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答案》亦凝

2、【PART.2】

　　蔡然这人有个不好的毛病。
　　你越是对他殷勤照顾，他越是把你当作一摊土墙，无视着绕过顺便践踏两下。但要是有个谁，看见了他就跟看见街边阿猫阿狗一个态度的话，他反倒会调转头逼着人把少爷他看仔细咯。
　　比如说他和郑陵间的牵扯，也是因此才起的苗头。
　　蔡然大学毕业后一进公司，就是新人里头挑的。在分公司做企划才半年，就入了老总的法眼，有意栽培他。调到总部后，把他安排在了郑陵手下历练，有意将人打磨打磨，顺便观察下是否有再发展的可能性。
　　于是，蔡然这个发光体，就这么撞上了郑陵那么个墨石般不动声色的主。原本待着到总部后继续叱咤风云，结果不到一月，居然发现自己想跟上郑陵的步子都显得吃力。而且对方温温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安抚做不好游戏的小朋友一般。
　　这叫蔡然怎么咽得下那口气？憋了一口气疯了似的工作，就为了让郑陵正眼看他一回。

　　其实郑陵这边厢也很头大。老总授意，要磨磨这小家伙的锐气，免得日后骄躁失了分寸，他只能硬板起面孔来充恶人。其实私心底下，这个冲劲十足又才华横溢的小子，很是得他赞赏。每每看见他倔强不服输的眼神，心中就有些飘飘呼呼摸不着边际的感觉。
　　自从蔡然出现后，平淡无波的生活突然浓墨重彩了起来。被这好强的小子激起的斗志，令他好似回到八九年前，那刚开始闯荡激动兴奋的青葱岁月。
　　两人时不时为了一笔案子，白日里一同奔波，晚上又一起伏案加班至深夜。挑战带来的只有满足感，而非疲劳感。渐渐的，这种感觉就像鸦片上了瘾。可他还不能露出一丝半点让蔡然知道。
　　慢慢的他发现蔡然看着他的眼神中，除了起初的不服气，似乎还多了些别的什么。他心底并非不晓得那追逐的视线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不敢去想。他没那么点自信……
　　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
　　生怕这一回身，便是万劫不复。

　　“我要回家了，蔡然你也早点回去吧，剩下的明天上班再说。”郑陵抬头低头了几次，终于忍不住话出了口。见着那原本神采飞扬的面孔，失了颜色，额头上刻的都是“工作”二字。
　　“没事，一会就好了，你先走吧。”蔡然头也不抬的说着，自然注意不到那关切到隐隐担忧的目光。此外，他也无从知晓现在自己的脸色有多差，日复一日的过度操劳，拼命想抓住眼前那个身影。却不知对方早已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来……
　　视线凝在那，郑陵突然怒意飙升，为了那不顾己身的人……隐约还有一丝的心疼怜惜。大步过去，在蔡然讶然的表情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鼠标，两三下关了机。
　　“我、我……”气势被镇住了，蔡然有些发不出话。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明天休息一天，不要来了。”
　　话出口，郑陵心中的烦躁更甚，不是后悔，而是有些什么东西渐渐脱离了掌控。而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闷闷的看了会窗外，待心情平复，他才回头再看向蔡然。又吃了一惊——蔡然面孔煞白得吓人，却扭曲着不服输和委屈，仿佛挣动在雨夜的青蓝火苗。既坚强，又脆弱，总之漂亮得惊人。
　　“为什么……为什么……”蔡然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在那说，心里头的千转百折到了嘴边化为反反复复那几个字。
　　不由自主、情难自禁……伸出的指尖，距那蹙着的眉头只有0.02公分之遥——愕然……他究竟在干什么？
　　郑陵尚自沉浸在冲击中时，那漂亮眼神的主人已抬起眼来：“你讨厌我？”他逼问。
　　“不是！”
　　“那就是喜欢我咯？”
　　“不……”直觉的想否认，在接触到那眼神的下一瞬间，吐不出字了。
　　“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不……”
　　“你喜欢我，一定是的！”
　　“不要再逼我了……”郑陵只觉得空气稀薄，有只无形的手扼着他的喉。
　　“为什么不承认！我、我……”蔡然的眸子水光盈动，下一刻猛然长身而起，仿如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般呐喊着：“我爱你！你知道的！我早就爱你了！我……”
　　在虚脱前一秒，他被揽进一个炙热的怀抱。
　　那温度，烫伤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