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喵吧唧

38、第三十七章 大宴之中

　　从王帐入口延伸出一列队伍，均是上身□□，举着火把的强壮汉子，我们一出现，慢慢有低喝

　　声，后来竟然汇成了乐曲，呼喝相间，胡笳和鼓萧的加入，还有不时远远传来的几声狼嚎，衬

　　得男人们的声音愈加苍凉。

　　走近王帐，惊觉王帐异常高宽，竟能与增城宫禁中最高的殿宇相媲美，密实的帐壁也挡不住其

　　中的喧嚷之声，从其中无意偷漏出来的声音仿佛都带着羊奶羊肉的膻香还有西域特有香料的辛

　　辣。

　　掀开两人高的布帘，热浪和醉笑声扑面而来，王帐中一人高的篝火在熊熊燃烧，篝火旁木杆串

　　着几头全羊，烤得滋滋作响，不时往下滴油，油滴落在通红火炭上，瞬间腾为一抹细烟化开。

　　将我们领至此处的那人站在门口未进，换成了一半露膀子的粗壮汉子领着我们绕过篝火；主座

　　上，一灰白卷发连带着络腮胡都卷起来的老人抱着丰满的女子在亲热，领着我们的粗壮汉子大

　　声喊了两句，在座中众人的哄笑中，老人才看向我们，想来这就是柔然可汗了。

　　柔然可汗远看着灰白须发像极了佝偻老人，但是走近却看清了从浓密漆黑卷发间隐约露出的不

　　输壮年汉子的结实臂膀，而浓密卷发的主人是位腰肢纤细的女子，她在众人哄笑只是侧头瞥了

　　我们一眼，长睫媚眼一览无遗。

　　九译令紧跟在我们身后，轻声告知刚才的那几句话，最尊敬的可汗，来使在路上吟了两首诗，

　　所以来晚了。

　　打了两架才值得夸奖么？莽夫……心中不屑，但还是随着龙轩行了该有的礼节，坐在了右侧被

　　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来后，往后看了一眼莫言，莫言点点头，回过头来，身后响起一阵衣料

　　摩擦的声音，接着就是对面那些喝着酒啃着羊腿的汉子的事儿了。

　　果然，对面坐的男人，撕肉的嘴里肉块掉了都不自知，倒酒的任由酒液溢出。看到达到想要的

　　效果了，回头看了一眼有点晃眼的莫语，被油彩遮住了半张脸的莫语刚想上前，却被莫言挡了

　　一下，自觉转身去了龙轩那侧，也是离着柔然可汗最近的地方。

　　莫语身披满满闪烁宝石，吸引了全场注意之后，只是静悄悄坐在龙轩身边，帮他割肉倒酒。这

　　样的莫语一定够显眼了，一定要显眼到柔然可汗想要带走她。会的，座上柔然可汗的眼神已然

　　说明了一切。

　　“当。”酒器放在桌上的响声，不轻不重正好将我的思想从柔然可汗身上拉回来，莫言跪坐在右

　　侧，慢慢将桌上的角杯倒满，再凑近将酒杯递给我：“王爷，你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座上那

　　位，轻点看。”

　　“你吃点羊肉吧。”点点头，接过莫言递来的角杯，色泽温润，触感似玉，却不似玉般冰冷。

　　正端详着酒液被火光映上杯身的潋滟水纹，一阵香风从鼻尖扫过，抬眼才看清，刚才靠在柔然

　　可汗怀里的女子，抱腿蹲坐在男人们围坐的毡毯中央。是要跳舞？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有

　　怀抱或手持乐具的乐师，也没有任何编钟。可能是刚刚进王帐之前给我的震撼太大，不想看这

　　女子，倒是很想将刚才那段男人哼唱的低沉乐声听全。

　　蹲坐着的女子突然像是被蛰了一下，全身开始微颤，金属细碎的撞击声随着轻微动作慢慢慢慢

　　变大。女子完全站起来之后，全身几乎被细碎的流苏遮住，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漾出水波一样的

　　纹路，反射着火光，煞是好看。

　　慢慢地，女子颤抖地越来越激烈，金属流苏从细水流长变成了激流乱涌。终于，归于平静，女

　　子走回柔然可汗座上，又重新继续刚才的那个动作，半倚在柔然可汗怀中。

　　看了这一段有点莫名其妙的舞，再加上对面的男人们一脸艳慕地将那女子送回柔然可汗处，才

　　恋恋不舍地将眼睛收回来。我看一眼同样冷静的龙轩，想来他也应该是和我一样，没有看懂刚

　　才那段舞的内涵。

　　柔然可汗左手揽着那女子，站起来举着大杯，声音洪亮。九译令在我们身后低声转达：“自东

　　方来的尊贵客人，让我们祝祷，一祝客人勇猛过狼，二祝归大鲜卑山的可汗们魂安！”

　　龙轩举杯带着我们站起，与对面的男人们一同饮干了手中的杯子。众人还未坐下，王帐内突然

　　响起一声音，低缓柔和地用悠长的调子哼唱着，九译令听了一会儿，才开口。

　　“太子、王爷，这是柔然公主在歌鲜卑古老的过去，说的是鲜卑的先民如何从大鲜卑山走出，

　　又如何在这片土地上繁荣昌盛。”九译令正说着，篝火之后转出三人，为首的果然是身着华服

　　的蠕蠕公主，后边两人，身上挂满彩色布条，却也挡不住布条下壮实的肌肉。

　　蠕蠕公主慢慢唱着苍凉古老的歌谣，坐在了柔然可汗一侧，可汗自然地抬起手笑着摸了摸蠕蠕

　　公主满是金饰的头顶。刚刚追随着蠕蠕公主的两个青年，在刚在那女子跳舞的地方开始随着歌

　　声做出各种动作，我能看出来的是有弯腰弓背的长途跋涉，也有手持弯刀的搏击。

　　不一会儿，对面座上的男人们开始跟着低低应和起来，身形端正，表情肃穆。眼神扫过坐在身

　　边的星隐，他不见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满面悲恸，举酒敬了什么，然后一饮而尽，便开始死

　　盯着场中还在动的两人。

　　蠕蠕公主停下吟唱，场中两人也手放胸前，恭顺低头。

　　龙轩举杯站起：“吾代大卫天子，来与柔然可汗共贺。愿两邦国泰民安，商贸相通，水□□

　　融。吾等代大卫带来贺礼。”

　　柔然可汗仍然没有放开怀中女子，坐着受了龙轩一礼，喝了酒之后，只是看着一箱箱东西拎进

　　王帐内。箱子打开后，都是卫国所特有而柔然没有的东西，尤其是绸缎。

　　“王爷，太子，”九译令在我们身后轻唤，似是想说什么，却被突然站起来的蠕蠕公主打断。

　　“阿爹，今日有尊贵的客人来临，那女儿也告诉您和莫贺们一个关于女儿天大的好事。”蠕蠕公

　　主跪蹲在柔然可汗身边，仰头看着同样笑着地看着她的可汗。

　　得到柔然可汗点头应允之后，蠕蠕公主站起来，走到毡毯中央，转头伸手，朝着我们这边看过

　　来，一直在我和龙轩身后传达转译的九译令此时话语噎住，呼吸都有点散乱。

　　“还不去？你想让人家小姑娘等多久？”侧头笑着催促九译令。

　　“那太子王爷，下臣去了。你过来，代我为太子王爷转译。”九译令朝着我们俩磕了个头，将身

　　后随侍的另一名九译令拉过来后，才整整衣衫，从席中走出，稳稳握住了蠕蠕公主伸出的手。

　　“太子，王、王爷，下臣继续为您转译。”被点到的那名九译令结结巴巴继续为我们转述他们说

　　的话。

　　“阿爹，这个男人是女儿想嫁的人，还请爹爹同意。”蠕蠕公主将她和九译令紧握的手亮在众人

　　面前，面上欣喜且娇羞。

　　柔然王的两条浓眉拧成了一团，还没开口，刚才那两个和歌而舞的男子其中一个大步迈出，指

　　着蠕蠕公主，说的和宴前星隐说的一样，你为什么会看上这个赀虏！！！

　　“他不是赀虏！”蠕蠕将他们二人相握的手往身后一藏，“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除了阿爹

　　和阿干之外，只有他才会对我如此好。”

　　“蠕蠕……”柔然可汗终于开口，“你……”

　　“那么多贵族男子追求你，将你看成草原上明珠般的湖泊，可你为何会看上如此孱弱的男

　　子！”刚才大叫那人继续打断了柔然可汗的话，可柔然可汗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加以阻止，

　　看来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阿爹，阿干，我族男子皆勇猛如狼，被他们追逐，族中有多少少女羡慕女儿。可是阿爹，女

　　儿觉得自己像是被追逐的兔子，整天惴惴不安。可是他……”蠕蠕转头朝着九译令笑笑，“他才像

　　草原上的湖泊，可以温柔地将女儿包裹。您常常告诉女儿要去挑选自己心爱的伴侣，女儿也流

　　着叱奴的血，一生只有一个爱人。正因为这样，女儿才会在如此庄重的场合讲这件事告知给阿

　　爹和阿干。”蠕蠕一气说了一大段，才停下。

　　柔然可汗放开手中的女子，放下酒杯，走到相携的两人身边，一手就轻松将九译令按在地

　　上，“你如此弱，怎么有资格保护我的女儿？”

　　柔然汉子大多高大强壮，九译令还是一介书生，自然被死死按住不得动弹，九译令只得老实被

　　按在地上，可是嘴中却不同停，“可汗，虽然我没有您族人那般勇猛，但是我会用我的性命去

　　保护蠕蠕，去疼爱她，让她一辈子无忧。”

　　“性命？多的是人想为我的蠕蠕献出生命，你算什么蝼蚁。而且看你的官服，在卫国不过也是

　　个末流小官吧。我的女儿是在羊奶宝石里养大的，你拿什么去呵护她！”蠕蠕可汗手下用力，

　　九译令一声闷哼，看起来是被伤到了哪里，“你凭什么来娶我的女儿？嗯？”

　　身后在翻译的胆小译官被吓得语气开始哆嗦，蠕蠕护住被柔然可汗按住的九译令，和柔然可汗

　　互瞪，谁也不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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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啦开始啦，重新改了排版，这样看起来应该会舒服一点……其实就是加了空行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