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欲苍穹

4、成人礼

　　太子从上书房回来后，有一桩心事搅得他，睡觉无味，茶饭难咽。以前越宇宸是对情爱不开窍的少年，凭借太子的天才程度，一开窍便踏上了断袖的之路。他从装满卷轴的画缸里，拿了一卷，将它摊在玉案上，磨好墨，开始画画。本想画一幅山水，不知为何下笔之时就勾勒出了越宇桓的相貌。待他画了小半日，这幅画便成了，这画用墨干湿并举，人物逼真，活脱脱要从画中走出来般，于是越宇宸撂了笔，开始端详自己这幅画。呆呆看了片刻，末了叹了口气，画中未干的墨迹正欲四散，越宇宸只好将画放平，不敢再动。等画干了后，太子将画轴卷起，藏在自己的暗柜里。
　　往往许多事你越是有心闪避，它越是如附骨之蛆纠缠不休，偏偏不叫人称意。
　　就这样过了几日，太子周围伺候着的人，都发现了太子的转变。太子除了给皇后、皇上请安以外，都不出书房的门了。平时能说会道的太子这两天罕见的沉默，而且做事又心神不定，太子对太子太傅的问题常常随口敷衍。下人端进书房的饭菜，也因太子发呆变凉了，下人热过好几遍，也没见太子动一下筷子。小林子算在下人中和太子最熟，便劝太子好歹吃两口饭。只见太子拿起两根毛笔要夹菜。小礼子吓得不轻，怎地他的太子魔症了。太子只说兴许是最近没睡好。又按着自己额上“突突”跳着的太阳穴，以缓解着头痛。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直到太子十四岁的成人礼时他才在大家面前露面。太子倒还因相思之苦反倒得了福，相思无痕，却已入骨，便使他形销骨立。越宇宸从一个小胖子化身为临风玉树的翩翩潇洒美少年，以前脸上连五官都被肉埋没的人，终于有了棱角分明的脸。
　　成人礼对于太子来说，是除将来的登基大典外最为重要的仪式，分为：祭天，叩地，拜祖三大程序。所以在他成人礼的那一天，排场铺张，穷奢极侈。
　　卯时二刻，太子就被身旁的小太监叫起洗漱，洗漱过后，宫女们已备好了衣服。今天的衣服特别繁琐，七八个宫女在一旁伺候。饶是如此，这件衣服都足足穿了一个时辰。穿戴完毕后，再细细打量这太子，果真是精神焕发，神采飞扬。
　　太子头戴一金色冠冕，以金串之东珠。冠檐上仰，上衔宝石。太子披一杏黄色外袍，领与袖为石青色。两肩前后各绣一条龙，腰帷、裳行、披领、袖端皆有龙案。下着一月白湖绸长衫，正面绣五爪金龙四团，间以五彩祥云，用金丝滚边，足下蹬了双黑色紫金羊皮靴。
　　太子从太子府走向乾清宫的一路上，有不少低着头急急忙忙跑路的宫女，一跟他擦身而过，都立刻放慢了脚步，眼角还要偷瞄两下，红着脸着躲到一旁。
　　太子先去给皇后、皇上请安，之后，太子要在天坛祭天，地坛祭地，最后赶回皇宫，在祖先祠堂里祭祖。请完安后，太子就陪同皇帝、皇后和一干皇亲国戚的车队来到祭天之所，为保佑越国子民的上苍献上祭品，以感谢上天的眷顾，并祈求上苍保佑太子一生平安。
　　皇上一行人被前呼后拥的车队跟随，而且马车的前后，都有一队护驾队伍。辰时一到，祭天仪式就开始了。太子太傅道：“越国第十六代皇孙，太子越宇宸，今日满十四周岁，太子将代表越国子民，献上对上天的感恩。”言毕，下人献上已经制好的祭品，太子用祭神的蜡烛点燃八盏悬天灯，又命人将悬天灯挂上灯塔，并将祭品点燃。太子在高台上眼望四周，睥睨着脚下子民，仿佛已置身于万人之上。礼毕，他从高台走下，与皇上等人驱车使往地坛。
　　午时，礼部尚书下令乐官奏乐。此时，悠扬的乐声响起，在这空旷之所，空幽的回声有些模糊，但也为叩地仪式徒增神秘色彩。太子面对土地神进行三拜九叩大礼，以感谢大地养育了越国的子民，以示对厚重大地的尊敬，同时祈祷越国风调雨顺，庄稼丰收。礼毕，众人赶回皇宫。
　　巳时，太子在祠堂里对祖先灵位实行三拜大礼，以感谢祖先赐予了越国如今的生活，并保佑越国的风水，以示对祖宗的尊敬。太子背诵《孝经》，手持三根焚香，对着青石台的方面，深深鞠了三躬，然后说道：“感谢上天，佑我子民”，说完，将焚香小心地插进木桌之上的专门的三个空凿里。皇上赐太子成人官帽，仪式圆满完成。仪式完后，皇上和皇后还有些话要叮嘱太子，就命几位皇子先走。
　　“想不到太子成人礼这么大排场！”越宇桓呢喃道，谁晓得昔日书呆子胖太子，会变成今日雄姿英发的少年。
　　大皇子越宇玄毫无顾忌地说：“五弟这是不服气呀，太子他要是欺负你了，大哥不会坐视不理，然而大哥人微言轻，也望五弟照拂。”
　　“大哥的心意，我领了。然而我对政事并无兴趣，打算做个闲散王爷，游山玩水，结交一群知己好友便满足了。”越宇桓道。
　　“越宇桓，你当我三岁孩童，谁不知你心里什么盘算。”越宇玄阴狠地扯了下嘴角，他想他自然有办法把越宇桓纳入麾下。
　　越宇桓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再答话。他想，谁会与你这愣头青合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正好有这大皇子出来争皇位，自己也有时间去部署。
　　“五，五弟，留，留步，五，五弟。”太子越宇宸好不容易应付完父皇母后的遵遵教导，从祠堂一直追过来，虽说他体力不错，但一天祭祀活动下来，也是精疲力竭，加上这一路小跑，只得边说边喘。
　　越宇桓听到有人叫他，便回头望去，那黑点由远及近，等那人跑到眼前，他定睛一看。
　　原来，这声音来自太子。越宇桓细细端详太子这脸，长得很是不错。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双凤目顾盼生威。他五官轮廓分明，散发王者之气。
　　越宇桓心说原来这才是太子的真面目，他根本就不是个只会吃的草包。母妃要我不要小觑太子，我竟当作耳旁风，当真糊涂。
　　“五弟，五弟，五弟你都看我看呆了，定是被我风华绝代的姿容所折服了吧。”越宇宸随口说出的话，竟然像地痞流氓一般，对五皇子进行活生生地调戏。
　　越宇桓不知这是太子的爱意外露，只当是太子对三个月前，他在上书房时给太子的难堪进行的报复。
　　于是他，一闭眼，开始酝酿情绪。他眉毛一挑，桃花眼夹了下太子。眼中蕴着一层水汽，让人十分怜爱。望着越宇宸“太子说笑了，可是怪我之前在上书房与你开的玩笑？”越宇宸弯弯的笑眼促狭的眨着，如同冬日午后的阳光，慵懒的熨帖着越宇桓的心脏。“无论五弟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越宇宸乌黑的长发也随风飘摆，柔软地划出狂放的轨迹，缕缕都带了挑动人心的妖冶。
　　越宇桓咬咬牙，问道：“不知三哥找我有何事。”越宇宸说：“今日父皇特批我下午半日的闲暇，五弟可愿与我一同微服出宫，体会一把咱们的越国百姓是怎么生活的？”
　　越宇桓也从没出过皇宫，对于民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于是他满心欢喜地答应了。越宇桓也是个半大的孩子，早年间他被灌输的那些争权夺势的想法在游玩的欢乐面前暂且被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