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超能力玛丽苏进化史》苏子程

58、记忆裂痕（十七）

　　不懂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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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路上。
　　程七望向那只牢牢环住自己手腕的手。
　　顺着那双指节分明的手向上，是他干净熨帖的黑色衬衣，是他竖立的领口，是他好看的颈脖，是他流畅的下颌线，是他如墨的眉眼。

　　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静静的，仿佛与夜色一致。

　　他就这样牵着她走在回家路上，一语不发，思绪如海般深远。

　　“黑土子……你今天怎么啦？”她轻声问，娇软的声音裹挟着风过落叶的声音，飘入他的耳。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握在她手腕上的力度。

　　“是不是最近学校实验进展还是不顺利？”

　　“……”

　　“是不是最近休息的不好，太累啦？”

　　“……”

　　“是不是中午饭堂太多人，没有抢到鸡排饭呀？”

　　“……”

　　“黑土子，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呀？”

　　他回复她的，始终是沉默。
　　他的双瞳漆黑，翻滚着浓浓的夜色，没有人能猜到他此刻心里所想。
　　但她最不喜欢的便是他这个样子，她不喜欢他总是沉默，她不喜欢自己总是要因为他的沉默而导致自己的胡思乱想，她不喜欢她老是觉得自己对他毫无了解，被他遥遥推在心门之外的感觉。

　　“你再不跟我说话，我就生气了。”
　　她佯装不悦地想抽出手腕，却滑了一下，整只手落入他的手心。

　　他握得更紧。

　　月光泻入他的眼底，深黑一片。
　　他缓缓开口，声音淡淡：“好，你想说什么？”

　　那语气远没有他手心里的力气来得温热。

　　“什么叫我想说什么？”她有些不悦地蹙眉，“明明一路上都是我在跟你说话，你根本都不理我，你到底怎么了？”

　　“不是。”他突然说。
　　“……？”程七一怔。

　　“不是因为实验不顺利，不是因为休息不好，不是因为太累，也不是因为没有抢到鸡排饭。”他垂眸望她，眸光中映着落寂的月色，“而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自从接到那通电话后。
　　自从收到她的短信后。
　　他坐在实验室里，任何资料都无法再看进眼，甚至是章辰西走进来，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缓过神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的脑海被女孩的容颜占满，走马灯般地不断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模样，想起在树林里她柔软而娇小的身躯警惕地伏在他的后背；
　　想起她把脸埋入他的颈脖；
　　想起他在失去意识时，跌入她温暖的怀抱；
　　想起她为他落下的温热的泪；
　　想起她在睡前攥住他的衣角，撒娇让他抱，让他说故事；
　　想起她总是嫌弃地说他是呆子；
　　想起她踮起脚尖去听他心跳声时红扑扑的脸；
　　想起月下她告诉他，女孩子总爱说反话；
　　想起那时栀子花开，他透过她的眼睛，看见了世界绽放的色彩。

　　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就是不停地在想她，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一直想到她长大的模样，原来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七年了，可她和他在一起的种种时光，都仿佛只是隔日之间。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在她的眼睛里，总能看到那样温柔得连他都不敢相信的自己。可当她不在他身边，他面对镜面时，那镜中人，剩下的只有冷漠和寡淡。

　　他开始厌烦那样的自己，他开始坐立不安，他不停地将手机开锁又锁屏，点开她的对话头像，想要给她发些什么，对话框里的文字输入又删掉，来来复复好几次，最终还是把手机重重地合在桌面上。他开始焦躁，开始希望她能主动地给自己发一条消息，哪怕只是最无聊的中午吃饭了没有，吃了什么，也好。
　　可是没有。
　　每一条莫名其妙推送进来的手机软件系统消息声响，都足以令他抓狂。
　　于是他又开始想，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和那个学长在一起，他们到底去哪了？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否也会和自己在一起那样，对他笑，对他展露出娇羞的一面？
　　他难以形容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难受，如同鱼鲠在喉，如芒在背。
　　后来他实在无法忍受，便早早去了她的学校，想等她下课。
　　可是他等来的，是他们一同回来的身影，远远地，他看见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年低声对她说些什么，她笑着追逐他，说他幼稚，他看着她抱起她，翻过学校外围低矮的围墙，看见她靠在他的怀里，四周的风卷起金色的银杏叶，美得像一幅画。

　　他遥遥地站在远处，那一幕幕分毫不少地落入他的眼里，那一刻，他觉得她即使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开心。
　　他突然觉得整个胸腔都被掏空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一直藏在身体里的最深处，那颗最宝贵的心脏，被人偷走了。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离开，他一直等，站在那里，看着太阳逐渐下沉，看着夕阳的红光蔓延至天边，仿佛等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数遍了周遭到底有几片银杏叶的飘落，终于等到校园里那一声美妙的下课铃打响，于是他期盼着，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学生从面前走过，每一个从教学楼里拐角下来的女孩，他都无比期盼着是她的脸。
　　一直到很久很久，所有人几乎都已经走完了，他才看到她走出来。
　　她傻傻地拍着手里的灰，应该是刚刚做完值日，蓝色的百褶裙上还沾了些许粉笔的痕迹，橙红的天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看上去还是那么的美丽，于他而言，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其他的色彩，能够比她更美。

　　他有很多想说的，可是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他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他无比厌恶这样的自己，他听见她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他听见她的关怀，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娇柔，让他溺醉其中。
　　他意识到，也许他对她的情感，比他想象中要更深。那条以她为名的根，早已在他心中深种，他无法拔起，如果失去了她，那他便如同丢弃掉了一整颗心。

　　可尽管如此，他就是说不出口……
　　他知道她一直期盼着他亲口对她承认的那句话，可他，就是说不出口。

　　“黑土子，你在想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入屋前，她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放低了声音道，“不要总是让我去猜测你的心，那样我会觉得很难过……因为我老是觉得，我根本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女孩眼里淌漾着脆弱而无助的光亮，仿佛低卑的哀诉，是七年以来她对他惯性沉默的怨怼。可她也不会知道，那一刻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被长满刺的荆棘狠狠地捆绑，收缩，无边无止的痛感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扩散，控制了他全部的思想。

　　他拉过她的手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力气之大，仿佛要把她钳入自己的骨血，谁也无法再将她夺走。
　　他吻上她小巧的耳朵，气息温热，声音低哑，千言万语，都只化成了两个字的呢喃：

　　“傻瓜。”

　　——我在想你。

　　——一直以来，我想的全部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