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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九月份快要结束时,初秋的太阳终于将这样的奇怪天气画上了句号。

      天气渐渐转凉,树蝉也不那么闹人了,仅仅余下一两只还在树尖苟延残喘。

      木子从学校食堂里吃了晚饭出来,在去教学楼的林荫道上碰见了刚从寝室洗完澡出来的徐雯。

      徐雯先开口喊她:“木子,你吃过饭啦?”

      “是啊,今天晚上食堂的饭菜好难吃哦,还好你没去,”木子苦着脸抱怨,突然想起来什么,看一眼徐雯,“诶……不过你怎么没跟周逸一起过来?”

      “哦,她家里的人来看她,刚刚带她出去吃饭了。”

      “哇,太好了吧。”木子感慨道,她多想出去吃饭。

      两个人又感慨了会儿,而后又开始聊别的话题。

      晚自习第一节下课时,徐雯跑过来找她,要和她一起去小卖部买面包吃。

      木子想她没有吃晚饭,便跟着她一起去了。

      晚上第一个课间小卖部人很多,大多都是些像徐雯一样因为担心迟到,而没有吃晚饭的人。木子觉得挤,就站在宣传栏前等她。

      在宣传栏可以看见校门口,进校的大道上有车子开进来。车子的车前灯开着,亮晃晃的刺眼睛。

      她穿了的是件校服短袖,晚风冰凉,吹得她胳膊也冷。她抱着胳膊移动了个方向,避开源源不断的涌进来的“车前灯”。

      左前方花坛旁侧光线很弱,轿车驶过,灯光照亮那儿栽种的一棵乌桕树下的光景——有个人立在那树下。

      车子走远了,便又看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辨得那道身影很高,没有穿校服,应该不是一中学生,但也不知是不是学校里的老师。

      又一辆车过,木子看清那人影,心里一惊——他怎么会来这里?

      木子疑心自己看错,她又盯着看了几分钟,觉得不会错了,那人就是陆頫。

      他站在那儿未曾移动,手里依稀能够看见握着一根红白道相间的折叠盲杖。

      “他怎么来啦?”木子有些疑惑。

      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徐雯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吓得忙把这个想法收回去。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徐雯低着头,一边撕开手里的面包包装袋,一边问。

      木子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她和徐雯并排朝教学楼方向走去,走到中截时,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看去,陆頫还站在那儿。

      要不要去看看?

      她想了想,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你干嘛呢?”徐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木子笑了笑:“有只虫子一只在我耳边飞,烦死了。”

      “是吗?在哪儿呢?”

      “这会儿应该已经飞走了吧。”

      那晚过后,木子每每经过那棵乌桕树时,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但后来却再没见过陆頫的身影。

      上午第四节课时,班主任吴老师已经在布置国庆节假的复习事宜安排了。

      “……高三年级放三天半假,但是,不要以为有三天假就是给你们放松的啊,你们已经高三了,如果还不学着好好把握时间,很有可能就会与大学失之交臂。

      还有——记着啊,复课以后就是月考了,给我抓紧复习,听见没?”

      “听——见——了!”

      “好了,要留在学校自习的同学来这边签一下名,其他人可以散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木子一边听他讲话,一边收拾着课本。

      周逸在问她:“木子,英语家作做什么?”

      “嗯……嗯……”木子一边把书本塞进书包里,一边回想,“昨天发的三张周报全部做完,好像是。”

      “啊!这么多!还让不让活了。”周逸抱怨了一句。

      徐雯拿个本子走过来:“木子,你不留下自习吧?”

      木子点头,周逸在那边说:“我也不,记得别写我名字啊。”

      “知道了。”徐雯应了声,然后走开了。

      木子刚背上书包,吴老师从后门探个头出来,喊:“叶明木子!你妈妈打电话说她在校门口停车场等你,让你动作快点。”

      “哦,知道了,谢谢吴老师。”

      木子跟周逸道别,又急急忙忙跑去校门口。

      “木子!”李水英先看到她。

      木子笑着跑过去,抱了抱母亲的腰,“妈。”

      “好了,先上车。”李水英拍了拍她的背,指了指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什么车?”木子先是有些奇怪,想着突然眼睛一亮,“老爸回来啦?”

      “你想什么呢!是陆頫哥哥家的车。”

      “啊——”她有些失望,看过去,车窗紧闭着,看不清里面,“他怎么来了啊?”

      “他去省城办事,回来的时候,在车站看见我,就说和我们一同回去。”

      李水英看看她,叮嘱道:“待会儿到车上,你可得有礼貌些,别没大没小的,听到没?”

      “我什么时候没有礼貌啦?”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转眼便到了车旁。

      李水英拉开后座的车门,让木子先坐进去,自己却打开前座的门坐了进去。

      木子还有点奇怪,脚刚踏上去,便看见陆頫坐在后座的内侧。

      她倒是有些愣住,但是仍然不忘喊:“陆頫哥哥。”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点头,算是答应了。

      “这是您家里的女儿?”主驾驶上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他正在和母亲说话。

      “是啊,”只听得母亲坐在前排说,“木子,这是万叔。”

      “万叔好。”木子看过去,只看得见万叔的侧脸,下巴边沿都是胡渣,看着大约四五十岁。

      “诶——你好。”

      车子往城区主干道上开,万叔开着车,同时又发声问:“先生,丽苑那边……”

      陆頫知道他要问什么,没让他说完,便说:“今天不去了,下次再说。”

      “陆先生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吧?有什么事就快去吧,不用顾忌我们俩。”

      “没事,不急。”他摇摇头,说话时脸上仍带着和缓温切的笑意。

      木子看过去,正午的日光透过车窗映在他的半边脸上,还有些遗落在他的手背,星星点点也照着他那柄导盲杖。

      他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是黑色西裤,眼睛闭着,睫毛搭在眼睑上,显得又密又长。

      他跟人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看着亲近,可你与他交谈,或许是因为寡言的缘故,却又觉得他这个人极为疏离。

      木子收回视线,刚好看见万叔在前视镜里打量她,她立即红了脸,慌忙把头低下了。

      母亲开始跟她说话。

      “最近学习怎么样?吃不吃力啊?”

      “还行。”用的教材虽然有些不相同,但题目考的内容还是相似的。她懵懵懂懂的,成绩也跟从前在广州的时候差不多。

      “跟寝室里的同学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吧。”木子扯了扯自己的校服衣角,看见自己手背上的红色点块,“就是寝室里虫子好多,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是被咬。”

      “是不是蚊子啊?”李水英拉过木子的手瞧了瞧。

      木子说:“这个节气哪有蚊子啊,不知道是什么虫子。”

      万叔接了一句:“怕是这秋天里的湿虫,擦些药应该起点用。”

      “是嘛……”李水英若有所思地点头。

      后来就变成了前排的两个人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木子刚开始还听听,后来听着听着就犯了困。

      睡意朦胧中,还隐约听见母亲的声音:“这丫头……真不懂事,陆先生您把她摇醒就是,待会儿枕久了您肩膀得疼了。”

      然后,陆頫那冰冰泠泠的声音传过来:“不要紧。”

      她在睡梦里,也没分得清是什么事不要紧,后来又什么也没听见了。

      到家时,听见车子熄火的声音,她才醒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陆頫刚好换了个姿势。李水英已经下车了,她打开车门准备出去,听得陆頫在身后说:“木子,书包。”

      她心里一颤,脸不知为何又红了。回身去看,书包正放在他腿边。她拿起书包,说了句“谢谢”,便快速下了车。

      看着车子在水果店前的空地上调头离开,木子心里还是麻麻的。

      他喊她“木子”。

      她心里竟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觉得心跳的快,脸上也热热的。

      晚上木子洗完了澡,母亲又坐在收银台前点算账目,瞥见她走过来,说:“你大后天跟着陆頫哥哥去学校,妈妈就不送你了。”

      “啊,为什么?”木子看向她。

      “你以后就坐他们家的车回来,你陆頫哥哥每个月月末都要去一次省城——这样也方便,省的我跑来跑去的折腾,也能省笔路费。”

      “我不要——”木子别扭了。

      李水英把账本放在台子上,瞪她一眼:“你说什么呢,怎么不要了?”

      “我跟他又不熟,干嘛老是蹭人家的车,我脸皮薄,我不要。”她抱着两只手,闷闷地有些生气。

      李水英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反倒怒了:“你知不知道就我们娘俩,一个月开销多少啊,你爸那个死老鬼,又不寄钱回来,你舅舅家那边也要花我的钱,你就不能为家里想想,啊?”

      木子没说话。

      “你爸爸在家时就成日里喝酒,现在你舅舅又这样,我真是不知道是不是犯了酒灾,说到这个我心里就来气。”

      木子的外公外婆去世得早,自小是母亲带着一个弟弟长大,可弟弟不争气,把家里的老婆给气跑了之后,就开始酗酒,酒精中毒了好几次,回回都是母亲去收的烂摊子。

      母亲即便心里生气,但毕竟是亲弟弟。

      木子背过身,赌气似的说了句:“那你把我送回广州好了,我跟我爸待在一会儿去,书也不念了,就跟他去厂里打工。”

      “你这混丫头!”

      李水英作势要打她,木子闪身躲过,李水英又收了手,叹了口气。

      木子觉得委屈,转身就往房间里跑。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会儿,李水英也没过来哄她。

      一霎间,什么事都涌上心头,她心里觉得难受,一下便哭出来了。

      夜幕将一切喜怒哀乐都掩去,只有远山的布谷鸟,于凄清的空谷之中唱着悲凉的秋。

  •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今天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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