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枯荣》师浚

4、第 4 章

　　“突如其来的夏天，突如其来的这场台风，席卷了所有人的年华岁月。”晦暗的朝北房间里，男孩精瘦的身躯斜斜地靠在电脑椅里，手上一份雪白的打印稿，随着电风扇吱呀吱呀的吹动慢悠悠地晃动着。
　　电脑屏幕上右下角的任务栏不停地跳动着，一个清新明快的头像忽然显示在屏幕正中央。男孩眼前一晃，右手握住了鼠标，左手放下打印稿，摆正了耳机佩戴的话筒：“知道了，马上就来。”
　　声音算不上华丽美妙之天籁，依旧可以称得上是一把好嗓子，婉转流淌如细腻山泉流淌，不骄不躁，不急不缓。晏明殊最近在做一部小制作网剧的旁白，故事讲的不过青春有多么多么美好，其实他的声音里带点听不出来的苦。
　　没经历过的人不知道。
　　“赶紧啊，房间就差您了喂，”耳机里放着一段刚刚收到的语音，年轻女孩的声音灵动活泼，老北京青年自带的儿化音彰显着一股青春气息，甜蜜又温暖，“快点儿！”
　　“外卖！”门外传来一阵闷响，男孩松开紧紧缠绕的耳机线，跻拉着拖鞋在卧室门口的长颈鹿身高尺比划了一下：“啧，这辈子估计是长不到一米八了。”
　　回到座位上，打开某语音软件：“大家好，我是晏明殊。”
　　声优圈音色宝藏，听似与普通无异的声音实则独一无二，变化多端，虽然这位大神从未开放过摄像头，但永远都会给粉丝们留下深邃印象。就是这样的男孩从未使用过圈名，大大方方地展示给所有人“晏明殊”三个字。
　　“你问我宝藏为什么不用艺名？”另一台电脑前的女孩皱了皱眉头，回头盯着稚气未脱的一个黄毛小子，“他刚刚入圈的时候我也问过他这是不是本名，他给我肯定的回答。我问他为什么，他说……”
　　我想让他们都知道我的名字。

　　“利群，要国色天香的。”蹲久了腿麻，嘴里干巴巴，只好走进便利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钞票。
　　“和以前一样啊，怎么不喜欢用钱包？”男人的声音闷闷的，鼻音很重，“什么时候出来聚一次，大明星？”
　　我回头看他，手上提着两包膨化食品，身上正装笔挺，眉眼弯弯地对我笑。旁边站着一个与我腰际平齐的男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与他父亲如出一辙地微笑，狐狸眼圆溜溜对着我眨眼：“寻歌儿，我看你上电视了！”
　　“老雍？这么巧。”我弯腰将雍笑渊抱起来，抽出一只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就知道吃这些东西，能长高么？”
　　雍笑渊从营业员手里接过软烟，啧啧啧地摇头：“你看看你，吸烟有害健康。”我把熊孩儿塞回雍清年怀里，再问营业员要了打火机。
　　“聚会定在什么时候？”迈出便利店门口，我离父子俩远了一点，咔擦一声点了火，烟圈悠悠地往上飘，渐渐在灯光映照下消失，只留下淡淡味道，顺着食道流下去。远处大排档已经支起架子，准备迎来夜市的第一批客人，我盯着那热闹场景，眼圈有点发痛。
　　“下月初。”雍清年的眼镜在泛冷的灯光下却显得温柔。
　　“我知道了，我会来的。”一支烟很快就熄灭了，我却没有发现，直到火星烧至指尖有了略微的灼燎的刺痛感，我低头看见已经烧到屁股的它，用力将它按在手边的垃圾桶盖上，呼出一口气，“时间不早了，带笑渊回去吧。到时候联系我，电话……还是那个……”
　　“寻歌，”雍清年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我现在是枯荣游戏的法律顾问，你有空的话也可以到公司找我。”
　　我背对着他，点了点头：“知道了，大律师。”
　　我没办法面对当初的每一个人，不知道他们是否也这样想，我们以上帝的角度指指点点，最终还是破坏了他们细心想要维护的东西。成年人称之为爱情，我们难以启齿，叫它：友情。
　　我还是一个人走回家了。没有答应雍清年最后送我回家的客气，我是成年人了。

　　时间真是飞速流逝，转眼离上次与雍清年见面已经时隔一个月的时间。
　　小时候一直觉得时间漫长又无奈，一天天扣着手指数日子，期盼着假期到来。作业共享，假期共享，游戏账号共享，都是常有的事了。
　　《枯荣》的主题曲出版了好几个版本，随之回报的是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媛姐最近安排了几个单独的线下见面会。曾经还是在门口等着见爱豆的我，如今站在舞台上准备最后一次紧张的彩排。
　　现场座位只有一百来个，意味着众多粉丝要苦苦等在门外，端着长枪短炮等结束之后见我一面而已。我又回想起当年我们去看演唱会的情景，周边抽调来的特/警/保安全体出动，此时想起恍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