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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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影响宿星潭的术法，从来只有一个——灵羁。”
听邢陌说完这句话，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知半解。
邢陌继续说道：“灵羁乃沟通现世与彼世之念。召唤战灵，便是打开了两界的通路。如此，或许有进入宿星潭的可能。”他虽如此说，心中却是忐忑。灵宿宫内的精英，大多都已拥有了战灵，无法再行召唤。而锻生复数灵羁的功法，至今也只有他自己一人修成。剩下便是……
思忖之间，邢陌看了越无岐一眼，目光又轻轻地扫过了冉悦。
越无岐自然领会，开口接道：“既是如此，且由我一试。”
冉悦也明白了几分，上前道：“坛主有伤在身，还是让弟子……”
“不劳费心。”越无岐冷声将她打断，而后举步走到了她面前，“若非是你，何至于此？你还有何颜面留在灵宿宫？”
冉悦被她的话震住了，怔怔望着她，无话可说。
“滚下山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越无岐说罢，拂袖转身，再不搭理冉悦。
冉悦怯然立着，不敢举动，也不愿举动。
邢陌却似明白了什么，摇头一叹，道：“冉悦，你下山去吧。”
冉悦一听此话，俯身跪下，凄声道：“弟子自知无能，可……”
她话未说完，却觉邢陌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的头顶。
“你并未正式拜师，还算不得我灵宿宫真正的弟子。”邢陌手上略略加了几分力道，声音愈发温和沉稳，“既非灵宿宫门下，便没有与灵宿宫共存亡的道理。不仅是你，那些未能召唤出战灵的弟子们，也都要遣下山。”
冉悦凄然抬头，噙着满目泪光注视他良久，随即又望向了越无岐。
越无岐始终背对着她，单薄的脊背此刻看来却是何等坚强倔强，犹如砥柱。
她或许，永远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邢陌见她如此，又道：“山道之上恐有魔物阻拦，还要烦你护送那些弟子下山。”他话到此处，扶着冉悦起了身，“快去吧。”
沉默时间似乎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冉悦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却不知能说什么。到了此时，还能凭什么“尽心尽力”？还有什么可挣扎不舍？
她闭目，忍下眼泪，终是抱拳行礼：“弟子……领命。”
说罢，她低头转身，默默向大殿外去，经过宁疏身旁时，步子却不由得慢了下来。
宁疏见她如此，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一把，笑道：“路上小心。”
冉悦踉跄着向前一步。她站稳身子，回过头勉强挤出了笑容，冲他点了点头。
……
走出镇溟坛大殿，夜色夹杂风雪，沉沉迫人。
殿后，便是山道，宏毅领着一众年幼的弟子正待出发。见到冉悦来，他扯出一抹苦笑，迎了上去。
“你该不是要跟我们一起下山吧？”宏毅叹了一声，如此问道。
冉悦望着他，戚然无话。
宏毅大约也能猜到大概，便也不说什么，招呼众人启程。
冉悦颓然跟在最后。下山的路，她早已走过千百回，但这一次，心情却迥然不同。她虽有过离开灵宿宫的打算，却不知原来真的到这一步时，心中会如此迷惘。
该去何处？该做什么？
以往所有的目标都已成了虚妄，不由自主地，她转身回望。飞雪落进眼眶，迷了她的视线。能看见的，只有重重的黑气和飒飒的剑光……
回去又能如何？
她恹恹低了头，继续往山下去。
先前殛天令主为取魔骨已灭杀大半妖魔，这一路行来倒也未遇阻碍。但众人不敢松懈，只小心前行。待到山腰，忽听一声震响，一侧山壁竟生生裂开，岩石倾塌，轰然压向众人。
电光火石间，冉悦双手一叠，撑开盾防，勉强将岩石挡下。但不等她看清形势，另一侧的山崖也塌了下来，土石如瀑布般倾泻，厚厚压在那无形之盾上。
宏毅护着一众年幼弟子，却苦无地方躲避。这般阵仗，骇得不少儿童啼哭起来。冉悦听在耳中，奋力撑直双臂，可心却不免忐忑。她曾经也历过这样的场面，土傀砸下的岩石重重叠在护盾之上，她虽能防御，却不能脱困。如今也是一样，待她力竭，护盾解除，众人都得被土石掩埋……
不对，今日终究不同，没有魔障阻滞，行动也未受拘束，只要能震开土石，就还有希望！此时，到底是用“叠”还是“擎”？
冉悦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正思考之际，忽见数十只妖魔出现在崖边。妖魔们觑见她，嘶吼着一涌而下。身躯沉重的妖魔携着土石压上护盾，似要以蛮力破开防御。
不行，撑不住的……
“冉悦，解除护盾，退到我身后去！”这时，宏毅扳着她的肩膀，如此说道。
……解除护盾，退到我的身后去。
冉悦眼眶一酸，禁不住落下泪来。
这句话，她的神尊也曾对她说过……
每一次，都是被人护在身后；每一次，都是等别人牺牲。明明，是为了保护他人才修习的铁帐诀……
不行，她已经不想再失去什么，更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掌下，护盾之上已生出裂纹道道。耳畔，宏毅还在焦急呼唤，语气近乎斥责。
冉悦深深吐息，定睛看着护盾外的妖魔。
如今，不仅要解决这些妖魔，还要震开护盾上的土石，方能保全众人。以她的能力，灭杀妖魔显然不行，至少先限制它们的行动……
限制行动？
冉悦突然想到了什么，眉眼间染了喜悦。她定心凝神，旋即喝令：
“暗影天罗！”
漆黑锁链，自她影中而生，瞬间在护盾外织出罗网。妖魔识得此物，心有忌惮，略略退避。
她的暗影天罗尚未有拘束绑缚之能，所以……
便在妖魔退避的那一瞬，她再次喝令：“铁帐诀！鳞！”
原本如穹顶般展开的护盾瞬间变作一片片细小的圆盾，如鱼之鳞，密密排布。
但“鳞”的作用在于翻转角度震开诸如箭矢类的攻击，面对强压又能如何？
宏毅是知道冉悦的招式的，更明白每一式的利弊，一时忧心更甚。
冉悦却是胸有成竹，她双手合握，高声喝令：“织！”
一瞬之间，天罗穿梭，如绳线般串连所有圆盾，而后，罗网再展，密织的圆盾随之层层展开，将所有妖魔连同土石一起屏退。
众人见此情景，皆都惊叹，但这还未完。冉悦缓过一口气，念出了最后的咒令：“甲！”
一声令下，串连的圆盾刹那反转，缠绕着覆上了妖魔的身体。正如咒令所言，这是精密织就的“铠甲”，暗影天罗并天帐诀彼此取长补短，一如沉重厚实的铠甲，令所有妖魔失了行动之力。
“先生，我只能做到如此了，还得找法子吞灭这些妖魔才好……“冉悦微微喘着气，对宏毅说道。
宏毅这才回过神来，他抬手摸了摸冉悦的头顶，笑道：“不愧是我的小师妹，真有本事！”
冉悦讪讪笑了笑，看了一眼被自己困锁的妖魔。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容便是一滞。
宏毅看在眼中，不免紧张起来：“怎么了？”
冉悦微微蹙起了眉头，似在艰难地思考。很快，她的眉头展了开来，整个人亦放松了下来。再开口时，已是满目欣然：
“我要回山上去。”
宏毅一听，自是五味杂陈，犹豫着劝她道：“你啊，别太勉强自己了……”
冉悦摇了摇头，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下山时，邢坛主说，灵羁能打开两界通路，或许能凭此强行进入宿星潭。”
宏毅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震恸：“你……难道想自请进入宿星潭？”
“嗯。”冉悦答得轻快。
“邢坛主可有把握？”宏毅追问。
冉悦依旧摇头：“只是猜想。”
“不行！宿星潭乃是彼世之力汇聚之地，现世之人绝无可能踏足。贸然进入，只怕连全尸都保不了！”宏毅的声音急切万分，只盼她能打消念头。
冉悦却是平静：“越坛主曾教过我如何将灵羁与暗影天罗相合，若再以此织出‘甲‘，或许能抵御一二。”
宏毅一怔，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群被“铠甲”包覆的妖魔。
冉悦随他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只有我能做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冉悦忽觉心头涌上一股热流。便是在这一瞬间，所有疑虑和胆怯皆消弭无踪，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也明白了自己的神尊。
相处数月，终不能心念相合。却在此刻，魂魄重叠，心神共鸣……
她笑了起来，所有遗憾，此刻都化作了释然。
“先生，我该走了。”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听来分外开朗。她抬起头，带着些许骄傲，对宏毅道，“那儿才是我的位置！”
宏毅有些怔忡，待要回应时，冉悦已然转身。她奔跑的背影看来何其娇笑柔弱，回忆交织，他想起那个总爱躲在山洞里哭的小丫头，终是慢慢笑了出来：
“是啊，那儿才是你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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