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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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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妈妈还会回来吗？”
“会啊，你晚上想她的时候，梦里不就回来看你了吗。”
“可是，醒来就看不到了啊！”
“小天，就跟舅舅每天都要出门打工一样，你妈妈不也要努力工作吗。看看这些零食玩具，都是她拿了工资以后买给你的。”
“是哦，每个月都有呢，她一定也很想小天了。舅舅，什么时候妈妈才能放假啊？”
“嗯，等你再长大一点，如果她还不回来，舅舅就带你去看她。”
“好吧，那我以后不挑食了，要像小辉他们一样长得壮壮的。舅舅你今天多炒点肉，少放点青菜吧。”
......
这是城市里的一间很普通的住宅。
两室一厅，六十来个平方的空间里，除了床柜桌椅，和厨卫必备的几样电器，就只剩下客厅的大电视，还有主卧书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或许还有几分价值。
当然，在海城的市中心，能够拥有一间这样大小的住所，已经是大多数外来务工人员要奋斗很久的目标了。
只是对于慕连这个被姐姐接到海城念书才两年时间的外地人来说，他并没有感到自己的生活会比别人轻松多少。
没有存款，只有房贷跟外债。
没有父母兄姐可以依靠，只有一个五岁的小外甥需要他来照顾。
尤其是在一年多前，那起夺去姐姐生命的交通事故过后。
巨额的花费，漫长的治疗，却只得到了主治医师对外甥小天头部受到重创，从而引发智力障碍的最终判决。
如果没有奇迹出现，可能小天一辈子都会停留在三四岁的智力水平。
即便慕连才十七岁，刚上高一，正是青春无敌的最好时刻。
更加上一副俊美挺拔的外表，被公认为是市中有史以来，唯一从外在条件挑不出毛病的校草。
慕连原本就算不上多开朗的性格，因为这一连串事故的发生，变得愈发冷淡起来。
不知是哪个追求未遂的好事者，在背后给他起了个‘慕少’的诨号，却意外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慕少’今天说了不到五句话，‘慕少’一整天都没笑一下，又有女生跟‘慕少’表白被秒拒了......
渐渐地，学校里传开了这个名号，反而叫他本名的越来越少。
而他对此丝毫未放在心上。
每天的学习任务，晚上加周末的兼职工作，还有小天的日常照顾和例行治疗，太多重要的东西占据了他全部的身心体力。
除此之外，他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闲时间，来关注这些无聊的事情。
“连小天，别看电视了，过来吃饭。”
慕连草草收拾过厨房，端着最后一盘清蒸鱼走出来。
给自己跟小外甥盛好饭，将鲈鱼肚皮上的肉淋上酱汁，碾碎一点，放进小天的碗里。
再夹了几块糖醋排骨和干黄花菜，瓷碗里就装得满满的。
“舅舅，好香啊！肯定好好吃！”小天从客厅蹦着跑到饭桌前准备坐下，抬头就瞧见慕连只翘起来一边的嘴角。
他啊的一声惊呼，连忙走到洗手台旁，好好搓了搓小手。
拿毛巾擦干净双手，他又凑到鼻子边使劲闻闻，觉得喷香喷香的了。再瞧见舅舅正一脸夸奖的笑看着他，小天开心的坐好，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舅舅，吃完饭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出去？能不能多留一会儿？”
刚啃完一块脆香的排骨，小天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抬起头满含期待地问道。
“今天不出去了，店长爷爷家里有事，给舅舅和其他叔叔阿姨放了几天假，这几天晚上都在家里陪你。”
“哇，太好啦！要是顾爷爷家里天天有事就好了。舅舅，咱们待会儿玩拼图吧！
我那个鲸鱼图到现在还没拼好，上个星期见到小辉，他都已经开始拼大象的鼻子了！”
想起跟自己玩得最好的小伙伴速度那么快，小天连着扒了几大口饭，恨不得赶紧吃完就让舅舅帮忙。
“慢点吃，有一整晚时间呢，舅舅肯定帮你拼完那条鲸鱼。”
吃完饭，等慕连收拾好所有餐具，端上切好的果盘，关上厨房门走出来，客厅地毯的中间段已经被数十个小图块给铺满了，小天正趴在上头忙乎着。
“舅舅，快过来，这一块深蓝色的放在这里对吗？”
一边对照着图案手上拼着，嘴里也不忘招呼自家舅舅，小家伙可开心呢。
原先舅舅放学后是一直呆在家里陪着他的，只有周末送他到学校后才去工作。
但自从上个月有位奶奶急匆匆的来家里之后，舅舅就开始每晚出去，说是要再打一份工，挣钱尽快还给对方。
小天有时候也会思考，是不是自己吃的太多，花的太多，要是妈妈能早点回来就好了，那样家里每天都有人陪着他一起玩，舅舅也不用再这么辛苦。
将果盘在茶几上放下，慕连挨着外甥同样坐在地毯上。
图案上画着一只喷水的大鲸鱼，看小天的进展，已经拼好了喷出的水柱和底下的海水，就只差鲸鱼的整个身体没完成。
才分出脑袋，身子跟翘起的尾巴部分，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小天连忙转身，爬过去给舅舅拿来。
慕连拍拍外甥的胳膊，指了指地上分好的图块，示意小天接着拼下去。
他起身走到自己卧室，轻轻关上门。快到约定的还款时间了，不知道是不是那边急用又要提前。
好在这一次的本金跟利息，他向顾店长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刚刚凑够。
“慕连，是你吗？我现在在你楼下。”
刚按下接听键，一道熟悉而又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就传了过来。还是那样直接，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仿佛有一辈子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可实际上才过去了短短数月。
慕连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就当成一段在对方看来荒唐至极的暗恋，时间会帮他抹平所有的痕迹。
但此刻再一次听到时，他竟然连站着的力气都被抽走，只能靠在门上勉强支撑住身体。
深吸几口气，他拿起手机看着上头的显示，是海城的号码。他不是说过要一直陪着他那位好哥们，不会再离开帝都吗，现在又算什么。
“慕连，你还在听吗？”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罕见的焦急，一定是他的错觉。
“慕慕？”
“是我，我很快下来。”说完这句话，慕连立刻挂断，手机像是烫手一样被扔到床头。
最后两个字让他再也忍不住滑坐到了地上，双手抱住自己，呜咽出声。
......
“小天，舅舅有点事要到楼下去，你拼累了就吃几块茶几上的水果，我很快回来。”
“好的，舅舅，你快点回来哦。”小天乖乖的冲慕连摆摆手，又低下头拨弄着那一堆小图块。
仔细检查一遍屋里的燃气电器，没有任何异常，慕连捎上门口的垃圾袋，关门出去。
一直到进了电梯里，他依然有几分恍惚，甚至开始怀疑先前的电话是否只是自己的幻听。
因为心里太想念的缘故吗。
出了楼道大门，扔完垃圾，再环视一周，果然，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昏暗的灯光下只有他孤零零的一道影子。
嘴角慢慢咧开，轻笑再到大笑，最后甚至笑出了几滴眼泪。
他不知道自己的泪腺是不是跟那个人有仇，只要扯上了他，就再也不受自己控制。
“慕慕！”
轻轻的一声响在耳边，接着便是一双厚实有力的大手紧紧扶住了他的肩膀。
顺着力道转过身，慕连仰头看向对方，只一眼他便怔住。
从未曾在对方眼里见过的灼热目光，竟是像要将自己吞噬进去。
鼻息的粗喘，胸口的起伏，种种情绪的激烈反应都让他觉得陌生又难以理解。
肩上被握得越来越紧，不舒服的感觉令得他眉头微微皱起，这才让对方察觉后猛然停下。
还是记忆中那副张扬不羁的冷傲面庞，清爽的寸头一向是对方的标志，其实他说过只是懒得打理发型。
自己185的身高虽然在南方算高个子，却还是低了他大半头。
能跟他叔叔手底下最厉害的特种兵打个平手的惊人天赋，从眼前紧身的迷彩T恤包裹住的流线型肌肉，能稍稍看出几分端倪。
这个人，只需要凭一副酷帅的外表就能将自己深深迷住，更何况对方陪着他度过了姐姐出事离开，小天重伤治疗那一段最痛苦的日子。
即使他并不会接受自己的真正感情，甚至在那个意外之后更是将与自己的唯一一次越界忘得一干二净。
慕连望着面前的高大男人，发现心里涌动的依然是满满的爱意，他骗不了自己。
“慕慕，我很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