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克上[射雕英雄传]》夜小雪

48、死而复生的冯蘅

　　桃花岛。

　　黄药师的爱妻，黄蓉的母亲冯蘅死而复生已经过了快一个多月。

　　最初的狂喜和幸福感觉过去之后，黄蓉的理智渐渐回归，她开始觉得……哪里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父亲当年将母亲的“尸身”用特殊方式保存，使得母亲的身体十几年来仍旧栩栩如生，也许就是期待着某一天母亲能够“起死回生”。

　　但是，人死又怎么能复生呢？

　　黄蓉不愿意怀疑自己的母亲，她也每一天都在祈祷上苍，让母亲能回到自己身边，陪着她，爱护她，更重要的是，只有母亲才能让父亲开心起来。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相比起黄蓉的心存疑虑，黄药师对于爱妻的复活只有感激上苍和倍加珍惜这两种情绪。没办法，黄药师对于冯蘅的爱实在太深了，这份感情从未因为冯蘅的逝去而消逝，反而随着时间的增长而与日俱增。时间过得越久，黄药师的痛苦就越深，他甚至想过等送黄蓉出嫁后，就带着冯蘅的尸体一起沉入大海。

　　黄药师的爱，永远都是这般深沉而极致。

　　黄蓉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听到了不少关于母亲的事。她知道母亲是天下间最聪明，最睿智的女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现在的母亲，似乎并不如父亲说的那般绝顶聪慧。也许是躺了太多年，身体和记忆等各方面都需要时间恢复吧，黄蓉只能这般安慰自己道。

　　保持着一分怀疑的黄蓉在黄药师和冯蘅将自己的婚事提到日程之上时，将靖哥哥的存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二人，并宣布非靖哥哥不嫁。黄药师对郭靖嗤之以鼻，而冯蘅虽然没有什么反对，但也委婉地劝说黄蓉再考虑一下。

　　对于冯蘅的表现，黄蓉觉得很失望。

　　她黄蓉的母亲，一定是天下第一奇女子，绝对不会像其他女人那般俗气，看什么家世，什么相貌，对于她唯一的宝贝女儿的愿望，一定会无条件地支持。

　　我的母亲，不会是这样的，也不应该是这样的。黄蓉心中郁郁，跟冯蘅也从一开始的亲密无间变得渐渐有些疏远。

　　黄药师看出女儿的别扭，特意来劝她莫要将自己小女儿家的期待完全安在冯蘅身上，黄蓉不高兴地垂下头，良久，才低低地说了声“是”。

　　难道爹就没有一丝一毫觉得哪里不对吗？黄蓉很想问黄药师这个问题，但她不想黄药师伤心，只能将这些疑窦放在心里，默默地自己消化掉。

　　“想当年，相公你因为《九阴真经》被盗，打断了灵风和乘风的双腿，还将他们赶出了桃花岛，我虽然一直都睡着，但心里还是很挂念他们。”冯蘅柔柔一笑，眼睛看着黄药师，“还有若华和玄风，他们也只是一时糊涂，你若是寻到了《九阴真经》，看在阿蘅的面子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阿蘅。”黄药师伸手去盖冯蘅的手背，却并没有注意到冯蘅突然一哆嗦的手，“你还是这么善良。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日后若是看到灵风和乘风，就重新将他们收入桃花岛吧。至于梅超风和陈玄风那两个叛徒……”黄药师冷笑一声，刚想说些狠话，但想到妻子还在面前，便改口道，“若他们肯将真经交出来，我也可以饶了他们性命。”性命可以饶，但惩罚还是躲不掉。

　　“嗯。”冯蘅微微一笑，低声咳嗽了两下。

　　“阿蘅，你身体不好，待会我再弄些补药给你。”黄药师伸手在冯蘅脉上探了探，心疼地拧起了眉。

　　“我听说，你将周伯通囚在桃花岛十五年了？”

　　“是啊。当年你突然薨逝，我悲伤欲绝，便想让周伯通交出《九阴真经》焚在你墓前，祭你的在天之灵。谁料这老小子顽固不化，虽然打不过我，但也不肯交出经书，我便用一个赌约将他留在桃花岛，这一留就是十五年。”

　　“既然娘已经活过来了，不如就放了周老头吧。”黄蓉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站在黄药师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撒娇。

　　周伯通被关在桃花岛十五年，整日价跟个野人似的，哪里也去不了，黄蓉看着都觉得可怜。

　　冯蘅对黄蓉摆摆手，微微一笑，“蓉儿过来，让娘看看。”

　　黄蓉笑眯眯地凑过去，蹲下身子，叫了一声“娘”，一脸甜甜的模样。

　　冯蘅掏出手帕刚想给黄蓉擦擦脸，却被黄蓉微不可查地偏头躲开。冯蘅动作一滞，但仍旧面色如常，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黄蓉身子如滑溜的泥鳅一般，下一秒时已经站到了冯蘅身后轻轻地给她捶起背来，“娘，您心好，快劝劝爹让他把周老头放了吧！将人囚在这桃花岛上十五年，哪里也不能去，憋也憋死了！”

　　“胡闹！”黄药师板起脸，“这是爹跟周伯通二人的赌局。他若是打不过我，就不得出桃花岛半步，是他自己同意的，我可没有逼他。而且只要他拿出《九阴真经》来，我自然就会放他离去。”

　　黄蓉一扁嘴，“说来说去，不管娘在还是不在，爹还是想要那《九阴真经》。”

　　黄药师听黄蓉这般跟自己说话，脸上倏然闪过一丝怒意。一旁的冯蘅看得分明，赶紧握住黄药师的手腕，“相公，不如……让我去劝劝他。”

　　“阿蘅？”

　　“我和周大哥也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交情匪浅’了。我去劝他一劝，让他交出真经，也好早日离开桃花岛回他的全真教。”

　　黄药师思忖片刻，点点头，“也好。当年若不是阿蘅你，我也拿不到那《九阴真经》。阿蘅一向冰雪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劝服那周伯通。”

　　冯蘅莞尔一笑，“不过，你和蓉儿就不要去了。那周伯通若是看到你们父女俩，定是要赌气，我说的那些道理他就算觉得对也会反着来，对着干，不想如你的意”

　　黄蓉一听，有些不乐意，“爹不能去，难道蓉儿也不能去吗？”

　　冯蘅牵着黄蓉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满眼的温柔，“我的乖蓉儿，你年纪还小呢，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做什么？好好跟你爹学学琴棋书画，跟我多学几道拿手好菜，到时候嫁了人就知道好处了。”

　　黄蓉听到冯蘅说起“嫁人”，立即面上一红，嘟囔了一句“娘你欺负人”，随即挣开冯蘅的手跑走了。

　　“这孩子。”黄药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爱妻，轻叹一声，“你不在的这十几年，我全部的爱都给了这孩子，把她惯坏了。”

　　“辛苦你了相公，我们的蓉儿很好。虽然我现在回来了，还是要麻烦相公给她找一个天下最好最好的相公。”

　　“那是自然。”黄药师微微一笑，眼神若有所思。

　　夕阳西下，在满是桃花的岛上洒落大片余晖。

　　一个身材曼妙的白衣女子手里拎着一个竹编篮子，缓缓走到一个山洞前。

　　这里，就是周伯通住的地方了吧。冯蘅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她看着洞口前方左一个右一个的小土包，她面露嫌恶之色，用手牵起裙角向前走了几步。

　　“谁啊！是不是送饭来的？哦我忘了你们都又聋又哑了，那我出来啦！”周伯通的声音突然从洞里传来，接着一条快到几乎只剩残影的人冲了过来，还没等冯蘅反应过来，她胳膊上的篮子便被人抢走，几乎拽了她一个趔趄。

　　“咦？”那人讶异地叫了一声，又道，“你不是平日里给我送饭的老哑奴，你是谁啊？”

　　冯蘅定了定神，透过夕阳洒下的余光，她看到洞口处站着一位老人，头发乱糟糟的长到小腿，胡子也是又乱又长，白灰相间，看的出他年纪已经不小，但两只眼睛咕噜噜地转来转去，闪着跟他年龄段十分不符的灵动光芒。

　　冯蘅知道这就是周伯通，心里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开口道，“周大哥，你不认识我了？”

　　“嗯？我认识你吗？”那老人拨开已经盖住脸的脏乱长发，嘟囔了一会儿，一会儿看天，一会儿望地，挠挠脸，挠挠屁股，好半天才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捶手，“你是黄药师那个短命的小夫人！”

　　冯蘅简直哭笑不得。她知道周伯通这人百无禁忌，没想到竟然不会说话到如此地步，当着别人的面说“短命”，怪不得会惹恼了黄药师被关在这里十五年。

　　周伯通前一秒还得意自己记性真是好，下一秒时突然意识到什么，手里的篮子朝天一丢，大叫一声，“鬼啊——”，随后施展轻功，整个人跳到了距离地面足有五六米高的山洞洞顶，如同一只大蝙蝠一样张开四肢扒在上面，身体瑟瑟发着抖。

　　冯蘅：……

　　过了好一会儿，冯蘅才定定神，用温柔的声音解释道，“周大哥，我的确是黄药师的妻子冯蘅，不过我没有死，我不是鬼，你先下来吧。”

　　“太少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点给我滚滚滚！”

　　“周大哥，周大哥我真的不是鬼啊……”冯蘅真诚的简直要哭出来。但怕鬼的周伯通却死死扒着墙壁不肯放手，口中还喃喃着乱七八糟的驱鬼咒语。

　　冯蘅劝了一会儿，见周伯通始终不肯下来，也便不再说话。她将左手袖子捋起，右手在上面轻抚了一下，她的胳膊上方立即出现了一个显示屏，她仔细看了几下，选择了一个可使用的功能。

　　“周伯通武功高强，但内心却有一个心魔未除。”冯蘅，不，或者说是阮凌香，用积分兑换了一个“全系录音”功能，开始在周伯通耳边播放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

　　按说碧海潮生曲需要黄药师的强悍内力才能发挥作用，但因为阮凌香使用了“全息”功能，于是连黄药师的内力也完全复制过来。

　　听着耳边萦绕不散的“碧海潮生曲”，周伯通一开始只是面色发红紫涨，随后突然“啊——”地惨叫一声，身体骤然从五六米高的石壁上跌落下来。

　　冯蘅缓缓走到捂着耳朵挣扎不休的周伯通面前，面无表情，口中低沉地说着周伯通和瑛姑的陈年旧事。

　　“四张机，

　　鸳鸯织就欲双飞，

　　可怜未老头先白。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

　　相对浴红衣。

　　周伯通，可还记得这首词？你害的瑛姑，害的段皇爷好惨，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有个儿子，不过因为你的自私，你的儿子被人活生生打死，死的好惨……”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周伯通痛不欲生，双目渗出血泪，身体猛地向前方石壁撞去。

　　恰在此电光火石的危急关头，突然有人跳出来，一把拦住周伯通的冲势，用掌力将他的身体往后一推。周伯通整个人跌将到地上，头在地上“碰”地一撞，喃喃着不动弹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