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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冷战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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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岁看见江释雪略显得有几分尴尬的表情,有些快意,故意关心道:“殿下,记得我说的话,多吃一些清凉败火的膳食,若是频繁出现梦遗,怕是会肾虚。”
江释雪就算还未到成亲的年纪,却也下意识地维护起他作为男人的尊严,“本宫仅此一次,并未频繁梦遗,不劳先生操心。”
温岁说:“那便好。”
江释雪这么久以来,也稍微会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即使温岁刻意地隐去了表情,他也依然能从温岁的语气之中揣摩到几分端倪,因此知道温岁心情不错,不由得好奇起来,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先生见了皇兄,有何感想?”
温岁坦诚道:“大皇子心胸宽阔,虚怀若谷,亦是明君之相。”
在江释雪心情转阴之前,又立即说:“不过比起殿下,他差远了。”
江释雪问:“此话怎讲?”
他微微笑了起来,用手指抿了一圈茶杯,小声说:“皇兄年长本宫六岁,已经能临朝听政,反倒是本宫这个太子,还拘在东宫上课。”
他叹了一口气,有了几分他这个年纪里的担忧和害怕,“而且本宫母后早逝,皇兄母妃却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本宫很害怕。”
温岁看着江释雪,他眼里的担忧和烦恼如此真切,便半真半假地说:“殿下无需害怕,你还有我啊,我既然追随殿下而来,那必定会鼎力相助。而且大皇子虽许多方面优于殿下,但殿下的时运比他强,这就足够将他踩在脚下。”
江释雪看着他,“当真?”
温岁说:“自然是真的,我从不会骗殿下。”
江释雪松了一口气,金眸恳切地望向温岁,“幸好有先生在本宫身边,否则本宫不知如何是好。”
温岁总觉得江释雪不应该如此怯弱,一再提醒自己不能轻易相信江释雪的示弱,但也实在看不出演的成分,毕竟这些情绪都是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几分,还有自持身份的坚韧和淡泊。
大概还是因为年纪小,并未有未来那般多的心眼罢……否则也不会频繁中别人的招了。
温岁的心又放了下来,对江释雪说:“若殿下实在担心,我也可以让殿下讨厌的人悄无声息地仙逝,这样殿下便可提前登基。”
江释雪眸光微闪,表情却是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说:“不必了,本宫还未怕到这种地步,先生的好心本宫心领了。”
温岁注视着他的脸,看他好像被吓住了一般,立即笑道:“那便算了,殿下仁善,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江释雪咀嚼着温岁嘴里的“仁善”二字,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在讽刺他。
从他知道自己梦遗,和之前对自己出事的年份了如指掌的情况中,江释雪也能猜测出温岁有看到过去与未来的能力,若是如此,也该知道他并不仁善。
他一向对对自己出手过的人毫不手下留情,就算不能扳倒对方,起码也要从其身上咬下一口肉下来,这些年手里沾的血也并不少。
淑妃是害他早产的元凶,是他早已知道的事情,四五年前借他人之手推波助澜弄掉了她两个胎儿,弄伤了她的身体,此番却依然叫她怀上,令人不爽。
但江释雪不会再对淑妃下手,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落到了江盛身上。
坐在这个位置的人自然知道谁对自己威胁最大,即使江盛表现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对他处处避让,但这种行径,反而是更高明的一种政治博弈————任谁看他如此有能力却又小心谨慎从不冒尖领功推给别人,唯恐叫江释雪这个太子不悦的姿态,反而让人更可怜他欣赏他。
听说江盛近日又传出了对于青竹嫡女一见钟情执意要娶对方为皇妃的流言————江释雪的消息渠道自然比外头要好,所以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但百官听了会怎么想,江释雪用脚趾都能想出来,无非是为了让这个太子放心,娶了一个没什么权势背景支持的女子作为皇妃。
江盛都做出这种姿态,他这个太子若是再仇视他,便在所有人眼里都落了下乘,本来皇帝就没有开口让他听政,已经是一种雪藏的态度,叫他处处受限,若是在群臣的口碑再落下,那更是举步维艰。
他如今羽翼未丰,能做的只有不出错,让人抓不住把柄,因此只能和江盛虚以为蛇。
总有一天,要剁了江盛。
温岁是怎么都想不到江释雪平静昳丽的脸孔下面已经在计划厌恶之人的下场,连剁成几块都想好了。
温岁转移了话题,说:“殿下,来打游戏罢。”
江释雪微微扬起脸看他,叹息道:“先生为何这般贪玩,一点都不像先生说的活了八百岁,反倒像是十岁稚童。”
温岁对此应答自如:“漫漫神生,若是不玩又如何打发着漫长生命?”
江释雪说:“可本宫很忙。”
温岁:“……”
不是温岁的错觉,江释雪对他的尊敬和崇拜远远不如皇帝,甚至有一种隐隐居上的味道。
温岁对此有些不悦,语气冷淡了下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殿下了,殿下好好休息。”
说完,甩脸走人了。
他走的很快,江释雪都未有时机叫住他,就已经看不见他人了。
江释雪这才有些懊恼,看书也看不下去,派人去国师府打探,却是听说国师不在府中。
翌日,江释雪去国师府拜访,被拒之门外,而三皇子和五皇子倒是都被请进去了。
这下倒好,谁都不知道国师不欢迎江释雪,这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面对三皇子的挑衅,江释雪也未反击,淡定地吩咐侍从起轿回宫。
也不知为何,江释雪隐约觉得自己走了一招差棋,他坐在窗前看了许久第一次温岁落下的棋盘,听见侍从回来禀报国师依然不见他的消息,江释雪忽然明白了这招差棋在差在何处。
差在神灵并非以他唯首是瞻,虽是以追随之名来到他身边,但这个神灵似乎想居他之上。
想通这个关节,江释雪又看到了许多违和之处。
江释雪金眸冷了几分,不再派侍从去见国师。
比沉得住气,江释雪从未输过,因此他悠然自得,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学习上,写出了篇有关治理洪灾的策论,太师惊为天人,呈上给皇帝看,就算不喜欢这个儿子,但太师是两朝太师,给他面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说好,还叫人把江释雪的策论抄了一遍传给群臣看,派了几个能实践太子策论的官员下去地方。
无论能不能成,对江释雪的名声是极有利的。
又是皇宫内举报的蹴鞠与骑射,江释雪都一反常态地获得了头名,瞬间就打了那些传他胎毒入骨身体虚弱恐怕难以活过弱冠之年谣言的脸。
这样的突然冒尖,自然叫许多人心里不安起来,当晚就有人暗暗作祟,给江释雪下了毒。
下毒是皇宫之人常用的手段,而且下毒的方式千奇百怪,有的是涂抹在离江释雪最近的盘子边缘,在一定时间内挥发,用多了,便会沉积在体内,在睡梦中虚弱而死。有的是下在绿植上,一旦满足开窗和有风这样的条件,被江释雪吸入体内,又发怒,便会猝死。还有在宫女嘴唇和脸部皮肤上下毒,若是江释雪狼性大发,强吻宫女,便会毒发身亡……等等。
平常手法已经很难叫江释雪中招,也不怪江释雪防不胜防,只能说这些人的巧思真的到了一种让人咋舌的地步。
而这次,给江释雪下毒的手法是在两盘菜色之中下了单吃不会中招,但是一起吃就会中毒———这手法江释雪也不是没中过招,这种克性毒物,只要中过一次招,就不会再中第二次。
尤其江释雪已经服用了号称吃什么毒药都不会中毒的解毒丹,也更不会在意了,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也是因为如此,他这几个月身高才蹿了如此多。
江释雪没什么顾忌,又在长身体,上多少菜都吃完了,毕竟是太子,到底还是端着些,还留了些残羹。
太监收拾完,带回厨房后,厨娘随口问了一句殿下胃口,听到吃得差不多,也并没有惊讶,反倒是凑巧来御膳房为萧贵人端莲子羹的宫女听了,有些吃惊,“殿下胃口竟这般好?”
厨娘看了她一眼,不悦道:“有什么稀奇的,我厨艺好,太子爱吃,自然一点不剩。”
主子吃得多对他们这些奴才来说都是无声的奖赏,厨娘自然乐得见太子吃得多,若是吃惯了她的手艺,估计很难再吃得下其他人做的饭菜,厨娘这个工作简直就是前途无量,也不怪那么多厨子都挤破脑袋想要进御膳房。
厨娘乐呵呵的,那宫女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在掌事太监的监视下取走了自己主子的莲子羹。
等回到萧贵人的寝宫,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萧贵人,萧贵人神经质地咬着指甲,说:“今天的事情你可不能向外边吐露分毫,若是传出去,我们都得死。”
萧贵人恨恨地道:“都怪本宫人微言轻,叫如妃那个贱人拿捏住了命门,她双手干干净净,腌臜事都让我来做,若是太子真的死了,陛下不会拿淑妃怎样,却是会诛本宫满门。”
宫女低声道:“娘娘,奴婢以为太子福泽深厚,恐怕不会轻易有事。”
萧贵人说:“如此便好,反正我听她的该做的都做了,太子无事也是他命大!”
如此对话被温岁用小电视看在了眼里,像是在看电视剧一般,他对江释雪所遭遇的事情也都有所耳闻,只能说不愧是主角攻吗?如此密集的下毒,在原著里居然还能活下来。
温岁又觉得自己走了一招差棋,他什么都不做起码还能让江释雪多吃些苦头,如今倒是什么舒舒服服的躺平了。
晾了江释雪十来日,温岁听到江释雪备受满朝文武称赞的时候就已经坐不住了,尤其太师还请奏皇帝让江释雪听政,虽然皇帝打太极给打回去了,但还是让温岁有了危机感,适当地再等了两日,才重新出现在江释雪面前。
江释雪看到他的时候,颇为诧异,面色有些冷,垂着眸不看他,说话也有点情绪在,“先生如今倒是肯见我了,我还以为先生另攀高枝,不会回来了。”
“……”温岁对这样闹脾气的江释雪颇有些不适应,他赶紧转移话题说:“我是看见有人给殿下下毒,才过来看望殿下的。”
江释雪愣了一下,“下毒?”
温岁点头,对他说:“殿下今日吃的小葱豆腐,还有佛跳脚有克性的毒,是如妃指使萧贵人下的。”
江释雪对下毒这件事似乎并不太关心,却是眼睛明亮地看着温岁,说:“先生是担心我才过来的吗?”
温岁点头,若无其事地说:“自然。”
江释雪:“既然如此担心本宫,先生为何消失十日,还给本宫吃了闭门羹。”
温岁说:“呃,殿下,我每个月总有那么十天身体不适,情绪不佳,我不见殿下,其实是担心自己在殿下面前失态。”
江释雪也不知信没信,“是这样吗?本宫还以为本宫哪里做错了。”
温岁诧异道:“殿下怎会有错,殿下如此英明神武,千错万错自然只能是别人的错。”
江释雪:“所以先生认错吗?”
温岁:“……”
温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