一挥，横于身前，高声道，“来吧！”

　　话音刚落，火鸟已经动了起来。它扬起长长的颈发出刺耳的鸣叫，翅膀一挥，带着周身的烈焰直冲萧景风而来！

　　长刀划过火焰，硬生生劈开一条路。萧景风反手提刀身形一晃，从火鸟身侧躲了过去。

　　一击不中，火鸟有些恼怒。此时道尔忽然扑了过来，它的身体迅速长成跟火鸟体型相当的大小，露出尖利的牙，怒吼着将火鸟扑到一边。

　　火焰烧伤了道尔的爪子，道尔低吼一声用力一压，将火鸟整个压到地上。

　　萧景风左侧锁骨下的皮肤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将领口向下拉了拉，看到原本已经和肤色融为一体的契约图腾此时像着火一般烧了起来，顺着伤疤的痕迹透出血光。

　　道尔爪子上的毛已经被烧焦，冒出淡淡的黑烟。它很疼，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却依旧用力压着火鸟，丝毫不减力道。

　　烈焰的余光染红了萧景风双眸，他提刀走了过来，冷冷地注视着地上的大妖。

　　火鸟的脖子被压着，尖细的鸣叫声无比刺耳，额上的那只眼睛已经闭上，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两眼缓缓睁开，瞳孔缩成血红色的一点，透出怨恨恶毒的光。

　　随着身体不停挣扎，火鸟脚上的七只铃铛开始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吸引了萧景风的注意力，他用刀背拨开火鸟的一只脚，想仔细看看那只铃铛。

　　还没等他看清楚，忽然，火鸟周身的火焰炸了起来，一阵强烈的疼痛传遍萧景风全身。他连退两步，心道不好，一看道尔，发现自己的契约灵已经浑身是火，正不停地在地上翻滚。

　　得了自由的火鸟扬起头，喉咙一阵抖动，吐出一枚火球。

　　火球的速度极快，萧景风只来得及辨别出方向，浑身血就一凉。

　　那里是夏衡所在的方向！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动了起来。萧景风看着火球冲破浓雾，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灼痕，下一秒，他已经挡在了夏衡的身前。

　　“怎么……？！”

　　夏衡两个字还没说完，萧景风只觉得胸口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击中，疼得他几乎站不住，喉咙一甜，咳出一口血。

　　“萧景风！”

　　夏衡连忙扶住他。

　　萧景风咬着牙推开他，等待迎接火鸟下一次攻击。

　　奇怪的是，等了一会儿，浓雾中没有了动静。萧景风挥挥手，用风将雾气吹散，发现除了地上的一小片烧痕，周围什么都没有。

　　他暗骂一声，终于支撑不住，跌在地上。

　　夏衡慌忙去扶。就算他再怎么不明就里，也知道萧景风现在情况不妙。他将萧景风的上衣掀开，没有看到外伤，稍微松了口气，拿出手机就要叫急救。

　　萧景风一把抓住他，“别打。”

　　“可是你受伤了！”

　　萧景风看起来十分虚弱，夏衡不敢太用力，只能一边顺着他，一边点开通讯录。

　　也不知道萧景风哪来的力气，用右手抓着他，原本就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渗出了血。夏衡有点被吓懵了，见他这般执拗，也就放下了手机。

　　萧景风露出一个苦笑，轻声道，“好孩子。”

　　“你……”

　　这种情况下萧景风还有心思调笑，夏衡真是拿他没辙。他小心地将萧景风扶着坐起来，担心地问，“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骨折？能动吗？”

　　即便觉得有点丢脸，萧景风还是很谨慎地活动了一下，才松了口气，轻声道，“我没事。”

　　自从十六岁那年打败了容子歌的契约灵，他就再没有像今晚这般狼狈过。归根结底，还是有些轻敌，他没想到那火鸟的烈焰这样厉害，居然能伤到道尔。契约灵的等级比妖物更高，一般的小妖很难在打斗中占据上风。

　　这说明那只“火鸟”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更高级的怪物，具体是什么，可能需要委托基地帮忙查一下才能有定论。

　　想着，萧景风开始环顾四周。与妖物搏斗时召唤了浓雾遮挡，应该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地上也仅仅留下一些烧痕，不是很明显，估计没有人会注意到。唯一的问题是身边的夏衡，他已经过了六神无主的阶段，现在正沉默着，似乎在等萧景风主动开口解释这一切。

　　萧景风有些为难，低着头假装自己还没有完全缓过劲来，脑中飞速闪过几个念头。

　　短暂的沉默让两人周围的气氛骤然将至冰点，萧景风注意到夏衡动了动身子，表情十分不安。他就是这样一个内敛的性子，许是察觉到萧景风的为难，想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一般人看到这种事绝不会不在意的，所以夏衡陷入了两难。一方面他想要知道真相，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萧景风难堪。

　　用余光瞄着夏衡脸上带着淡淡纠结和无助的表情，萧景风没来由地有些心疼。夏衡还抓着他的胳膊，萧景风干脆假装自己身子不稳，晃了晃，将夏衡的手抓在自己手里。

　　夏衡惊了一下，耳尖那一抹红晕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

　　萧景风苦着脸委屈，“扶我回家吧，地上好凉。”

　　“啊？哦，好，你慢一点啊。”

　　夏衡愣了又愣，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萧景风扶了起来。

　　刚要走，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向四周张望，神色忧虑。

　　萧景风知道他在找谁，安慰道，“它先回家了，不信，一会儿到我家门口看。”

　　夏衡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开始扶着他往家走。

　　没走几步，萧景风无力地往边上一歪，夏衡眼疾手快地用身体拦住，“你怎么样？！”

　　萧景风摆摆手笑着说没事，身子却大半个都搭在了夏衡身上。夏衡是真的担心他受伤，认认真真地扶着人走路，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之间那近到不太正常的距离。

　　“……对不起。”

　　耳边忽然响起这么一句，萧景风一愣，随即抬头看他。

　　夏衡低着头，脸藏在阴影里，声音里透着浓浓的自责，“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

　　“行了。”萧景风打断他，“你应该知道吧，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

　　萧景风忽然停住，夏衡被吓了一跳，连忙也站定，疑惑地抬起头，正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里。

　　萧景风表情十分严肃，英俊的眉眼认真地看着他，“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我也是来害你的呢？”

　　“你……”夏衡被这忽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本能地想笑，“可是你救了我啊。”

　　“如果刚才那只是一出戏呢？我搬过来做你的邻居，骗取你的信任，为了以后更加方便地害你，你得承认有这个可能。”

　　这是两个人相识以来，萧景风说过的最严肃的话。夏衡愣了一会儿，才道，“……理论上是有这个可能，但你现在说出来了，就没有了。”

　　萧景风被他这个老好人的思维给气笑了，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用力揉了揉夏衡的头发，柔声道，“所以，不要说对不起。”

　　天上乌黑的云逐渐飘散开，露出清冷的月光。在大都市里少见繁星闪烁的景象，但夏衡却觉得，在萧景风那双漂亮到无以复加的眼睛里，好似有点点星光，让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触碰。

　　这片星光是那样近，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他们相互对望了半晌，直到夏衡反应过来，微微垂眸，掩去了心中那些混乱不堪的情绪，轻声道，“谢谢。”

　　萧景风笑了起来，眼中似有万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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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连载重开！如果有一直收藏了这篇的小可爱，实在是对不起让你们等了那么久，现在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继续小甜饼，继续甜甜甜
老板，来盆新鲜的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