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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质问(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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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人知晓宓岑暮的身份,是未来王妃的父亲,也就是主子爷的岳父,自是不敢怠慢,请到大堂奉上茶后,未免他担心,管家还特意提了提三姑娘伤势不重。
宓岑暮勉强笑着应了话,只是面上心里都免不了担忧,管家也明白,体贴的倒了杯去火安神的茶,一来是想让他稳稳心神,二来也是想自家主子等会儿少挨些训。
管家是曾在秦府里伺候过的,出事后逃过一劫。关于自家小主子当年之事,这两年他查过,对能够收留并不吝养育的宓家大房夫妇很是感激,亦是敬重不已。
“您莫急,主子已经往这儿来了。”管家笑眯眯道,等蔺晏之迈进大堂后,侧身退到一边。
蔺晏之进来后就朝宓岑暮行了个晚辈礼,后者一肚子的火气,硬生生的忍下了不少,他深吸口气,问:“药药呢?她究竟伤势如何了?”
“已让大夫瞧过了,她刚刚才用过药。”蔺晏之并未坐到上座,而是到宓岑暮下侧坐下了。
“你才跟我保证过。”宓岑暮看着这个处处显得谦和有礼的年轻人,在得知他在旁人面前的做派后,更是很难挑到什么,只是这身份,仍是他的一块心病。
蔺晏之捏着指骨,垂眸道:“是晚辈的疏漏,药药回府后晚辈会登门请罪,至于那些人,晚辈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说的登门请罪,意思是会让旁人也知晓,这样自是能彰显镇北王世子对宓家的看重,但也正面将东元王府与镇北王府的不合放到了明面儿上。
即便宓岑暮不了解政治谋策,也能听出蔺晏之的慎重之意,但那是他们夫妻娇养大的女儿,是摔了一跤、划了道口子都心疼不已的女儿,但他难道能强制性把药药带走吗?
宓岑暮捏了捏眉心,他太了解女儿了,药药既懂事又倔强,她认准了蔺晏之那便很难再动摇。宓家的家世背景在上京,甚至北境都不能给女儿带来任何益处,这让他日夜辗转反侧,想去信蔺晏之的话又难以全然信任。
蔺晏之侧眸看向管家,后者了然从衣袖中抽出一把钥匙,和薄薄一张纸,恭恭敬敬地捧到宓岑暮面前,说:“这是主子珍宝库的唯一一把钥匙,这纸是世子在上京的暗部之处,您请笑纳。”
“这是何意?”宓岑暮愕然。
蔺晏之面色不变,态度诚恳,“这是晚辈的家当和‘把柄’,晚辈不知如何能安您的心,但务必请您知晓,晏之此生唯有药药,否则,任您处置。”
且不说那把库房钥匙,这张写明上京各处暗部位置的纸,绝对是能够让蔺晏之再难翻身的物件。宓岑暮面目沉肃地看着管家手中的两样物件,良久之后,只从管家手中取走了钥匙。
“这东西,以后我会交给药药,这样就不必了,我宓家无意掺和朝廷此类之事。”宓岑暮沉声道,心里暗想着,等儿子入朝为官,无论如何也得鞭策他往上走才行。
两人暂且达成了约定,宓岑暮默了默后问:“药药呢?我带她回去。”
“......好,”蔺晏之很想将药药多留一会儿,但显然这时候不是忤逆未来岳父的时候,他轻轻颔首,“药药受了些伤,我府上有个大夫医术十分了得,就让他跟着您一同回去,在宓府待到药药伤愈吧。”
蔺晏之隐下药药服药调理身体之事,但这段时日汤药不能断,最好还是让秦叔跟着一起回去。
宓岑暮想着府里尚无大夫,的确有些不妥,便应下了,起身等着人领他去接人。
不能将小姑娘留在身边的蔺晏之颇觉头疼,面上毫无情绪,心底却将登门提亲的日子算了又算,决意在六日后上门提亲,届时药药的伤病也好了。
尚不知六日后会迎来‘惊喜’的宓岑暮丝毫不知他的想法,一心只有受伤的女儿。在见着女儿后就心疼极了得带着药药回府,侧身上马车时,没注意到先被送进去的女儿撩起帘子对在外送他们的蔺晏之眨了眨眼。
只那一个眼神,心情阴郁的蔺晏之瞬时唇角微勾,紧蹙的眉峰也平舒开来。
“等我。”他无声吐露两字,见小姑娘娇颜微红,便知她看懂了。
今日未过,全城人都知晓棠仪郡主将镇北王世子的未婚妻喊了去磋磨了一番,登时满城对棠仪郡主的行为议论纷纷并十分不耻,对这位未来的世子妃也同情极了。
只是权贵之人并非看热闹的平民百姓,他们透过此事看到了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镇北王要被气坏了,得知此事后就一连摔了几件价值连城的物件儿。他现在身在上京,眼见太子对藩王态度微妙,此时应当是联合其他藩王的时候,接过居然发生了这种事!他还未做什么,就被打上了以后会与东元王府敌对的存在!
与他的怒火中烧不同,太子可是喜上眉梢,若说此事得利者为谁,那自然是他了,藩王相争,他作为板上钉钉的未来储君,他很乐意看到这种局面。
甚至如果他们打起来,他也会暗搓搓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只是这样百姓会痛苦万分,最好还是和平解决为妙。
当他听说东元王虽然受重伤,卧床不起,但仍活着时,略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若是能死了,那才是真正一场好戏,或许他还能提早收到东境部分城池。
“主子,东元王右腿瘫了,左腿使力便会疼痛至极,胸口的伤伤及肺腑,即便死不了,也会日夜遭受折磨。棠仪郡主已服下朝颜丹,三日后便会药效发作。”啸影将消息一五一十禀报给蔺晏之。
蔺晏之点点头,“注意东元王,暂且不要让他死了。”东元王在东境作恶多端,简直将自己当做了土皇帝,东境也不知有多少人日夜诅咒他死去,而在上京,除了玄彻帝希图用这几个藩王牵制自个儿亲儿子的权利,估计没几个想让东元王活着的。
只是东元王暂且还不能死,他与太子是互相利用的干系,东元王这时候死了,于他的好处太少了。
蔺晏之凝望着面前刚折下来的娇弱的花朵,忽地转了话问:“宓府如何了?”
“三姑娘的伤已经大好了,宓大夫人和大公子预计今儿酉时初会抵至城内。”
“嗯,”想到小姑娘,蔺晏之声线柔缓许多,“晚膳前让厨房将炖汤送去,路过云味斋时,再买些栗子糕和糖酥,不用买太多,免得又牙疼。”他最后一句话声音极轻,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话里还揉着浓浓的笑意。
稚宁贪吃,尤为爱吃炸奶糕,炸奶糕极甜,幼时的稚宁常常吃坏牙齿,即使长大后,若是放肆吃了,也会闹着牙疼。
啸影领命去了,蔺晏之轻轻捏了捏柔软的花瓣,叹息,“还有六天啊......其实后日也不错罢。”
午后,被宓岑暮更严密‘保护’起来的稚宁皱眉喝完那苦苦的汤药,一喝完就忙不迭地塞了两口蜜饯。那个为她开药的秦叔每次都笑眯眯地盯着她喝完,恨不得她一滴不剩,这让稚宁想偷偷倒掉都不行。
不过稚宁看着已经恢复许多的伤处,感叹了几下伤药的神奇之处,但仍是觉得药忒苦!能不喝最好!
橘色落日渐渐披漫天际,稚宁正尝试着走两步,就见着婢女喜气洋洋地小步跑了进来,“姑娘,大夫人和大公子到了!”
稚宁腿一软,又喜又慌,喜是能看见朝思暮想的娘亲了,慌......是估计娘亲要教训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