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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混乱(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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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晏之这两日时常走神,不仅授课的夫子发现了,那些暗搓搓观察他的男孩们也发现了。
对于这个没几日就一跃成为夫子心上的好学子的蔺晏之,男孩子们对他的情绪很是复杂,有着对他能听懂夫子讲的课的崇拜,还有对他能够得到宓稚宁的维护而萌生的好奇,只有一小部分,是以宓楼望为首的男孩子们,十分讨厌蔺晏之。
蔺晏之一向不理会这些男孩们的各种眼神,平日里每每休息时,就坐在座位上静静翻看于一个九岁孩童而言更难懂的书籍。不过这日,因着他总是走神,夫子一到休息时辰就把他喊出来,苦口婆心的劝他好好读书。
辞别了夫子,蔺晏之刚走到私塾外,就看见一群男孩挤在他座位上也不知在干什么,‘放风’的男孩见了他高呼一嗓子,立马都散了。
蔺晏之抬步的脚一顿,他自出生后就未与同龄人接触过,他能敏锐的感受到旁人的恶意,可对于这些常常偷瞄他的人而言,他所感受到的更多是好奇。
休息时辰还有一刻,蔺晏之脚步一转朝外走去,对他说教过的夫子隔着窗户见他走出南园,正要出声阻止,就被另一个人拉住了。
“算了算了,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你也不怕矫枉过正了,宓家都没说什么,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多好的孩子啊,说不定几年后就是个状元呢。”夫子摇头叹息,除了宓楼沅,他再没见过如此聪慧的孩子了,这蔺晏之与宓楼沅想必,是有过之而不及啊。
南园与北苑的休息时辰自然是相同的,他顺着条小路走到北苑外头,抬眼瞧见石拱墙边儿挂着的‘北苑’二字,一时怔怔,他方才知识想着那个爱说话的小姑娘如今在没了陶夫子的私塾里,恐怕可以恢复往日的活泼了。
哪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
蔺晏之忽而肃容,小脸板正,他发现自己对宓家的这个小姑娘关注太多了,他还背负着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仇恨,可这几日,他很少再去想报仇的事了。
因着他的出生,他这一生都不会像普通人一样,享受平凡的日子。
“夫子!救命!”
蔺晏之原本想回南园,刚要转身,隐隐听见稚宁的声音,他原本以为是她在玩耍,可随着那嗓音渐近,内含的慌张可不是假的!
他脸色一变,也不管什么南园、北苑学子不可乱入私塾,径直推开北苑的门闯了进去,张目就看见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陶书然疾步上前,弯腰一把抓住了稚宁!
“你跑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陶书然气得眼睛通红,拽着稚宁就往人少的地儿去,不少女孩子被风度不再面目狰狞的陶夫子吓得尖叫不已,其他夫子也被吸引过来,见此场景纷纷变了脸色。
蔺晏之几步跑到陶书然面前,拽住稚宁的手往外拖,张了张嗓子却因久未出声而难以发出声音。
“小兔崽子,就是你,你居然也在这!”陶书然看见蔺晏之更是气急败坏,他可没忘记,他被毁掉的一切都来源于这孩子莫名其妙的闯入。
陶书然伸手就要把蔺晏之抓过来,哪知这小小的孩子身手却极为灵活,不仅躲开了,还狠狠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疼得他瞬间放开了手。
“晏之哥哥!”稚宁死死忍着眼泪,趁机跑到蔺晏之身后,拽住他的衣角,“他是坏人,是坏人!呜......”
私塾的护院很快过来,陶书然眼见要被他们抓起来,慌不择路中将躲在一旁的宓子绣一把拽过来,掐着她的脖子,慌里慌张地说:“我只是来问点话,马上就走,你们走开、走开!”
“陶夫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还是个小孩子。”北苑的林夫子急的直跺脚。
宓子绣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方才还一脸慈蔼的陶夫子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疼得她哇哇大哭,“夫子,你不是要找稚宁吗?你掐我干什么?好疼啊夫子......”
蔺晏之原本就冰冷的眼神更是添了几分阴狠,他默默将忍不住哭出来的稚宁往后推了推,挡在她面前,紧紧盯着不远处那个已然疯魔了的男人。
得知陶夫子是冲着宓稚宁来的,护院和夫子们即是惊恐又带着稍许庆幸,还好被掐着的不是宓稚宁,否则依着宓家家主的性子......
可宓子绣也是宓家旁支的孩子,还那么小,被这么掐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围着陶书然的护院中,有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发出动静惹得陶书然看过来,另一个人捏着个小石子,迅疾弹射而出,正中他的穴道,还在胡言乱语的陶书然刹那间软到在地。
“快!快报官!把他抓到衙门去!如此败类!如此败类啊!”林夫子气得快要晕厥过去,他活了四十余年,还未见过拿孩子做胁的无耻之人!
被害怕淹没的宓子绣坐在滚烫的地面放声大哭,到底还是朋友,稚宁强忍着惊吓,小跑过去安慰她,结果还没碰到她的肩膀,就被宓子绣一把推开。
“你走开!你要是跟陶夫子好好说话,方才不跑开,陶夫子就不会掐我了,都怪你都怪你!”宓子绣一面指责她,一面又要踢又要打她。
蔺晏之脸色更是难看,分明是大热天,他却脸色苍白,他上前将呆掉的稚宁拉到身边,将她散乱的头发整理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晏之哥哥......”稚宁抬眼看他,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大哭。
“......”蔺晏之还是没能说出话来,他皱眉捏了捏嗓子,另一只手小心圈过她的肩膀。
“小心!”
一声惊呼从旁边响起,蔺晏之还未反应过来,余光只见一抹银光,腰侧便是一阵刺痛。
不知为何陶书然突然有了力气,挣脱了护院,以让人没来得及反应的速度持刀狠狠刺了过来。
蔺晏之垂头看着腰侧,迅速扫了眼怀里吓住的稚宁身上。
没有刺到她,还好......
旁边的人忙慌跑过来将疯疯癫癫的陶夫子拉走,另一些人扶着他就要将他抱起来,蔺晏之只来得及捏了捏稚宁的手,一句‘别看’压在嗓子里,只发出了模糊的声线。
他受的伤旁人看着就觉得疼,急着要送他去看大夫,私塾外不远处就是等着接各家公子姑娘回去的马车,其中就有宓家主府的。
林夫子急忙看向稚宁,她是宓家主府的嫡姑娘,若是能将这受伤的孩子送到宓府去治,那再好不过,看方才的样子,他们二人应当是熟识的。
“稚宁,稚宁?跟着一同回宓府好不好?”林夫子看着就知道宓稚宁被吓得不轻,站在原地木愣愣的,直到听到他说话才有了反应。
稚宁看着护院怀里抱着的已经闭上眼睛没了知觉的晏之哥哥,眼泪汹涌而出,拉了拉护院的衣服,朝门口快步跑去,护院赶忙跟上。
惯常等着自家姑娘放课的的轻云掐着时辰站在马车边等着,心底还暗暗奇怪,南园是比北苑早放课一刻的,这时候也没见到蔺公子的人。
正疑惑着,便看到自家姑娘哭着往这边跑,她吓了一跳,还没张嘴,又看到护院抱着蔺晏之,登时慌张起来,“刘叔!回府!”
“啥?”车夫朝她看的方向看了眼,忙肃容下来帮忙。
“轻云,晏之哥哥、晏之哥哥......”见到熟悉的人,稚宁才放声大哭,轻云忙轻声哄她,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帮着微雨将蔺晏之放好,刘叔扬鞭策马往府里赶。
“刘叔,稳一些!”微雨压着蔺晏之的伤口,每看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
早有人快马加鞭到宓府禀告,萧琼玉只听了三言两语,就惊得魂都飞了,下榻的腿脚都是软的,扶着水思的手就疾步往府门那儿赶。
“我的药药,我的心肝儿啊!”
恰好她迎面碰上回府的宓岑暮,后者正好错开了下人的禀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见着泪流满面的妻子,再听她口中喃喃。
一个八尺男儿,那一刻呆在原地,不敢想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