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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病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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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湘面色发白地看着满院被烧至焦黑已看不出是什么的梅树,气得全身颤抖。
怎么她只是睡了一觉……她的梅树……
“谁……谁做的?”
哈哈哈……
顾湘转头,正见一云衫男子嘴角噙笑地斜倚在整院唯一的一棵尚存绿意的枇杷树边。
“在下贺兰止,小姐院中景正是出自不才在下之手。”
顾湘眼神阴郁地盯着眼前的人。
贺兰止,她管他什么贺南止贺北止!
“和叔,他是谁”
和叔左右看了看,叹了一口气,翘着胡子看向自家小姐。
“回小姐,他……他是东郊桃林的云隐居士,听闻老奴要请个能治梅树的能手,就……就随老奴来了……”
顾湘发白的面色随着几声重重的咳嗽更加苍白,喉咙也嘶哑无力,可她还是对着和叔歇斯底里厉声发问。
“和叔,我让你找个会种梅的治我的梅树,你给我找个种桃的作甚么?难不成真是老眼昏花了该回老家了是吗?”
和叔吓得赶忙跪了下来,小姐自来对下人脾气和善,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今日……唉……今日也怪他……
“小姐息怒,息怒……”
顾湘眼看着自小比爹还要照顾自己的和叔直直跪了下来心就软了几分,只是碍于一口气那句罢了始终不肯出口。
“顾小姐不想罚何必嘴硬?”
顾湘终于正眼看了那多出来的贺兰止,并且还细细打量了一番,只不过,看着看着就笑了。
“贺兰止?”
“嗯。”
“好,那我们来说说你的事。”顾湘看他一脸闲闲啃着枇杷的样子就肺疼。
“和叔让你来给我治梅树,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你不治也就算了,这一把火给我烧了是何理由?”轻轻浅浅的语调在最后一句瞬间提了音量。
只是贺兰止却觉得,那上扬的略略嘶哑的声音很好听。
“治树?呵呵,顾小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下以为,烧得好。”
微微上挑的尾音就如同一枝羽毛一般轻轻挠着人的心,如同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咳咳咳……”
顾湘的肺真的疼了起来,一声声的咳嗽快要将她的肺咳出来了。
咳着咳着,眼角都沁出了眼泪。
“小姐,看你底子也十分身强体健,但也要小心夜半时分的凉气啊……”
顾湘强自忍住咳嗽的欲望,勉强说了句,谢谢。
“为一负心薄情之人独自垂泪,止以为,那是愚蠢之人才会做的事。”
顾湘面色发白,眼神更有种被人说透心事那种窘迫。
“贺兰止,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贺兰止忽然觉得,这个词简直太好用了,尤其是用在顾家小姐身上。
“顾小姐不要生气,止一介桃农,不会欺人!”
“你……”
顾湘觉得自己肺又疼了,不过小小一个风寒,她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顾小姐,你觉得,止说的可对?明明小姐都明白,可就是舍不下破釜沉舟,既如此,那止这半斤八两的大夫就帮小姐断了。”
在顾湘快要晕倒的时候,身子被一浅浅桃香的怀抱裹住。
抬眼之间,四目相对,他眼中,浅浅笑意如同繁花飞落。
确实,顾湘敛上双眸,他说的对。
她是顾家嫡出的大小姐,幼年因父亲宠爱而不太守规矩。
慢慢长大,也规矩二字被贬至此山。
表哥容锦来此陪她,陪她种下这满山红梅。
他是善梅之人,将那红梅呵护地极好。
只可惜,在她庶妹被父亲请封县主之时,表哥借故回了家。
自此,从未回来过。
听说,他娶了县主妹妹。
听说,他前程也好。
只是听说,可真实的是,这满山的红梅没了他的悉心照料,都病了。
病得奄奄一息的。
她内心深处也清楚得很,他陪她三年,不过是想她这个身份高贵的嫡女还有回去的机会。
她也清楚,她悄悄几次拒绝父亲的迎接后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她而去。
她都清楚。
守着这片梅,不过是纪念那段年华,美好而又单纯的年华。
现在,它没了。
她也该断了。
“贺兰止,你要赔我一片桃林!否则,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那两朝两夕吧……”
梅香渐渐残,桃香渐渐现……