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歌以成眠

22、警局之夜

　　世界上总有一批勤劳的人，当夜晚繁星闪烁时他们不进入梦乡而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埋头苦干。别人点缀了夜的寂静，而他们装饰了夜的神秘。
　　熬夜点灯工作，在A市市中心警局的高层警官中，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
　　“那批新人的资料拿过来了吗？快快快，效率效率！”
　　“连考试都没参加就想到这来！这个新人的公告看到脑子里了吗？！”
　　“什么？文印室的复印机又坏了？搞什么！后面还有好几个部门等着要资料呢！”
　　每年新人录取的时候，警局中的老警官们总是痛并快乐着，想笑又想哭。
　　数年前，某热心工作的记者小姐姐采访了一名A市市中心警局退役老警官。
　　记者问道：“请问在工作期间能令您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呢？”
　　退役警官答：“当然是新人被警局录用来上班啊！A市乱得很啊，新人能来帮忙我们这把老骨头就能轻松点了！”
　　记者又问道：“那请问工作期间最令您感到痛苦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退役警官答：“当然是新人被录用来上班啊！”
　　“啊？”记者小姐有一点摸不着头脑，于是天真的她继续问道：“可以请您告诉我为什么吗？”
　　退役警官答：“能进来的新人少是少，但如果把每个人的信息资料和部门申请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符印九份分给每个部门，这工作量还是挺大的！而且不知道是哪个哔——（消音部分：混蛋挨千刀的）局长订的哔——（消音部分：煞笔）规定，只给我们两天时间处理这些事情！那一天光是复印机就能罢工五六次……（此处省略一千字）”
　　由以上论据可推出：A市市中心警局的警粮不好吃。
　　“叩叩……”明明是很微弱的敲门声，但在这寂静的夜色下也变得清晰有力震耳欲聋起来。
　　“请进……”
　　办公桌上叠着两摞码放得整整齐齐印满文字的纸张，每一摞都有三本新华字典那么厚。习尘埋首于文案资料之间，手底下还写着一摞，实在是分身乏术了。
　　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抹黑色丽影从门外走来。
　　“这个给你。”西陵迁将一杯翻滚着灼热雾气的黑咖啡放在习尘身侧的桌子上，那里空空如也，放杯咖啡最安全。
　　“我可真是好福气，能喝到你泡的咖啡。”放下手中的工作，习尘一边调侃坐在窗户边小沙发上也在喝咖啡的某人，一边端起身侧的白色杯子，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黑咖啡醇苦涩的味道刺激着舌头上的每一个味蕾，而那香浓的味道则长了翅膀，直扑鼻腔。仅仅只是抿了一小口，口鼻中便都是这黑咖啡的香味了。
　　果然……想喝咖啡就应该找西陵迁啊！在警局里她是唯一能提供现磨咖啡的主。
　　“冲多了喝不了，倒掉太浪费。”捧着咖啡，吹着夜风，西陵迁很享受地靠在沙发背上。
　　又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习尘笑了。
　　这么明显的谎言还用揭穿吗？这就是关心啊！为什么非要用这么蹩脚的理由掩盖起来呢？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这也是他这位冰山搭档的特色啊……外表冷得和冷冻室一样，实际上内心温热得像胃病发作时贴在肚皮上的暖宝宝，可爱得很。
　　“今年机械部还是不收新人么？”趁着品尝咖啡小憩的片刻闲暇时光，习尘决定刺探下情报。
　　“嗯，不收。”西陵迁低垂着眼睑，手指轻轻抚摸着杯子光洁的握柄。
　　“警局内部大换血已经八年了吧？今年报考机械部的新人不是挺多的么？怎么你今年还是一个新人也不收么？”习尘好看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心疼。
　　八年没有新人接替是什么概念？况且掌握着M国最顶尖的装备制造技术的机械部，负责为警局所有警员提供武器、护具等一切装备，这样的工作量未免庞大过头了吧？
　　“我也想收人，但他们最终的志向不在机械部。”
　　晚风从半开的窗口溜进，撩动着西陵迁乌黑的长发。点点月光照耀进来，投在她的发顶，显得静谧又神秘。
　　“贵族小姐不考虑下么？”习尘好奇地问道。
　　“小孩子闹脾气而已。她的目标是有着高难度的执行部和调查部，机械部的小庙容不下她这尊大神。”举起杯子，喝下最后一口咖啡，西陵迁站了起来。
　　想起这位贵族大小姐，习尘也是哭笑不得。
　　说到楚沐香就不得不提楚昊然。警局里面谁人不知楚昊然的名声？比林昭天年长的楚昊然在当时的A市可是个传奇。
　　楚昊然，二十岁加入警局执行部，不到两个月荣升一等执行官；二十三岁完成一百次S级任务光荣升职进入调查部；二十七岁完成调查部一百项SSS特级任务成为调查部部长；人生巅峰的他在二十八岁那年迎娶了一生的挚爱——AndreaFied夫人并育有一对可爱的女儿；随后又在十年时间里完成了一百七十四次SSS特级任务。
　　但英雄的步伐到此结束了。
　　三十九岁那年，楚昊然在潜入夜华集团的任务中暴露了身份，被不知名的杀手团体集体虐杀，尸首至今没有下落。
　　传闻AndreaFied夫人一夜白头，带着两个可怜的孩子连日乘专机飞回英国，从此与M国断绝来往。
　　次年，A市市中心警局文案库失火，上任局长尹梧于文案库中离奇死亡。
　　“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回想起往日楚昊然前辈对自己的教导，习尘能清楚地从楚沐香大小姐的身上看到他父亲的影子。
　　一样的桀骜不驯，一样的霸气勇武，一样的不肯低头……
　　“有个很有机械方面天赋的新人，我很想收下，可惜他也去了执行部。”西陵迁左手端着咖啡杯，右手拧开门把手
　　“能让你感兴趣的人可不多，居然还被挖走了？”习尘更好奇了。
　　“闻格要我来找你，执行部那边忙不过来了。我先走了。”
　　“至少给出答案再走啊！”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那抹黑色的丽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每逢新人录取夜，梦玥婷小姐的那句：新人哭，老人笑可就要倒过来了。
　　今天晚上是宿舍管理员大妈最清闲的一晚上。在两个月痛苦摧残中幸存下来的新人们，终于会在今天晚上安安稳稳睡个觉了。以310室的主人为代表……
　　寂静的夜晚，310室的大床上此时正平平展展地铺着一个“大”字。
　　熬夜修行足有两个月的云墨筱同学，终于能在今天晚上彻底放下书本，安心与周公幽会了。
　　“集训终于结束了……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云墨筱翻了个身，决定再换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
　　的确是“再”，因为这已经是他换的第七种睡觉姿势了……然而打脸的是明明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不知道大战几百回合了，可是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躺在床上的云墨筱欲哭无泪了。
　　因为这两个月每天晚上熬夜学习的缘故，云墨筱同学经常会用咖啡提神。如果不是咖啡给自己吊着口气，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学习途中流着口水去见周公了。
　　然而现在……喝了两个月的咖啡居然把他正常的生物钟扰乱了！
　　果然是每一个学霸背后都有一段悲伤的往事啊……这真的是一个相当悲情的故事。
　　刷X博、看番剧、论坛灌水……云墨筱努力让自己朝着疲劳的方向一去不复还。就这样玩着、看着直到手机没电，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墨筱！别带着弟弟跑太远玩啊！”记忆中的母亲总是留着及肩的黑色短发，脸上总是带着如蜜糖水一样温柔的笑容。
　　“不会的！妈妈放心吧！”云墨筱弯下自己的小腰板，伸手轻轻捏了捏弟弟云墨筠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然后牵起了他的手。
　　云墨筠纯净灵动的大眼睛中似有星光闪动，他努力用软软的小手抓住哥哥比自己长出一截的指节，努力追赶着哥哥的脚步。
　　他们从自己家的别墅中冲出，目标是前往有蝴蝶飞舞的花丛、有鸟儿歌唱的树林、有小鱼游泳的溪流……他们要用自己稚嫩的手和脚探索出这个世界上一切好玩有趣的地方。
　　“墨筱！墨筠！该回家了哦！”
　　每当夜幕快要降临，男人总会牵着女人的手从别墅中走出来，去寻找调皮的他们。
　　男人抱着自己，女人抱着墨筠，他们手掌的温暖隔着衣料也能渗入兄弟两每一寸肌肤。
　　他以为美好幸福的生活就会这样一直下去。
　　墨筠年龄虽小却比身为哥哥的他还要顽皮，每次回到家弟弟总会疲倦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进入梦乡，等睡饱了才会下来。
　　“喂，找我什么事？”某天，男人接通一个电话，看了一眼正和自己享用晚餐的妻子。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知道？！”男人好听的声音颤抖起来，冷汗滑过他光洁的脸颊，流进衬衫衣领中。
　　“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去收拾……”男人惊慌失措，似乎急着拿什么东西，女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张的眼神随着男人移动的身影而移动。
　　“你声音能不能稍微大一点？我听不太清……喂！喂？”电话中突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男人像失去灵魂的布娃娃，僵硬地呆立在原地。
　　“哐啷——”手机从男人的手掌中滑落，摔在地上后滑行了一段距离又撞在了桌角上。
　　“雨晴……快、快收拾东西！他们来了！”一向温润如君子的男人呼喊着女人的名字，脸上写满了惊恐。
　　女人匆忙间推开椅子想要出来，却被桌腿绊住了右脚，摔倒在地磕伤了额角。
　　“……快点！没时间了！”
　　“哐！哐！哐！”
　　玻璃碎裂的巨大声响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焦灼味道从二楼传出。
　　女人的眼睛瞬间红了，但她还是抱起了幼小的云墨筱，和男人一起发了疯的冲上二楼楼梯。
　　二楼楼层冒着缕缕黑烟，时不时几条火蛇窜出挡住三人的去路。
　　女人狠下心，咬着牙抱着幼小的云墨筱闯入火场……
　　男人冲在最前面，一把打开了墨筠所在房间的门……
　　然后他看见了——
　　充满童真气息的房间早已一片漆黑，窗户上的碎玻璃溅了一地，特别是墨筠的小床上。而那张小床上除了烧焦的床单被褥和枕头外什么也没有。
　　他看得触目惊心——满眼都是火红和乌黑交织成片。
　　女人哭了。
　　男人痛苦地看了墨筠的房间最后一眼，拽着女人纤细的手腕冲出了火海……
　　从那天之后，云墨筱再未回过原先的别墅，再未见过云墨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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