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外》公子非公子

35、安一小丫头

　　张家大宅
　　祠堂之内，气压一如反常的低，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氛围，还是墨涵出车祸的那一次。老爷子虽已退休多年，但毕竟是军人出身，目光如炬，望而生畏。
　　张墨轩一声不吭，“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腰挺得笔直。
　　一旁的安一冷笑道：“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是奇怪，犯了错先是捱姐姐的巴掌，回家又要跪祠堂，这都21世纪社会主义社会了，难不成你们还要搞私刑那一套？”
　　张墨轩没有向家人介绍这个女孩儿是谁，但看她这般维护出头的模样，大家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小丫头，你今年多大了啊？”爷爷终于开了口，脸上亦不似那般严厉。
　　大长辈问话，安一倒是收敛了怒气，多了几分乖巧，“今年过了生日就18岁了。”
　　未成年？
　　几道目光刀子似的朝张墨轩飞去。张墨轩对上姐姐的目光，就知道这下误会大了。
　　爷爷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问道：“那你现在在念什么专业呢？”
　　“音乐学院，歌剧专业。”
　　爷爷点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回头告诉墨轩：“你就在这儿跪着，好好反省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不到晚饭时间，不准吃饭也不准起来。”
　　安一听了又急了，哪有这样的？可老爷子不管这些，转身就走了。
　　“走吧丫头。”张啸武拍拍安一。
　　“您是？”
　　张父笑了笑，“你需要认识一下大家，走吧。”
　　安一不舍地看了张墨轩几眼，终于还是跟着大家回了正厅。
　　墨涵不想客套，直接切入主题，“满头白发的这位，是张家的大家长，是爷爷。大伯常年在部队，有机会再介绍。爷爷身边的小老头儿，正是家父。那位优雅知性的女士，是我们的小姑。皮衣的那一位是八哥张璟轩，你在警局已经见过了。他旁边的那位，是家兄张墨懿。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的那位姑娘是慕诗语，墨轩那个臭小子也得管她叫姐姐。”
　　慕诗语撇撇嘴，依旧不言语。
　　“我是谁，就不用介绍了吧。”
　　安一点点头，对墨涵的印象实在是过于深刻。
　　“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一粗略算了一下，“人数是不是不太对？”
　　这小女孩儿从见到墨涵开始，就没有流露出任何的胆怯，有时候甚至还要呛声理论怼家里的长辈，这一点很讨她的喜欢，所以她终于对安一有了笑脸，“没错，人数是不对。这个家里，墨轩是最小的，堂兄一位，家兄十三位，家姐一位。各有各的忙，人员聚齐还是有些难度的。”
　　安一挠挠鼻子，“哦。”
　　到底还是年纪偏小的孩子，表情都是不加控制的，无意间的那些小动作很可爱，可一想到墨轩那臭小子对一个刚成年的孩子下手，实在是火大。
　　“我们家情况你了解了一些，也该说说你们的事了，比如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方式认识的？两个人发展到哪一步了？”墨涵跷着二郎腿，饶有兴趣的样子。
　　安一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家父卧病在床，家母也是收入微薄，两年前我在暮夜兼职，有客人不太友好，是墨轩哥哥帮我解围的。这几年，也是墨轩哥哥一直在资助我。”
　　两年前，这孩子才15岁，还是在暮夜兼职？
　　暮夜是九哥自己的会员制会所，家里人也从来不过问暮夜的事情。不过问是不过问，没想到居然雇佣未成年人。
　　这件事情，想想就让人胆寒。
　　还没等墨涵发作，张父电话已经早一步拨了过去。没用一会儿工夫，张若轩赶回了家。
　　面对爷爷和老爹的质问，张若轩也是觉得冤，“本来呢，是不会雇佣未成年人的，毕竟谁也不想冒那个风险。这孩子父亲卧床，母亲收入低，她学的又是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的专业，只能早早兼职赚钱。我那儿呢虽是个娱乐会所，但安全系数和工资也总比其他地方高一些，所以她来应聘的时候我一心软就同意了。”
　　“你那儿还安全系数高一点？安全的话这小丫头还能说有些客人不太友好？还有啊，别以为我老头子不知道，小诗语在你那儿把人家一只手给废了。”听听这些小混蛋说的，老爷子就差点儿拿拄杖打人了。
　　“爷爷，我开门做生意，会员制已经刷掉一批人了，人家消费金额达到了咱也不能不让人家进门啊。安一那事儿，客人的确不太友善，但墨轩及时制止了，那客人也永久不得再进暮夜的大门。”张若轩喘口气继续道：“再说棉花糖那事儿，那人就是故意找不痛快的，而且还是苏钰豢养的打手，废他一只手已经很仁慈了。”
　　慕诗语插嘴道：“别的场所暗地里有吸毒贩毒、做人肉生意的，至少暮夜是没有的。”
　　“就算当时墨轩哥哥没有制止，暮夜里也是有安保混在客人里的，不会让我受欺负的。而且，暮夜对会员的审核又严格了一些，这几年闹事儿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安一也急忙解释着。
　　老爷子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示意安一继续说下去。
　　“后来渐渐熟悉，墨轩哥哥知道了我家的情况，垫付了医药费和我的学费。但我觉得实在不合适，我跟他说这些钱算是他借给我的，有一天我会还给他的。”
　　慕诗语还是没搞懂一件事，“所以，你们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安一满脸的问号，她在说什么？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这一次，换大家满脸问号，难道不是情侣关系吗？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安一脸红红的，声音小小的，她没想到大家是这么想她和张墨轩关系的。
　　墨涵看了爷爷一眼，又看看慕诗语，后者也在看着她，明显眼神里写着“不可思议”四个大字，毕竟那臭小子的情史是不可能一笔带过的。
　　“你们只是误会了，现在解释清楚了，墨轩哥哥能吃午饭了吧？”安一扫一眼手表，向墨涵发出求救信号。
　　墨涵又是一副清冷的表情，“不能。”
　　“为什么？”安一又急了。
　　为什么？
　　墨涵真是想笑，但又忍住了，“这个时间段，墨轩应该身在美国，而不是瞒着我们回了国。再者，他为何会和瘾君子在一起？我们家，是绝对不允许沾染毒赌黄的。违者，逐出家门。”
　　“墨轩哥哥就是回来参加同学的博士毕业典礼，他也不知道会有人带违禁品进去，而且，而且他也没有跟那些人同流合污。”安一还在据理力争，快要哭出来了。
　　看这孩子百般护着墨轩、容不得他受半点委屈的样子，墨涵真的很难相信两个人就只是资助人与被资助的关系，感谢一个人也不可能是这种状态。
　　墨涵轻轻叹口气，“他没有和那些人一个德行，我很庆幸。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点错都不存在吗？最起码是他交友不慎，差一点也毁了自己。”
　　安一仔细想着墨涵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心里觉得就是没有让人饿着肚子跪上一天的道理。
　　“哪有你们这样的，连个蒲团都不给他。”安一憋了半天，最后瞪着眼泪汪汪的眼睛，朝墨涵大吼一声就跑了。
　　墨涵一头雾水，问慕诗语：“她是在和我发脾气吗？”
　　慕诗语挑眉，“发脾气倒不至于，最多是小小埋怨咱们一下。估计孩子心里在想，这个大姑子可真是不留情面不好相处。”
　　其他人听了都忍不住笑。
　　“皮。”墨涵敲敲慕诗语的小脑袋。
　　“要不要打个赌，这孩子绝对对墨轩有其他感情。”
　　“不赌，因为我也看出来了。”
　　祠堂里，张墨轩依旧跪得笔直。
　　安一一路跑来，看见他的背影之后，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想也没想，“扑通”一下跪在张墨轩边上。
　　墨轩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了。
　　“你姐姐，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爷爷和叔叔也是，你哥哥们也是，谁都不拦着她，她说话…她说话…她说话……”
　　安一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话也说不利索，逗笑了张墨轩，“我姐她说话怎么了？”
　　“她说话时一脸严肃的样子，比爷爷都可怕。”这话不能跟别人说，只能和张墨轩吐槽。
　　张墨轩自己觉得其实还好，都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自母亲和二姐姐去世后，更多的是墨涵一直关照着自己的情绪，哪怕她本人也难过得不能言说。偶尔会严厉，但总体来说还是宠着他这个弟弟的。
　　安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眼泪被她自己胡乱抹开，吸不回去的鼻涕就擤出来抹在了张墨轩衣服上，“不是说犯错不能罚，我生气的是，为什么要跪在这么硬的地上，好歹留个蒲团给你垫着，你现在膝盖一定很疼。”
　　说完之后，又抹了一把鼻涕。
　　张墨轩对这一系列行为逗得哭笑不得，他总算搞清楚这孩子在纠结什么了。
　　“其实我都跪习惯了。”
　　安一有些不明白，一时忘了哭，光看着张墨轩了。
　　张墨轩解释给她听，“我姐从小品学兼优，我却正相反，三天两头被学校请家长，一旦犯错就是来祠堂跪着，我爸的意思是愧对列祖列宗。后来出国留学，其间犯了错，也是留着回国之后再跪。所以有一年的除夕夜，我是在祠堂里跪着吃完饺子的，完全失去了坐在餐桌上的权利。”
　　前一秒还在哭天抹泪的安一，在这一刻被张墨轩小时候的糗事逗得前仰后合，脑海里想象着他小时候调皮的样子。
　　“他们有没有难为你啊？”他比较担心的是这个，毕竟自己曾经的女友已经足够成立两个足球队了。
　　“没有为难我，倒是误会了咱俩的关系，以为我是你女朋友，而且还是你辣手摧花，祸害未成年人。”安一说着，觉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