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超能力玛丽苏进化史》苏子程

63、比海更深（三）

　　你可以，教我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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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七突然理解，为什么程扬教授会跟她说，有的Evolver能力进化陷入幻境后会无法逃脱，直至死在自己的梦里。

　　这是许墨的梦。

　　这里没有昼夜的交替，没有太阳的东升西落，没有四季的变幻，只有花开，没有花落，汪洋大海也不再有潮起潮落，世间可以永远日光璀璨，也可以永远繁星满天，只要他想，万物皆能为他停留。

　　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那一刻。
　　它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死在这样美得无可挑剔的梦里。

　　前一秒，他们曾是年少时的模样，下一秒，他已变成了那个身材修长而有力的男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许墨，看向她的眼里清亮而透彻，直见心底，他温柔得如同海面的碧波，用无形而温暖的能量，将你整个包围。

　　他眼底的雾气散去，柔和清澈得像个孩子。

　　他站在金色的麦浪里，四处是穿扬而过的微风，此时还是金黄灿烂的秋季，待他转身，一切便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满世界的嫩绿，白色的栀子花开遍了田野，芬芳四溢。

　　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将她深深地拥在怀里，他的温度是如此和煦，他的神情是如此温柔，宛如一醇久酿的美酒，浅尝一口，便足以让人溺醉其中。

　　“许墨……”
　　她试图去呼唤他的名字。

　　他的双眸深彻如海，蕴藏着汹涌而深刻的情感，仿佛压抑已久。墨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子，好似永远也看不够。而后，他极轻地弯了弯唇角，就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珍物，他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一下，又一下，每一次轻啄离开，又随之不舍地重新落下，那柔软的温度，让他眷恋沉陷。

　　他从不曾用这样直接而热切的目光看过她。
　　曾经的他，就像一团迷雾，从不会给你半分探入他内心的机会。

　　她试图侧头避开他的目光，他却霸道地用手将她的小脑袋转回来正面，逼迫她与他对视。

　　他们的鼻尖很近，几乎要碰到一起。

　　“看着我。”
　　他的声音沉着而坚定，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她的心像被什么猛地一撞。

　　他看向她的眸光深深，忽而勾唇一笑，她感觉面前的黑影再度压下，随之轻如羽的吻落在她的白如玉瓷的额间，落在她微颤的双眸，落在她秀挺的鼻尖。

　　身体仿佛有酥.麻的电流一瞬而过。

　　“许墨……”
　　她害怕自己就此丧失意识，沉浸在他幻境的温柔里，努力地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细弱如丝：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月光如泻，他清黑的眼底淌漾，他俯首衔住她小巧的耳垂，气息如炽，滑入她的耳朵，宛如一曲缠绵而深切的乐章，将她整个燃烧。
　　“小七。”

　　“嗯？”她只觉得自己最后一丝意识即将要崩溃。

　　“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声音仿佛风过落叶，沙沙般作响，撩人心弦，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可以随时喊停。”

　　她突然清楚地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竟有种莫名的安定。
　　她声轻开口，声色娇软而微哑：“许墨，你爱我吗？”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默。
　　而后，他牵起抵在他身前那只软绵绵的小手，低头，吻上那莹润的指尖，满是疼惜。

　　“小七，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二十多年前，有一名研究人类超进化基因的科学家，
　　他代表着人类最超前的进化者，在那一群超进化人类中，他被称作King.
　　他拥有极为强大的Evol能力，也正是因为天生背负了这种能力，他本该独自而伟大地过完这一生，然后孤独地死去。
　　但在一次超进化人类改造的人体实验中，他犯下了一个禁忌。
　　他爱上了自己的实验品。
　　他不惜一切地与她堕入爱河，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Evol产生的极端变化。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由于超进化人类体内Evol基因与生俱来的强大的进化能力，远远不是普通人身体能够承受的。他们与普通人类的结合，注定造成后代生理或者身体上无法弥补的缺陷。
　　所以他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要在轮椅上度过一生，并且每隔几个月，他的五感就会轮番消失。

　　最开始的时候，那个孩子以为世界就是没有光明的，原本就是黑暗一片的；以为伸手触摸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没有触感的；以为世间的所有，都是没有声音的；以为春天花朵盛放的时候，都是没有气味的；以为所有为人称道的美食，都不过是平淡如水的味道。

　　直到这个孩子长大了。
　　在学校里，他看着同龄的孩子在操场上奔跑、玩耍，总有人跑来故意告诉他，这个世界有多么精彩，哪些音乐多么动听，哪些食物多么好吃，然后做出悲悯的神情。
　　而他只能坐在轮椅上，渴盼上天如同怜悯般偶尔短暂地恢复他的五感，偶尔能让他看见光明，偶尔能让他闻到花香，偶尔，能让他听见鸟儿清脆的叫声……
　　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同，但依然改变不了他天生骨子里的自卑。

　　他被所有的孩子孤立，被人叫做怪物。
　　他开始怀疑，开始憎恨，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他生来，就要承受这些痛苦……

　　他憎恨所有人，包括让他诞生于世的父母。
　　不管他父母口中总是告诉他，他们是如何地爱他，他从来都置若罔闻。
　　那个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仿佛生来就丧失了爱的能力。

　　直到有一天早晨，孩子的父亲告诉他，已经研究出了能够让他重新站立的方法，便把他带去了实验室。
　　可实验还没有开始，孩子的父母突然慌张地把他抱起来，藏进柜子里，面如死灰地警告他，让他不要出声。
　　孩子当时心里还在冷笑，他本就失去了声觉，无法发出声音，何必多说这些废话？
　　没过多久，越来越多的人闯了进来，孩子透过柜子的缝隙，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被一群黑衣人杀死；他的父亲，被曾经最信任的朋友绑在实验台上，用冰冷的解剖刀，进行了活体解剖。

　　而那个孩子当时就在柜子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他崩溃地想要叫喊，却只能麻木地张着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是如此的……无能而弱小。”

　　过往血淋漓的伤口再度被撕开。
　　时隔二十多年，依然触目惊心。

　　他的声音嘶哑而颤抖。

　　月光寂寥地洒落在面前黑发男子的脸上，他的眼睛里，是破败而沉痛的光芒。

　　程七感觉到自己窒息般的心痛，伸手，环住了他的颈脖，将他拉入自己怀中，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宛如安抚婴儿般地，一下又一下地抚过他墨色的短发，企盼能给他一些安慰。

　　许墨缓缓地闭上眼睛，声音沉哑：

　　“后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两天？三天？还是一周更多的时间？他记不清楚了。
　　那个孩子只记得，他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他胸腔中翻涌，仿佛马上要冲破四肢百骸，喷薄而出——
　　没错，他是那个人的孩子，他天生就继承了那个人的Evol。
　　而能力的觉醒，则是以失去至亲作为代价。

　　那天之后，他奇迹般地恢复了行走能力，但也从此，失去了这个世界的全部色彩。

　　他的心仿佛在那一天就彻底死去，而他的身体又在黑暗中重生，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只有这种既强大又可悲的能力。
　　他憎恨自己那个愚蠢的父亲，为什么要爱上自己的实验品，他害死了他的母亲，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让他如此可悲而又绝望地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发誓，他绝不会步上他那愚蠢父亲的后尘。

　　于是一天又一天，这个孩子麻木不仁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走在黑暗里，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光明。

　　直到他十二岁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女孩。”

　　说到这里，许墨极轻地抿嘴苦笑了一下。
　　他对上女孩的目光。
　　眼里是她难懂的渴求、挣扎和痛苦。

　　终于，感性还是战胜了理性。
　　他贴上她的唇，轻吻了她一下。

　　声音柔软下来：

　　“这个女孩像阳光一样照进他的生命，在他枯索无味的黑白人生中，她是他那一抹最亮眼的色彩。
　　他惊喜若狂，可又胆怯迟疑，想要靠近她，可又害怕伤害她。
　　那个女孩是多么的美好啊，善良而又温暖，看着她，就好像看见了一切生的希望。
　　可他无法忘记，自己的重生，是多么的黑暗而扭曲。

　　于是他成了一个自卑的矛盾体，每当女孩靠近，他总是开心得难以自控，但他的脑海里总是有一个声音，他告诉自己必须要阻止这样的感情滋生，他必须推开她。
　　可真当女孩离开了他，他又痛不欲生。
　　他是如此的贪得无厌，想要得到这个女孩的全部——”

　　世间安静下来。
　　仿佛连风也静止了。
　　只剩下他低语的细说。

　　许墨凝视面前的女孩，目光绵长如水：

　　“那个孩子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变得和他那个蠢父亲一样。
　　可是现在的他，突然能够理解他父亲的选择了。
　　蠢就蠢吧。
　　她值得他去义无反顾地犯一次蠢，哪怕要赌上自己的性命。

　　在遇见女孩前的那些年里，他过的都是行尸走肉的生活，是女孩的出现，赋予了他生命全新的意义。”

　　再一次，
　　他覆上她的身体，与她缠绵于柔软的唇瓣之间，音色如绵，入骨悱恻：

　　“曾经，这个孩子不懂什么是爱，他也不想懂。
　　现在，他想去懂了。

　　希望一切，还不会太迟——

　　你可以，教我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