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三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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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三毒
01
你明白，江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是有了猜测的。
你垂下了眼。
“……您怎么想呢？”
江澄顿了一顿，涩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02
……你不敢。
这是你早年犯下的过错。
当时的你已经蛊术大成，你的血液本身是杀人无形的剧毒，也是遇毒可解的良药。连续摄入你的血液，长年累月，是有可能获得对所有毒物的抗性的。
从很微小的剂量开始混入饮食。正好至魏无羡献舍魂还时完成，整整三年。
你慢慢地赋予了江澄异于常人的体质。
不得不说，江澄对你是十分的信任和纵容。带来的糕点小食，没有一次不是吃得干干净净。而你，一直沉醉于这样浅薄而且幼稚的自我感动之中。
你在想，江澄有朝一日若是发现，大概会心里一软，十分感激你吧。你对他的好，是不是又能成为关系更近一步的动力呢？
直至你撞见他提鞭将一修邪之人打的血肉模糊，瞳孔里都是对于这种邪魔外道的愤恨。
他口里骂的是魏无羡，挥鞭却几乎要把这个无关之人抽成肉泥。
你第一次惊觉，就这样不过问他的意愿，把他变成现在这样，他会接受吗？
江澄的口里骂的更是凶狠了，他一脚踹向那人的心口，血糊糊的人就这样在在地上断了气。
“就这样的人，还让他踏进云梦江氏的大门？奇人异士？！下次见了这种人直接剁碎了喂狗！”
他扬鞭指着门口，食指正正地指向从门外踏进正立在一旁的你。
江澄目光与你相会，忽而便并不继续骂下去了。
紫电重新化为环状缠绕在他的手指。
他转身便走回了屋内。
你抱着文书小心的跟着。
“……我没有在说你。”江澄从你的手上接下东西，言语缓慢。
你勉强微笑：“我知道，宗主。”
你退出的时候，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了很久。
你真的做的对吗？
你有没有考虑过江澄会不会连同自己的身体一并讨厌？有没有考虑过给他带来这样体质的同时，会不会对他的后代造成影响？有没有考虑过一旦失败，你根本没有从医的经验，将会无法施治？
就这么急于展示自己的能力，就这么强烈的希望得到他的青睐。像一个还没出师的学徒就着急着诊治病人、开方下药。
就这么不负责任、不计后果、自以为是地，放手去做了。
你开始第一次认真的思索，是邪术让你的心性发生了改变，还是你本身就是这样自私幼稚的卑劣之人。
而你现在确定了，你无疑是非常非常下作的人。
你不但未曾坦白，甚至还想永远的就这样掩盖下去。如果不是江澄发现，说不定你一辈子都不会提起。
你不过是害怕江澄的厌弃或者是愤怒，而这些，说不定正是你本应该承受的东西。
03
“我很抱歉。”
你搜尽枯肠，却只能对江澄说出这样一句话。
江澄听到你的话语，却蹙紧了眉头。白光透过纸门从他的背后跃入你的眼睛，而你却觉得他的面部表情更为阴暗了。
你的心慢慢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狠狠地施压，想要捏爆这颗总是涌动出嫉妒与虚伪的烂肉。
它毫无慈悲，总不宽容。
即便是对着小小年纪，人畜无害的婴儿金凌，都要时时地迸发出厌恶的情绪。
你的眼眶发涩，眨了眨眼，却看见江澄只是看向远处不说话了。
他胸膛的起伏因为呼吸被拉长，而显得较平时更为剧烈。
江澄是会这样的，在激动或者愤怒的时候，下意识地拉长呼吸，像是被戾气撑爆了心口那样，满脸的紧绷。
“您生我的气原是应该，请不要坏了身子。”
看着江澄的样子，你只是一阵阵地心口疼。
于是你涩声劝道。
——这真是个虚伪的表态。
你不由得闭上了眼，深感自己是无药可救了。
04
“不是……”
垂下的发丝挡住了江澄的双眼，但即便是这样，你还是从他的侧脸中感受到了痛苦。
他艰涩地开口，但很快便无暇与你说话。你只见江澄的面色血色尽数退去，扶着桌边站立，呼吸和方才一样动作颇大，额角更是细细密密布上了汗珠。
——不是什么？
“我先出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出来。”
可江澄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便皱眉闭眼咬着牙自己点上了手少阴心经上的两处要穴。
你一看便知这是在阻塞血脉运行，顿时心下警铃大响。
“……是中毒了吗？难道刚才并没有免疫？”你上前去扶，心乱如麻。
江澄唇色苍白，闭眼缓了缓，仍然重复道：“不要跟出来。”
说着，他步伐虚浮地推开门往外走去。
你几次想要跟上，但还是遵从着他的指令在原地等待。
如果说方才江澄难看的面色，是因为身体上的不适的话，你倒情愿是他生气了更好。
05
是夜，莲花坞的医师传你。
你到的时候，江澄已经体热晕厥，不省人事。
他身上的蚕丝被一看便是别人给他盖上的，只到心口的位置。你却知道他虽然在外刚强，但私下里贪恋柔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素来是喜欢把锦被拉得高高的，脸颊都要蹭到软乎乎的被褥才好。
“秦主事。”医师拱了拱手，权当招呼，“宗主这病来的奇怪，看着样子，似乎是中毒来得更加准确，但属下愚钝，无法分辨是何种毒药，秦主事见多识广，可有头绪？”
此人乃外姓子弟，姓林，名证。三七年岁，却已经是江澄十分信任的医者了。
林证问得客气，你却听出来了意思。这明摆了是问，今早永芳茶楼内遍布的毒气是何成分。
“……”你才明白江澄不让你出门，非得自己捱到了莲花坞内才肯就医的缘由。
他若是直接倒在了永芳茶楼的阵内，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认为是你暗下毒手。还有谁会这样客气地来问，必然是绑了你直接扔进地牢。
你心里没来由地一软，马上详细地把今早的情况说了个遍。言语之间除了心魔幻化的内景稍微掩饰了一番，基本上毫不避讳。
“林医师，我看宗主原先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怎么现在却……”
林证则是皱眉道：“宗主修为甚高，硬扛也不一定立马中毒……现在当务之急也并不是这个，既然连秦姑娘你也不知道自己恍然之间用的是何种毒，那还只得冒犯一下。”
“……？”你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道：“医师请讲。”
林证为人直爽，又还青春年少，直接说道：“万毒之体可解万毒，林证斗胆，还请姑娘颈血一碗来做药引，我再辅以固本通气的药物。”
你登时眼睛一亮，答道：“好。”
你说罢，去摸腰间，却惊觉匕首还落在茶楼那砢碜的木地板上。环顾室内，只见得三毒静静躺在剑托上。
你没想太多，提起长剑便引它出鞘。
你撩开半边领子，反手把那泛着银光的长剑往脖子上用力一拉。
——诶？
你本来下了决心，用的力是极大。三毒削铁如泥，纵然没有江澄的灵力加持，但绝无可能连你表层的皮肤都削不动吧。
“……”你调整了姿势，深吸一口气，再狠狠地挫了一刀。
这就好像拿着擀面杖在脖颈上来回划拉一样，并没有什么开口的迹象。
——这……这是认江澄认得有多深啊，别人用起来还不如一把菜刀。喂，我是在帮你主人诶，这时候还如此婆妈，不懂得审时度势，不能给点面子吗？
你腹诽了一句，把那剑插回鞘中。
你看着林证目瞪口呆，欲言又止的样子，尴尬地笑笑：“此剑认主，我竟然忘了这回事。”
回身扫过茶桌上江澄喜爱的那盘青瓷茶具，你把那托茶杯的小盘往桌边狠狠一掼。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你的手里多了一枚尖锐的碎片。
你偏过头去，扬手一拉。
这回是血溅四面，轻轻松松。缺血让你登时眼前一黑，差点整片视野暗下来。
余光看见林证走来，你捞了一青瓷茶碗，接着喷涌而出的鲜红液体。
林证扶住你因为失血而不住发抖的手，以及那只摇摇欲坠的茶碗。
看着量差不多了便开始给你止血闭穴。
颈血压力较大，是非常难止住的。但林证的手法十分果断娴熟。还用针石先减缓了你体内血液流动的速度。
和你一般刺破手指或者浅划手腕给江澄的不同，颈血新鲜活络，大概也正是如此，功效上会略有不同。这个你不通医理，不好判断，但既然需要，你毫无犹豫之心。
“秦姑娘刚烈，林某佩服。”
“……”
——MMP，你才肛/裂呢。你全家都肛/裂！
别看用量只是装起来的一小碗，可是划破了口子，断然没有只流出一点就停下的道理，更何况这颈血引出，如同喷泉，看起来怪唬人的，前前后后，大概出来的也有四五碗的分量了。
你此时因为血流减慢，脑子里有点晕乎，虽然觉得槽点很多，但只是淡淡地胡乱回应了一声。
“……但姑娘刚才那句话说的不对。”
——嗯？我方才说了什么了？
林证给你做好处理，就端着碗准备离开了。
你盯着那沾满血点的衣袍，脑子里还是没转过弯。
“如果是真正的封剑，你方才是无法拔出来的。”
“哦……”你靠着墙角，只觉得缺氧让你有点发困。
“它想必是得到授意，将你也作为了主人，所以不忍伤害吧。”
林证的声音消失在门后。
“……嗯。”你眼皮发重，只想睡一觉。
——嗯？？？什么主人？谁？？
——诶诶诶诶诶？！
你惊悚地坐直，看向躺在剑托上，安然无辜的三毒。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三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