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克上[射雕英雄传]》夜小雪

11、杀死冯蘅

　　“你要记得，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克儿。”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保护欧阳克？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若是遇到杨康和黄蓉，想办法杀死他们，一个也不留。”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回答我！

　　沉默半晌，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一只冰冷的手缓缓扼住华南鸢的脖子，将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拉离地面。华南鸢觉得自己无法呼吸，离地的双脚无力地前后摆着，黑暗中的她，神情一定是狼狈而又惊恐。

　　“啊——”

　　华南鸢从噩梦中惊醒，满头的冷汗，浑身冰冷打颤，仿佛灵魂出窍。她在床上呆呆地坐了许久，意识才慢慢恢复，她使劲揉了揉脸，活着的真实感这才一点一点重新灌入体内。

　　这些年来，几乎每隔两天都会做同样的梦。

　　在梦里，她一个人身处黑暗之中，惶然无措。想跑，却根本没有路，只能站在原地，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保护欧阳克……杀死杨康和黄蓉……还有……”

　　还有什么？后面的声音不知是被风吹散还是被山阻隔，不管她如何使劲、努力去听，却始终也听不清楚。

　　华南鸢知道自己叫冯芜，是江南名士冯家的女儿，有一个姐姐叫冯蘅，姐夫是名满天下的东邪黄药师，但另一方面，她却仍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为何活着。她只能按照梦中神秘声音的指示，保护欧阳克，如果遇到杨康和黄蓉，杀了他们。

　　华南鸢抚了抚憋闷的胸口，长舒一口气，又躺回了床上。

　　华南鸢是三年前遇到欧阳克的，在此之前，她一直在寻找欧阳克的路上。而当真的找到他时，华南鸢并没有觉得激动，只有一种“我的人生终于可以开始了”的踏实感。

　　欧阳克是个风流浪子，身边有很多莺莺燕燕，华南鸢的年纪跟欧阳克差不了太多，在白衣侍女中算是年纪大的。欧阳克对华南鸢十分信任、倚重，但男女之情不多，偶尔情动之时也只是点到为止。

　　比起欧阳克对华南鸢单纯的倚重，华南鸢对欧阳克的感情却要复杂很多。为了正大光明地留在欧阳克身边，华南鸢只能选择成为他的妾侍，对于欧阳克她的确是喜欢的，甚至可以为了欧阳克付出性命，但再进一步的感情似乎也没有了。华南鸢从来不主动跟欧阳克求欢，更别说争宠了，她的角色与其说是妾侍，倒不如说是管家和护卫。

　　华南鸢十几岁的时候，终于受不了梦中无休无止的“命令”和“洗脑”，四处寻访名医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多方查访之下，她怀疑自己身上被人下了蛊。她身上的这种蛊会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只能按照下蛊之人的命令行事。

　　华南鸢将自己的怀疑说给了父亲听。但华南鸢的父亲是个老派之人，不太相信华南鸢这个小姑娘的话。无奈，华南鸢只能偷偷跑到西南地区，跑遍了所有以蛊见长的村子，却没有一个人能找到她体内的蛊。华南鸢无奈，只能放弃。

　　华南鸢因为寻蛊无果，心情奇差，大发脾气，因此得罪了蛊村的一个女人。这女人心胸狭隘，给华南鸢下了一种会丧失理智的“阴毒蛊”，无知无觉的华南鸢一路上还正常，回到家后突然疯了一般，竟然半夜里放火将冯家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她的母亲感染风寒，没有从大火中逃出，父亲也因此一病不起，没撑过两个月就离开人世。

　　这只阴毒蛊本应该将华南鸢折磨到死才失去作用，但华南鸢体内另一只神秘蛊的存在，阴差阳错竟然将阴毒蛊消解，华南鸢发疯了几个月就清醒过来。

　　清醒后的华南鸢发现自己不仅亲手烧掉了自己的家，还害死了自己的双亲，悲伤欲绝。她想自尽，却因为害怕而下不去手。绝望哀痛之际，华南鸢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因为嫁给父亲厌恶的黄药师跟家里决裂，便费劲千辛万苦来到了桃花岛上，求姐姐冯蘅收留她。

　　黄药师脾气古怪，最讨厌外人进入桃花岛，因此桃花阵中满是致命机关。华南鸢在桃花阵里迷路了四天，差点饿死，幸好被外出的梅若华发现送到了冯蘅和黄药师这里。

　　华南鸢在烧掉冯家时，自己也受了伤，脸上烧伤痕迹尤其严重，冯蘅第一眼时并没有认出来。好在华南鸢醒来后及时告知身份，冯蘅才知道这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子竟然是自己的妹妹，而她心心念念，但却再也不敢踏足的家竟然在一场大火中毁于一旦。

　　华南鸢害怕冯蘅怪罪，自然不敢说家中大火是自己放的，只说不知何人所为。冯蘅虽然聪慧过人，面对自己年幼的亲妹妹，她自然没有怀疑。

　　黄药师的脾气实在是古怪至极，只有冯蘅才会让他展露笑容，而其他人，即使是爱妻的亲妹子，他的眼神也如同看待岛上的哑仆一般，毫无温度，毫不在乎。

　　华南鸢曾亲眼看到黄药师毫不含糊地拔人的舌头，将人的双耳刺聋，每次想起都会吓得她心咚咚直跳。

　　冯蘅知道丈夫的脾气，从不强求他对华南鸢有多好，只恳求他帮妹妹配药治疗脸上的烧伤疤痕。黄药师虽然莫名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姨子，但看在爱妻的面子上，他还是认真地配了一瓶极好的花露，还让他最喜欢的徒弟梅若华指导华南鸢武功。

　　华南鸢在桃花岛上过了几年安静日子，虽然噩梦仍旧如影随形，但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怎么害怕了，直到冯蘅怀孕那日……

　　华南鸢很高兴，兴冲冲地跑到冯蘅的房间看她。冯蘅一脸温柔地抚摸着肚子，一旁的黄药师在她耳边低低地说着话，满眼的疼惜爱意。

　　看到黄药师也在，华南鸢下意识停住脚步，怯怯地站在一旁。

　　“阿芜，你过来啊。”

　　冯蘅对华南鸢摆了摆手，黄药师皱了皱眉，眼神有些不满，但还是站起身让出了位置，“阿蘅，我去给你熬汤。”

　　“好的，辛苦你了。”

　　见黄药师离开房间，华南鸢才放心大胆地坐到冯蘅床边，伸手轻轻地摸她平平的肚子，“这里……真的有小孩了吗？”

　　“是啊。”冯蘅一脸慈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我和你姐夫商量好了，若是个女孩儿，就叫黄蓉，若是个男孩儿……”

　　男孩儿叫什么名字华南鸢没有听清，她脑子嗡嗡作响，满脑子只有一个名字“黄蓉”。

　　姐姐的孩子，会是她必须杀掉的“黄蓉”吗？不不不，也许只是同名罢了，华南鸢这般安慰自己。

　　但随着冯蘅腹中孩子渐渐长大，华南鸢的噩梦也愈发频繁。她每一夜都会做噩梦，从入睡起到天亮，一刻也不停止。

　　梦中的那个声音仿佛能够感知黄蓉的存在以及她心中的侥幸想法，愈发强烈地提醒她，折磨她，让她一定、务必、坚决要杀死黄蓉，华南鸢煎熬难言，痛苦不堪。

　　在冯蘅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黄药师的两名爱徒陈玄风、梅若华私奔出岛，还带走了的《九阴真经》。黄药师大怒，生了好几日的气，还因此迁怒于其他两名弟子，将他们的双腿打断逐出了桃花岛。

　　冯蘅见黄药师日日生气发怒，很是担忧，又害怕他发起狠来出岛追杀陈玄风和梅若华，便强撑着不适的身体，努力记忆她早年间记下的《九阴真经》。

　　看着冯蘅日日劳心，心力交瘁的模样，华南鸢竟然有种隐隐的期待。如果冯蘅就这样流产，孩子没了，黄蓉自然就没了，她也就不用动手杀死姐姐的孩子了。可惜，黄药师日日为爱妻熬汤煮药，悉心照顾，冯蘅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孩子也十分健康。

　　与之相对的，华南鸢却日日憔悴下来。她每夜都做噩梦，白天睡不着，精神紧绷，只差一根弦便会崩溃。

　　冯蘅不知道内情，她见华南鸢脸色很差，还以为她病了，便让她多多休息。

　　黄药师不知听说什么急事，要外出几天，便吩咐仆人和华南鸢好好照顾冯蘅。冯蘅担心他出去追杀他四个徒儿，万万不肯让他离开，黄药师只能赌咒发誓坚决不会伤害四个徒弟，冯蘅才罢休，安心休息。

　　黄药师连夜离开桃花岛，只留下仆人、华南鸢和冯蘅在岛上。

　　冯蘅服了安胎药早早睡下，但华南鸢却被噩梦折磨得痛不欲生。

　　终于，华南鸢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华南鸢赤红着眼睛，拿起自己的腰带向冯蘅的房间走去。

　　她受不了了，她实在受不了了。

　　华南鸢推开冯蘅房间的房门，走到冯蘅床边，颤抖着双手将腰带一圈一圈绕在冯蘅的脖子上。

　　华南鸢看着冯蘅恬静温婉的睡颜，脑海里一会儿是她对自己疼爱和善的情景，一会儿是噩梦中那人冰冷的命令，终于一咬牙，双手将腰带交叉，使劲一勒！

　　冯蘅猛地睁开双眼，眸子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